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下去》木润

13、下一个转角

　　他开始思考，甚至苦恼。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男人，把每天过得像一个向命运臣服的中老年人，求稳求平求安生。

　　开一天的车，你的工资取决于你拉客的数量。然后交班回家，她在家做一桌简单的晚餐。两个人在灯光下吃饭，聊天，看一会儿电视或上一会儿网，然后互道晚安，休息。明天和今天一样，和昨天也一样。

　　她的敏感察觉到了他最近的发神。

　　有时倚在他怀里，她会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不知道，在时间的态度上，男女是否真的有差别。她看他的眼神五年来没有冷却，只是渐渐转成一种平缓的温柔。可他却在一年又一年里，在某时会觉得疲惫，甚至不想看那双眼睛。

　　她问他是不是有心事，他笑着摇头说“没有”。问的次数多了，他就不怎么回答了，只是笑一笑。

　　有天夜里，他起夜。发现厨房的灯亮着，他下意识的悄悄挪过去。躲在门后，伸头悄悄的看。

　　她坐在水槽沿上，双眼放空。

　　他看得心里发疼，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被人以怪异的姿势摆在一个地方。你看她她看你，可你知道娃娃眼里有什么吗？

　　他又悄悄的回了房间，摸着黑躺回床上。睁着眼在黑夜里回想水槽边上那个神色寂寥漠然的莫滟。

　　后来的好几天，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追问她，她又摇摇头说没啥？可是如果没什么，为什么你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乌云。

　　他们都把各自的心事揣在各自的心里。

　　他一直记得他遇到纪琳琳那一天。纪琳琳像一团火一样冲进车里，拍着司机座椅催促：快快快！去xx电视台。

　　他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眼这个眉目如画，神情干练的女人一眼。挽起来的头发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裤子也是那种几乎没有一丝褶子的样子，脚上的高跟鞋有十厘米，让他看着就替她脚疼。

　　整个来说，纪琳琳浑身都发着光，走路上，能吸引一票人的目光。

　　他踩下油门，往她说的地方开。

　　她一直专注着手里的手机，神色严肃，眉头微蹙。

　　那一刻，他想起了莫滟蹙着眉头说：你别让我后悔救你。

　　这两人蹙眉有惊人的相似。

　　这让他又多打良了两眼纪琳琳。

　　到了地方，车还没停稳。她就急急的欲推车下门，他准备出声提醒她时，人一只脚就已经迈出去了。

　　他这才注意到，那个电视台外面有一群人，一群拿着相机，摄影机，话筒的人。簇拥在大门口，虎视眈眈。凡是开进来的车，他们都不放过。出租车也没例外，纪琳琳一下车就扑了过来。

　　那双他看着脚疼的十厘米高跟鞋被堵得寸步难行。在推搡中，纪琳琳突然就坐在了地上。他看着一大群人为难一个女人，围得跟堵墙似的。心里不屑，又想起，妈的还没给车钱呢。

　　为了车钱，他是不是也得下去搭把手啊。

　　他下车，凭着从小打架工地打工积累来的身手硬是从人群里撕开一条路。一把将纪琳琳拖了出来，塞进车里，用最快的速度坐进驾驶座，油门狠狠一踩，那速度吓得想扑上来的人往后退了一步。

　　他就抓着这一步，溜之大吉。

　　这次，他从后视镜里对上了纪琳琳一双眼睛。那眼睛里有诧异，但绝没有感激。冷冷梭他一眼，从包里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接听，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后面对着手机咬牙切齿的骂：你让陈烨那头猪给我躲好，再敢乱冒乱说话我一脚踹死他，让他这辈子都做不了男人！

　　我去，这女的说话要不要这么生猛？

　　纪琳琳骂完了人，将手机用力的扔进包里。冷冷的吩咐他：去市中心医院。

　　他打灯抡盘，转去往医院的路上。一路上，纪琳琳都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下车时，想了想，回头问他：你刚才为什么帮我？

　　他挑着眉，无语：你没给我车钱。

　　她气梗，狠狠的瞪他一眼。下了车又突然走回来，敲敲车窗：你出来一下。

　　他开车下门，不解的看向他。纪琳琳站在他面前，踩着十厘米的鞋跟，到他的鼻尖。不需要将头抬太高，以审视的目光度量他。

　　看了一会儿，突然给他一张名片，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联系我。我对你很有兴趣。

　　他吓了一大跳，期期艾艾：我……我有……女朋友的……

　　纪琳琳无语的看他一眼，把名片塞他手里：姐是对你这张脸和这身板感兴趣。

　　他一怔，意识到自己误会，不禁闹了个脸红。

　　回去的路上，他翻来覆去看那张名片。

　　一个很炫的头衔。

　　他看着那张卡片，心里有什么在变化。回家的时候，她还没回来，最近忙着找实习单位，她就回来的比较晚。

　　他躺在沙发上，盯着那张名片。

　　我们总说机会机会，可是你真的能辨别这个机会吗？又真的能抓住吗？

　　莫叔叔说，他有野心，他不安现状。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因为这份野心，所以莫滟拉他的时候，他轻易的就选择了与过往绝别，也因为这份不甘，他缄默着走到今天。

　　现在这个机会，他要抓住吗？

　　可是，她会同意吗？

　　晚上八点，她回来。

　　无论多忙，最迟八点她就会回家。看见他没精打采的躺在沙发上，走过来摸着他额头，担心的问：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没精神。

　　他伸手把她拉在自己胸膛上，抚着夏季里有些燥的头发，呢喃：我饿了。

　　她捶他，说：那快放手，我给你做饭去。

　　他像个孩子一样，像十八岁那年一样，用力抱着她。想用那份温暖填补心里的茫然，有时候，我们总会觉得，握紧了，就不会失去。

　　她挣了一会儿，就安静的伏在他身上。

　　两个人沉默相拥，她看不见他的脸，他不敢去看她的脸。

　　他放手的时候，她抬起头看他。长长的乌发垂在他身上，她的神情温柔安定，她宽慰他：苏润，别多想，我去给你做饭。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她选择了信任他。

　　吃完晚饭，他拦着她，说：今天我洗碗，你去休息吧。

　　她取下围裙，点头，递给他。抬步往客厅走。

　　他洗好碗出来时，她靠在沙发里睡着了。电视的荧光打在她线条柔婉的脸上，给她添了一些楚楚的韵味。他静静的坐在她身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拨弄着她的睫毛玩。

　　这是他的姑娘，最喜欢的姑娘。

　　电视里正好跳出娱乐新闻，新闻主角就是今天纪琳琳在车里痛骂的陈烨。高大英俊的男明星，一直以来就以“好男人”定位。结果被拍到出轨的照片，一时之间，骂声满天飞。当初那些嚷着爱他的人，现在也骂得最凶。

作者有话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