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凉云蝉寂不及你

22、（二十二）

　　方筱雨家里，冉冉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安静地看着小人书，叶子曦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一旁的方筱雨：“喏，这是你要的苏越的电话。”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方筱雨到后来也几乎很少来催，可叶子曦还是惦记着，放在了心里。朋友难得有求于己，活了二十几年又终于情愫暗生，这个忙到底还是要帮的。
　　至于怎么拿到的手机号，过程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反正婚都结了，叶子曦也索性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向钟以辰开口：“你能不能把当时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的手机号告诉我？哦，对了，顺便还有他的名字。”
　　钟以辰心里奇怪，却还是把手机号找出来给了她，但还是顺口问了句：“你要他手机号做什么？”
　　一串号码记在白纸上，下面还记着他的名字。叶子曦说：“方筱雨要。”
　　“哦？”钟以辰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道：“那就顺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苏越单身好几年了，正愁没人要。”
　　叶子曦“嗯”地敷衍一声，起身就要走。当她的手触上门把的那一刻，钟以辰在后面悠悠地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在前进，却只有我一个人在原地踏步。”
　　她分外奇怪地回了头，却看到钟以辰只是看着手机，刚刚唇角还隐藏着的弧度莫名就消失了踪影。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叶子曦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咬了咬嘴唇，开门出去。
　　方筱雨手里捏着那小纸条，欣喜若狂：“子曦，谢谢你啊！就知道你最靠谱了！”
　　叶子曦看着好友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也替她高兴：“别跟我假客气。要是哪一天你们成了，记得请我这个大功臣吃饭啊。”
　　此话一出，方筱雨竟微微红了脸，似乎有些害羞，但还是难掩那一点小小的憧憬：“子曦你太高估我了，我才刚刚起步，要跑到终点，还得等好一阵子呢。”
　　叶子曦愣了愣。
　　真的所有人都在向前方跑着，唯独自己，唯独他们两个，还在止步不前。

　　叶子曦带着冉冉回家的时候，钟以辰并不在家。
　　现在已经到了八月中旬，从他们结婚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而他们却还是像一开始那样，纹丝不动。
　　叶子曦忽然就心生厌倦，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糟糕透顶，压抑得让人几乎就要失去呼吸。她想要改变，却又不想。自己心里的那条坎，无论如何，千方百计就是过不去。
　　方才方筱雨在听到自己跟钟以辰结婚的消息时候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叶子曦本以为她方筱雨又会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没想到她只是哀叹一声，然后淡淡然：“叶子曦，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会绕回去。”
　　一个圆圈，不变的轨道，叶子曦在慢慢地走，却从未脱离过。
　　钟以辰在起点也在终点，他在耐心地等她回来。而叶子曦要走多少路才会回到最初的地方，是个未知数。
　　只是好像每个人都心里清楚，她在某一个点停留了四年，却在钟以辰回来的那一刻，迈开了脚步。
　　但是她走的实在太慢，慢得让人感觉不到他有所行动。
　　“妈咪，我肚子饿了。”叶子曦还在走神，稚嫩的童声响起，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叶子曦看了看时钟，快六点了。“好，妈咪马上去做饭。”叶子曦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正准备起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叶子曦捞过手机看了一眼，发件人来自钟以辰——“今晚有点事，不回来吃晚饭了。”
　　说起来，钟以辰倒还真是尽到了一个丈夫的职责，每天按时回家，从不在外过夜。他天天如此，叶子曦却开始没事找事：“钟以辰，你一个正常的大男人竟然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真是奇怪，我又不管你。”
　　钟以辰听她这样无风起浪，却没有什么反应，一贯冷静地反问：“如果哪天真被你发现我在外面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你就高兴了？”
　　叶子曦听了哈哈大笑：“我还真发现不了。我这辈子绝不会去这种地方。”
　　但其实叶子曦敢这样问，也是她心里清楚，钟以辰同她一样，两个都是喜欢清静的凡夫俗子，厌恶极了灯红酒绿。
　　她没有回复短信，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牵起女儿的手：“冉冉，今天叔叔不回来了。妈咪带你去吃楼下的牛肉面好不好？”
　　小区门口的牛肉面店是一家年迈的老夫妻开的，因为味道鲜美，食材新鲜，小小的店铺好吃又干净，所以开了好几年，生意一直不错。因为经常去吃，老夫妇已经认识了母女两个，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冉冉又来啦？快，找个位置坐。”
　　叶子曦带着冉冉走进店里，今天不是周末，小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男人坐在窗子前，背影挺拔又熟悉。还未等叶子曦意识到那人是谁，冉冉已经叫了出来：“荣叔叔！”小姑娘丝毫不记仇，一路跑到荣谦面前，亲昵地坐到他身边。
　　荣谦看看她，又回过头去，看到站在那里的叶子曦，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叶子曦心里一紧，也傻眼了。
　　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那次事件过后，荣谦搬了出去，从此也没了音讯。叶子曦知道他在S市不止一套房产，所以并没有多担心，也从未打算过要再联系他。
　　说实话，叶子曦觉得荣谦搬走对谁都好，因为见面实在是尴尬，比如说，现在。
　　她的心里是五味杂陈，最多的却还是苦，是酸涩。她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对不起这个男人。
　　叶子曦无奈，只好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万分尴尬道：“来吃面啊？”
　　“恩。”荣谦似乎没有多少情绪，又提起了筷子：“想他们家的味道了。”
　　的确，他们以前常常来吃。
　　两碗面上来了，冉冉自觉地吃了起来，叶子曦却突然没了胃口，拿起筷子又放下，动了动唇，可就是发不出声音，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荣谦斜睨她一眼，像是替她解围似的，主动开了口：“你最近过得还好？”
　　叶子曦木讷地点点头。
　　“钟以辰对你还好？”
　　她无言。冉冉却兴奋地张牙舞爪，嘴里的面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含糊不清地迫不及待道：“金叔叔人好好！就像荣叔叔你一样！荣叔叔，下次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荣谦怔了怔，好像对这个称呼十分意外。叶子曦知道他在想什么，耸了耸肩，实话实说：“她还不知道。”
　　“哦。”荣谦应了一声，说：“叶子曦，我可能要出国。”
　　叶子曦猛地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闪现出不明所以的情绪。荣谦的嘴角向上勾起一点，看得出是如此勉强：“外国那边要人，我就打算去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叶子曦沉默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片刻之后，她问：“还回来吗？”
　　“不知道。”荣谦抿了抿唇：“或许不会了吧。”
　　叶子曦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花，浓浓的愧疚之情又扑面向她涌来，她不敢在面对荣谦，又把头低了下去，闷闷地：“荣谦啊……”
　　荣谦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在那不为人知的地方，露出了一点残留的宠爱，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抱歉。”叶子曦说。
　　看着她内疚的样子，男人眼里的宠爱转化成了心疼。
　　他还是爱着她。
　　所以，从来没有怪过她。
　　荣谦竟发现自己鼻头一酸，有些难受的想哭，却终究掩藏起了那些情绪，冷下脸来，说：“子曦。”顿了顿：“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