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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参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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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奉佛法的崔夫人,除了平日里抄佛经念佛号,也爱上寺庙参拜。
一日,唤来宋姑,问她道:“附近可有什么寺庙,供我们供奉?”
宋姑沉吟道:“附近是有座尼庵,只是庵堂较小,仅供了座佛相,尼姑师父们似乎也有些懒散,香火不是很旺盛。”又道:“二十里外有座兰慧寺,香火旺盛。寺里的主持大师还精医学,每月里初一,十五,都会给百姓免诊,慈悲名声在外。寺里除了供有佛祖,观音外,还有十八罗汉呢,只是路程远了些。怕是要早去晚归呢,夫人前去恐怕会多有不便。”
崔夫人听了,只是道:“人要有慈悲之心,既然那里的主持有这样宽广的心怀,香火之钱也更应捐献给他们。有佛祖在的地方,路程倒不算得的什么了。”
崔夫人去寺庙上香,自然也就带上了苏何依,同去的还有杨姆与青枝。
苏何依被崔夫人收留在屋里后,便就让青枝侍候她的吃穿用度。开始时,苏何依还很不习惯。崔夫人便对她道:“世家女子都是有专门的奴仆侍候,你如今是我的孩子,便不同以往了,自然要习惯这些。”
侍候人穿衣用食,再轻松不过,青枝却是很乐意,何况她一直都是很愿意跟着苏何依的。
苏何依陪同崔夫人坐在车厢里,杨姆与青枝坐在外面车架边。
牛车不急不慢的走着,苏何依在车厢里时不时听到青枝在外面嬉笑声。而后便能听到杨姆的喝责声:“青枝,夫人在这里呢,不能这么没规矩。”
而杨姆说这话时,苏何依总是会有些担心的看向崔夫人。
崔夫人明白苏何依是何意,她笑着拍拍苏何依的手背:“杨姆是好心,青枝在庄里野惯了,若日后随我们进了府,还这般不懂事,只会害了她。如今能教些她东西也是好的。”又道:“她与你感情深厚,能在你身边帮衬着你,对你来说总是好事。”
苏何依听了,便就握起崔夫人的手,在她手心写道:“夫人总是为阿笙着想,阿笙真心感激。”
崔夫人看了,便就慈爱的摸摸苏何依的头,再看着苏何依笑意盈盈的脸庞,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到最后只是叹了一气道:“不必感激,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谁叫阿笙你就入了我的眼呢。”
苏何依便笑,然后转过头掀起竹帘朝前头看去,便就看到青枝晃着双脚,在杨姆严厉的眼神下,有些丧气的垂着头。听到动静,她马上抬起眼,看到苏何依的脸庞,她一下子又扬起了笑容,两眼弯弯的大声唤道:“阿笙。”
但随即落在她头上的却是杨姆厚实的手掌:“都说了不能这般没规矩,要唤姑娘。”
青枝啊呀一声,吃痛的摸摸头,然后却又回头朝苏何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烂漫。
苏何依见状,便也捂嘴笑了笑,阳光正烈,有风正轻轻吹过,一切安静美好。
兰慧寺坐落在半山腰,待牛车好不容易爬上去,时候已不早。
苏何依先下得车来,然后转身把崔夫人扶下了车。
“阿笙,你看这里已停有车架,看样子比我们的似乎还要好呢。”走了两步,青枝便就附在苏何依身边,轻声嘀咕道,她还是不习惯叫苏何依为姑娘。
苏何依也并不为意,只是顺着青枝的目光看去,果然寺前空地一角树阴中停留了一辆牛车,宽大车厢,青色竹帘,雕刻着祥云图案的厢檐右侧挂着一串青铜铃铛。
苏何依只觉得眼熟,往前走了几步,听到微风下响起的铃铛声。突然想起在阳平郡城中看到的,那陶淡公子所乘的车,似乎就是这般的呢。
兰慧寺虽在半山腰,但地处宽阔,沿着山脉大大小小有好几座院落。
门口的小沙弥说道:“每座院落供奉的佛祖不一样,几位香客是想要拜那座神相,小僧可代为指引一二。”
崔夫人听了便道:“第一次来贵寺,自然所有神都要拜一遍的。小师父大体路线告知我们便可,我们自会寻着去。”
崔夫人虔诚,对着每一尊神相对要三叩六拜。苏何依跟着在一边行拜,不一会,便觉得气喘,再看身边的崔夫人,担心她身子会吃不消。
看着苏何依的神色,崔夫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直起身子后便就对她道:“我人老了,心里对佛祖更多了些敬畏,做起这些来自不会觉得累。你倒还年少,心里有佛祖便就行,倒不用变得我这般。去吧,去寺中四处走动看看,不必陪在我身边。”
一边的青枝早已按耐不住,听了崔夫人的话,便就拉起苏何依的手急忙走了出去:“阿笙,我一进寺中,便闻到有桂香。我们去看看在哪里,摘些来可好?”
苏何依被青枝拉着顺着香气而去,不久,便看到一座院落旁边小径上栽种了不少的桂树。此时花开正浓,阵阵幽香飘散开来,溢人心脾。
青枝欢呼一声,冲上前左闻闻右闻闻。庄子里也有桂树,但远比不上这边茂盛,稀稀落落了也没有这边来得香。
苏何依上前扯了扯青枝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摘,毕竟不比庄子上的东西。
青枝吐吐舌头:“我就摘几簇开得好的,戴头上闻闻香味。”
苏何依见她在树下看得仔细,便也就没有多管她。回头见小径通幽,景致美妙。她便信步顺着小径往上头走去,只见两边不止有桂树,还截种有菊花,只是花季似乎不到,只有绿绿的枝叶。再往前走了几十步,光线骤亮,却是到了高处尽头,小路往右转弯而下,却是不知通向何处。
苏何依站在上头往下看,却见寺院座座,木鱼声阵阵,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崔夫人口中的禅意。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正当苏何依心中有所感叹时,右边那条小路上传来脚步声,徐徐传来的还有男子清亮的吟诵声。
苏何依被这突如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向右边看去,却不见那个人影,显然来人还未走近前来。
苏何依跟着崔夫人这些时日,夫人除了教她习字,还教了她许多人情事故,比如男女有别。
“公子,这天这般好,公子怎么还吟这般伤感的诗。”随从似乎有些抱怨。
那公子却是哈哈一笑:“兰荣也知什么是伤感么?”
“公子,您就莫不要取笑奴了。”
苏何依已经抬脚走了几步,听到动静,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回过头往右侧看去。
秋风阵阵,衣裾翩翩,小路转角处出现两道人影。
走在前头的年轻公子年约十五六,一身朱色刺纹宽袍绸衣,头戴冠帽,面容俊朗,只是身姿有些瘦弱,但抵不住一身清贵之气。
跟在他身边的年轻随从奴仆,正躬身跟在他身后,似乎有些恼怒主子的取笑,眉目全皱在了一起。
年轻公子正张目四处赏景,转了弯自也就一眼看到了站在稍上方的苏何依。
一瞬间,四目相对。
苏何依多年后想起来,都觉得那时的阳光再亮再媚,也比不过那道目光中的清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