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静凛

1、牵手

　　「手拉手 向前走 我们都是好朋友」
　　小学时的印象
　　每每出游 都唱着这样的歌
　　和同桌手指勾着手指 排着整齐的队伍
　　佯装听话[牵手]的乖小孩

　　中学的记忆 是属于Walkman和牛仔裤的
　　马尾高扎 墨镜斜架
　　双手插在裤袋中 仰首漫步
　　已没有强求[牵手]的命令
　　故作着不良的姿态 无视周遭的目光

　　大学的生活 仿若回到了原始社会的公社时期
　　除去情侣 便大多是以性别为划分基准的群体
　　女生埋怨男生不够体贴
　　男生摇叹女生不够温柔
　　我捧着画板 出没于女生群中
　　维持着与男生群水火对立的状态

　　大一的体育课 女生要测800米
　　生来弱质的我 跑完一圈就算是神迹了
　　过去凭文化课老师的一手遮天混过了所有长跑测试
　　如今 又要如何冲破这个关卡？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在我已要放弃自己的时候
　　一只大手出现在我的面前
　　阳光的笑脸 与这阴沉的天很不称
　　「我带你跑吧！」
　　他的声音并不好听 可我却顺从地伸出了手
　　他的手很暖 听人说身体好的人即使在冬天手都会很暖的
　　已然濒临力尽气竭的我
　　在这短短的四百米 留下了无数句「你放手吧，我不行了！」
　　他很倔强 一直把我拉到了终点

　　兴许学校觉得有必要促进男女生关系
　　大二的体育课开设了华尔兹
　　我报了名参加 因为[白木兰]
　　第一节教授形体礼仪
　　男女生各自排开 按序一对一练习入场
　　他 正是我的舞伴
　　「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还是那只熟悉的大手 那张灿烂的笑脸
　　「可以，谢谢！」
　　提起裙摆行礼后
　　我坦然伸出手 轻轻放在那只大手上 随他入场
　　「对不起，我不愿意！」
　　几名别班女生因为害羞临时转班了
　　我和他相视莞尔
　　为了填补空缺 我右移了四位
　　站在我对面的 是名陌生的男生
　　整个秋天 我再未穿过裙装学习华尔兹的舞动

　　三年的相处 水干了 火灭了
　　同班男女早已打成一片
　　身为体委的他 在暑假组织大家集体漂流
　　未将行程打探清楚的我
　　踏着一分米高的凉鞋和众人爬山
　　直到下山时我才觉悟
　　这样的鞋是无法下山的啊
　　我想起了那只大手
　　自嘲地笑着摇摇头
　　继续抓着山石中探出的枝藤
　　小心翼翼地一级级行进
　　我曾以为那是幻象
　　那温暖的触觉告诉我 眼前是那只熟悉的大手
　　「不好意思，我忘记告诉你还有爬山的活动了」
　　我望着他歉然的脸笑了笑 习惯地向他伸手
　　坡陡路滑的地方
　　我紧抓他的手 他也稍加了些力度
　　我的脸很红 我借口说是天热的缘故
　　他并不知道 我因为贫血 脸在任何季节都是白的

　　我讨厌春天
　　初春有刺骨的寒风 春末有燥恼的骄阳
　　难得遇上一个乍暖还寒气候宜人的日子
　　我于是决定搬回寝室
　　为了考研在校外租房子住
　　一晃眼便是半载年月
　　「要我帮忙吗？」
　　我没有顾及女生的矜持
　　欣喜之情毫无保留地应声回头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我投给那束阳光一个勉强的笑容
　　抱着手里沉重的纸箱 大步地朝前走
　　直到看不见身后那对情侣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