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归》殁情

22、无处话凄凉

　　又见艳阳，却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莫愁姐，不能留下吗？”文辉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在和莫愁说话，可莫愁根本不明白他的苦心，执意要跟着。
　　“不行，他去哪，我去哪。”莫愁挽着薛骞的手臂，一脸甜蜜。
　　薛骞亲昵的拍拍莫愁手臂，对文辉问道，“咱们这急匆匆的究竟是去哪？”
　　薛寒不客气的上前拉开莫愁，站在了他们俩之间。莫愁好像想说什么，但看薛寒脸色沉郁，终于还是咽下去了。
　　文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我们要去找一个能给我们解答疑问的人。”
　　“什么疑问？”薛骞问道。
　　“所有疑问。”
　　“他是什么人？”
　　“这也得要问过他才知道。”
　　薛骞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问了。
　　他们是往关内的方向去，走的却不是官道。这一路荒僻崎岖，除了乱石就是荒草，走在这种寥落的地方总是难免会联想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来吓自己，特别是心里本来就不干净的人。
　　“咱们这是往哪走？”薛骞把马骑到文辉身边，问道。
　　“就在前面，过了前面的山坳就到。”
　　没有人知道文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跟着他走。
　　在山坳后的山坡下果然有户人家，而且还是个大户。宽阔的大门虽然朱漆已然变色脱落，门上的铜环早被厚厚的烟尘遮住了应有的光泽，看样子荒废许久了。
　　“你确定这真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据说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会有鬼屋，难不成这就是？莫愁一想到这些，觉得心都快凉了。
　　文辉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敲门，用门环把门敲得比锣还响。像他这种风度翩翩的公子本不该把门敲得这般无礼，可即便如此门里仍是无人来应。
　　正当大家觉得这不过是幢空宅时，门却忽然开了一线。一个女人站在门后冷冷的看着他们。
　　光天化日，鬼魅是绝不敢出来的，然而这女人把门完全打开时竟真会令人误以为是鬼。她脸色青白，双眼凹陷，身穿孝服，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即使是白天看见也足够骇人了。
　　“我们迷路了，想在小姐这歇歇脚，不知道可方便吗？”
　　薛骞和莫愁面面相觑，不明白文辉为什么要说谎。
　　“不知小姐家是哪位亲人故去了？”薛寒问道。
　　“一位朋友，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薛寒长叹一声，“真是不幸，我的妹妹前些天也刚刚去世。”
　　“公子节哀。”女人说着领大家进了门，“请大家在前堂稍等，我去收拾几间客房。”
　　“不必客气，我们只是歇歇，一会就走。”文辉道。
　　那女子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先下去了，诸位想喝茶的话请自便。”
　　文辉为大家倒了茶，却没人去喝。
　　薛骞问道，“你领我们来这，就为看这空荡荡的房子和那憔悴恍惚的女人？”
　　这里虽然到处都落满了灰，可华丽的装潢和精致的家俱，依稀还能辨出昔年的风光和气派。
　　“大哥觉得这地方不好吗？”薛寒捧起茶杯轻抿一口，旋即起身观赏起周围的摆设，“我倒觉得这地方不错，很安静，也够宽敞。”他缓缓踱到薛骞身后，“是个杀人的好地方！”他话音未落，已紧紧卡住了那冒牌货的脖子，“现在就请这位仁兄好好介绍下自己吧。”
　　“二弟，你在说什么呢，不要开这种玩笑，快松手。”假扮薛骞的人还想继续演戏。
　　“你若真是我大哥，我怎么舍得开这种玩笑呢？”薛寒冷笑着加大了手里的力度，“只可惜你不是。”
　　那冒牌货本能的伸手去拉薛寒卡在他脖子上的手。
　　“想好要不要说实话了吗？”薛寒问道。
　　那人艰难的点点头。
　　薛寒一把扯下他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早已憋得通红的真面目。
　　“晴儿是你杀的？”
　　那人点点头。
　　薛寒深吸了口气，“我大哥呢？”
　　“不知道。”
　　“你再说一遍！”薛寒愤怒的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那人大声咳嗽着，“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先住手，别把人弄死了。”文辉道，“听他把话说完再杀也不迟。”
　　薛寒哼了一声，“你继续说。”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动他，是上面的人把他带走的。”那人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在说谎，“我发现他的时候是想过要杀他，可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已经死了。”
　　惊闻薛骞已死，大家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即使他们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
　　“杀他的人是谁？”薛寒恨恨地问道。
　　“不知道，上面的人我也不认识，都是靠腰牌分辨。”
　　“好，那我问你，我大哥的尸身呢？”薛寒这句话近乎是喊出来的，与此同时，他强忍多时的泪水也终于夺眶而出。
　　“不知道，被那人带走了。”
　　薛寒紧咬双唇，浑身发抖，似已无力承受这接连而来的打击，“我再问你最后两个问题，你是谁派来的，来干什么？”
　　“我来只是为让你们走而已，杀那小姑娘实属情非得已，至于另一个问题，恕难奉告。”
　　“你不怕死？”
　　“我亲手杀了你的堂妹，又间接害死你的兄长，你杀我也算天经地义。”那人长叹一声，“只是那件事我说不得。”
　　“没想到你还是挺有血性，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好了。”薛寒一手勒住那人脖子，一手摸出藏于怀中的匕首。
　　“小心！”文辉一声断喝，挥出长剑，为子卿挡下三枚银针。与此同时，子卿自己也击下三枚。但当他们发现第七枚时已来不及了，文辉眼看着最后一枚，也是唯一一枚射向自己的银针，已无招架之功。
　　一声惨叫响过，有人倒在了地上，却不是文辉。那身穿孝服的女人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劈手从薛寒手里抢了人推到文辉跟前，才救下他一命。
　　“大姐，你又救我一回。”文辉抹抹额头的汗水，笑道。
　　“大姐？”
　　“子玉？”
　　薛寒和子卿茫然对视一眼后，差不多是同时喊出来的。
　　那女人笑了，笑得很古怪，就像庙里的泥胚。揭去面具，露出的正是颜子玉那张美丽而熟悉的面孔。
　　子玉走到莫愁跟前，仔细端详着她，“你不出手，就没人能证明你是他的同伙。”
　　“如果有人要杀你丈夫，你会袖手旁观？”
　　子玉甜甜的笑了，她已经有点喜欢这个叫莫愁的女人了。
　　“那天你回去换衣服都是故意的，只是担心你丈夫的身份会被晴儿识破？”文辉轻轻走到莫愁身后，双手环住她玉颈。
　　“是的，我回去时她就已经死了。”
　　“你之前气走晴儿也是故意的，目的只是想试探我们？”
　　“没错，除了薛骞，好像你们都没发觉。”
　　文辉自嘲似的笑了，“他这个人的确很聪明，可我却希望他能笨些。关于他的死你还有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不是我们杀的，真的。”人之将死，已没有说谎的必要，“当时他发现了我和我丈夫，我们也发现了他。我们是想杀他灭口的，可在我们出手前，他就已经死了。”
　　“你确定他真的死了？”
　　“我行走江湖这些年还不至于分不清生死，他心脉的确已断。”
　　“莫愁姐，我很钦佩你的重情重义，只可惜……还请你不要怪我。”文辉两手分开，一条极细的乌金丝立刻缠上了莫愁的咽喉。
　　林盛瑶的戒指好，夏文辉的手法更妙，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完全看不出是个新手。如果说杀人需要天赋，那他绝对是个天才，兴许在他身体里本来流的就是这种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