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归》殁情

11、喜重逢

　　林盛瑶一手托腮，一手握住酒杯，坐在桌前。他正凝视着自己映在杯中的倒影和那只握杯的手。俊雅清秀的脸和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习武的人，“他们还以为在背后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
　　“姐夫就不要故作委屈了，”夏文辉笑眯眯的回应道，“你不喜欢的话，大可像前朝的狄青将军那样带个面具，更何况这些流言蜚语也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虽然文辉只有十九岁，但有时候丝毫不输九十岁的老狐狸。尤其是现在，他狡黠的眼神真像极了只小狐狸。
　　实在想不清楚一生戎马的林老将军怎么会养出林盛瑶这样的儿子来，不过林老将军好像全然不在乎儿子的败家和风流，对他百依百顺，就连选儿媳妇这样的人生大事都不曾过问。
　　娶妻乃人生一大喜事，特别是娶了颜子玉这么一个美貌、聪慧又善解人意的妻子，就可以说是喜上加喜了。林家的大喜事，在外人看来可能就不算喜了。
　　近来一些人总在议论林少将军，说他差事不好好干，大案未破，还有心念着儿女私情。还有人说他是靠父亲的功劳和与太子的交情才爬上来。
　　林盛瑶晃晃杯子，“照那些人说的，案子不破我就不能成家，那要是案子永远破不了我还得遁入空门不成？”
　　“哪个庙也不会收你这样的和尚！”一个人大步跨进来，夺过林盛瑶手中的杯子就把酒灌了下去。如此嚣张的人，除了颜子卿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了。“不过你这招扮猪吃虎的把戏到底还要耍多久？可别再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也搭进去。”这话自然是指林盛瑶之前卧底未遂，反成了自己的姐夫。
　　“若是个美人，把自己搭进去岂不正好？”林盛瑶说着又拿起一只杯子，为自己倒酒。
　　文辉不怀好意的瞟了他一眼，“这话要是被姐姐听见，恐怕今晚就有你好过。”
　　林盛瑶大笑道，“正因为如此，才要趁她不在的时候说嘛。咱们不说她，还是说说那位和你们一起来的小姑娘吧。”
　　三个男人凑在一起很难不谈论女人，不过颜子玉对这三个人来说已经不算女人了，他们谈的是薛晴。
　　子卿不屑一顾的撇撇嘴，“什么小姑娘啊，简直比你还像个男人。”
　　文辉顿了一下，勉强把嘴里的酒咽掉，随后不安的把脸转向林盛瑶。
　　林盛瑶双颊染得通红，表情比从饭里吃出半条虫子还难看。
　　这话说的着实比针尖还扎人，不知道是损薛晴像个男人，还是讽刺林盛瑶不像个男人。
　　子卿似乎根本没感觉到气氛的尴尬，自顾自的继续说着，“那丫头从小就比老虎还凶，而且力气也大得很，谁要敢娶她，那我可是真的服了。”
　　林盛瑶听子卿的意思并不是要取笑自己，才放下心来，“是吗？我看那姑娘长的挺标致，人也不错，特别是……”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文辉一眼，“对文辉格外关心。”
　　“不行，不行。”子卿连忙摆手，“长的再标致也是个女张飞。”
　　“你自己的意思呢？”林盛瑶觉得还是应该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文辉的回答很坦诚，“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没有其它想法。”
　　“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林盛瑶惋惜的摇摇头。
　　薛晴今年17岁，情窦已开，早年就对文辉十分依赖，长大后愈发爱慕。她的心思，那么纯真而热烈，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感情的事对文辉来说似乎有些远，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还是税银遭劫的案子。
　　“姐夫最近可有什么收获？”
　　“还是老样子，一点头绪也没有。那林子周围的地方我都派人打听过了，没有可疑的人进出。”林盛瑶的语气很肯定，看来绝对放心手下人的办事能力。
　　但颜子卿不是他，“这么说的话，难道那几车银子还能凭空飞了不成？”
　　文辉点点头，“的确，这么多银子不可能随便就带走，更不可能招摇过市。”
　　虽然出手劫税银的只有一个人，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同伙的可能，可不过无论这个人或这群人武功多高，也绝不敢带着那么多官银出没于人来人往的市镇。
　　林盛瑶兴奋的拍了大腿一下，“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已经下令在林子周围和里面部下守卫了，路过的人都要搜身，而且只能按照特定的路线走，谁都别想溜。”
　　子卿终于明白一点了，“你们俩是怀疑银子就藏在那林子里？这样的话还不赶紧找！”
　　“怎么找？把林子翻过来？就算可以都挖上一遍，那请问挖多深合适？”林盛瑶白了子卿一眼，“只怕我还没找到，就已经被老鼠捷足先登了。而且我可不想弟兄们白白送命。”
　　老鼠急了会咬人，所以还是先稳住的保险。而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抓住只大个的。
　　现在就有只大个的老鼠被抓住了。灰色的毛皮，和那只抓着它的嫩手，构成了美妙的对比。
　　薛晴一手捏着老鼠的脖子，一手敲打着老鼠的鼻子，“怎么样，到底是落在姑奶奶手里了吧，这回看你往哪跑！”
　　可怜的老鼠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吱吱尖叫，像是在求饶，四只覆着绒毛的瘦脚正无力的挣扎。
　　“晴儿，你看它多可怜呀，快放了它吧。”子玉虽然不喜欢老鼠，但也不愿意看它这般惊恐万状的模样。
　　子玉双手提满了东西，早已不堪重负。薛晴为了追这只老鼠，把今天买的东西全塞给了子玉。
　　这一路的景观煞是好看，前面一只老鼠奋力的跑，中间一个做男孩打扮的漂亮大姑娘拼命的追，后面还有一个更漂亮的小媳妇拎着大堆的东西跟着。
　　“它有什么可怜的？我会好好对它，我要把它养得胖胖的，然后送给文辉。”薛晴看起来对到手的猎物很满意。
　　子玉还以为薛晴是想抓来自己养的，这丫头从小就和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样，所以抓个老鼠养倒也算不上稀奇，只是没想到这种事她也会惦记着文辉。
　　“文辉不喜欢小动物的。”
　　“我知道，所以才挑它这大个的嘛。”薛晴温柔的摸摸老鼠的脑袋。
　　老鼠不再挣扎也不再尖叫，大概是认命了吧。
　　这个美丽的夜晚，风很柔，月光也美，适合约会。
　　文辉收到了一生中最特别的礼物——一只被装进鸟笼的大灰老鼠。
　　“喜欢吗？”薛晴只有在文辉面前才会露出少女特有的娇羞。
　　“喜欢。”这是个不得以的谎言。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薛晴听到文辉的回答后高兴极了，“你看他的皮毛多亮，眼睛多大啊！”
　　“是啊，很可爱。”文辉笑起来甜甜的，很亲切。
　　薛晴心里一颤，那瞬间她居然有些嫉妒那只老鼠，她真的好希望那句“可爱”是对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