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意志》堕落的米迦勒

42、光明与黑暗（四）

　　一张名贵的大理石座椅静静的摆在房间正中，在那上面坐着的，是一个黑发的身影，他右肘衬着石椅的扶手，拳头撑着微垂的额头，长长的流海挡住了大部分脸颊，让人看不清表情。
　　在他眼前，半跪着另一个身影，晨曦的光辉透过长长的落地窗洒在瀑布般的金丝之上，温柔的清风拂动着纯白的无袖长衣，六只收拢在身后的洁白羽翼隐隐证明着他的身份。
　　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红艳似血的双唇微微翘起，黑宝石般瑰丽的双眸透着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那是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
　　阳光般灿烂的金发飞舞在身后，洁白的翼羽自展开的翅膀上洒落，光之寄宿者站起身，再次向石椅上的人行礼，身上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并逐渐变得愈加耀眼，它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徐徐升到半空，最后全身开始模糊、直至完全隐没。
　　“核心级异常寄宿者之间的对决……似乎是第一次呢……”交织在眼中的迷离一闪而过，石椅上的人优雅的抿了口杯中的红酒，他并未起身，只是呢喃般的念叨，“[巴拉卡斯]的光明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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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蒸汽的笼罩让一切显得蒙胧，淡青的芬芳弥漫在空中，懒洋洋的躺在池底，任由温暖的热流渗透着神经肌肉，连日的疲惫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不过，这种悠闲的时光也不会长久，希尔知道，和教廷的一战不可避免。
　　弗兰克说得没错，连萨菲罗斯和刀锋女皇也不能阻止的对手，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又能做些什么？
　　教廷……究竟盘踞着什么恶魔？
　　不过话说回来，希尔却一直不知道拉波尔村最后发生了什么。
　　和弗兰克他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希尔一直这样认为，他不知道自己如何逃离的拉波尔村，他只记得等自己醒来时躺在一条林间小道上，旁边还躺着卡罗和玛利亚，与此同时他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然后他看到了走在最前的弗兰克。
　　木门“吱”的一声打开，希尔受惊似的捂住了胸脯。
　　“别紧张，是我。”懒洋洋的声音传入耳膜，蒂蕾西娅赤裸的身体映入眼帘，不待希尔反应，白皙修长的大腿已然跨进浴池。
　　“你怎么……卡罗没在外面？”希尔满脸通红的转过身体，暗暗责怪卡罗的马虎。
　　“不，你的伙伴很尽责，”蒂蕾西娅轻轻笑了笑，像是没注意到希尔的窘迫，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暴露，“是我的要求，不介意一起洗吧？”
　　“可是……”
　　“我一直想知道，”蒂蕾茜娅笑吟吟地打断了希尔的话，声音非常甜美，“为什么很多女孩都认为穿着男人的衣服就能掩人耳目？”
　　“你怎么……”话未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但这次并非被蒂蕾茜娅打断，而是过于震惊让希尔猛的转身站了起来，却又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处境，慌忙将□□的身体再次沉入水底，而展现在眼前的婀娜体态像磁铁般牢牢吸引了前者的视线：
　　洁白修长的大腿，光滑细腻的柳腰，抚媚傲人的胸脯，以及天鹅般白皙优雅的颈项，随着视线的上移，一双如同跳跃着火焰的金色双眸眯成了月牙，精致得不似凡人的秀脸隐隐透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问题并不在你，”成功见到对方的窘态，捉弄者奸计得逞般的咯咯笑了起来，将全身浸入水中，只露出头在外面，这才呢喃般的解释道，“只不过……应该是我见得太多的缘故吧……”
　　“见得太多？”女孩禁不住诧异，蒂蕾茜娅看上去和自己的年龄相差无几，她能有多少见识？
　　“你对艾克斯了解多少？”似乎因温暖的热水带来暇意的享受，连意识也变得软绵绵，蒂蕾茜娅没注意到对方的疑惑，依旧呢喃般的问道。
　　“艾克斯？……他应该是队长很重要的人吧……”蒂蕾茜娅的话引开了女孩的疑虑，希尔下意识的点头，陷入新的沉思：艾克斯的美是无可挑剔的，仿如对世间万物的绝对掌控，能够让最丑陋的事物变得绚丽，也能让最美丽的东西变得庸俗，那内蕴其中统驭一切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超凡脱俗，却又只能让人心怀崇敬，无法嫉妒，无法亵渎……
　　“队长也是这样想的吧？”想到这里，女孩又禁不住想起了萨菲罗斯，那在自己全身溃烂、奄奄一息的时候，在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在别人都以看待死人的眼光注视自己的时候，唯独萨菲罗斯对自己伸出了双手，可现在……
　　“又在想你的队长？”
　　“嗯。”女孩再次下意识的点头，“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外面那位呢？”对方笑了笑，像是无意地问道。
　　“啊？”
　　“你的同伴，我看得出他很在意你，就如你对萨菲罗斯的感觉。”
　　“……他是……伙伴吧……”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将头也浸入水中，她并非不知道男孩的想法，正是他发现了躺在昏暗角落静待死亡的她，这才叫来了萨菲罗斯，在她康复期间萨菲罗斯要经常外出接任务为两人的生计特别是自己的医药费奔波，因此大多时候是他在照顾她，从那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女孩早已察觉到后者对自己的重视。
　　可为什么……心里只有萨菲罗斯？仅仅因队长的强大？女孩常常这样问自己，却只能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向男孩说对不起，而后者却从未让两人出现过难堪的一幕，依旧只是在背后默默地守护，每次用餐，她盘中的那份总是比他丰盛得多，每次守夜，明明说好轮值，可她总是能一觉睡到天亮，每次与魔兽战斗，他总是伤痕累累，她却只有轻微擦伤，然而就是这样也能让他惊慌失措，他没有萨菲罗斯俊美绝伦的外表，没有萨菲罗斯的强大实力，却总是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很多时候……人们自认为心中的那股感情就是毕生追寻的所在，最后却往往错误，”美丽的公主舒服的靠在浴池边，深邃的美目透出一丝难以言语的神情，“就如你。”
　　“……什么？”希尔从水中抬起头来，露出疑惑的表情
　　“Barbｅlo……”公主的语调充满了怀念，“芭碧萝，[保护光辉下的一切事物]，最早诞生的十二翼大天使，也是唯一的十二翼天使。”
　　“~？”
　　“后来带领三分之二的天使背叛她的上主，从此成为黑暗和邪恶的代言，人们称他为[撒旦]，旧文明时期拉丁文[背叛者]的音译。”
　　“……什么！？”希尔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但黑暗天使与彻底堕落的恶魔不用，”像是没注意到前者的震惊，蒂蕾茜娅继续平静的叙说，“虽然翅膀不再洁白，灵魂却没有堕落，它们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追随它们的上主，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世间的万物，连它们自己也不知道……它们黑暗的翅膀依然能发出柔和的圣光，那种神圣的光辉能让世间的任何生灵感到温暖幸福，这也是你始终无法放下这段莫名的感情的缘故。”
　　“不!问题不在这里，”女孩淡蓝的双眸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芭碧罗大人也救过我.”
　　屋外的突如其来的喧哗与阻止了希尔的进一步追根问底，像是也出乎蒂蕾茜娅的意料，却又像知道些什么，美丽的公主秀眉一皱，喃喃低语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它……”
　　美丽的公主离开温暖水面，任凭婀娜的胴体暴露在满脸羞红的女孩眼前，缭绕的雾气遮掩了视线，茫然的女孩没有发现前者身上水迹的瞬间蒸发，也未察觉许久未再添加热水的浴池依旧保持着温暖。
　　洁白的浴巾裹住抚媚的身躯，理了理早已不再湿漉的秀发，蒂蕾茜娅慢条斯理的回过头来对依旧惘然的女孩笑了笑，“赶快梳洗吧，看起来不得不改变计划呢。
　　“啊~？”
　　“我们已经被发现，只能正面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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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众人见到了骚乱的原因。
　　事实上，眼前的景象虽然算得上人间地狱，却也不能免俗，充其量不过是一些僵尸和骷髅在街上横行罢了，喜欢玩《生化危机》系列恐怖游戏的读者基本能对这种场景免疫，而且比起真正的《生化危机》，这里毕竟是冷兵器下的文明，没有熊熊燃烧的大火，没有不时起伏的爆炸，没有化为废墟的建筑，也没有毁坏的车辆，有的只是青黑色皮肤并大部分溃烂还拖着不停往外流的内脏或吊着一颗眼球在啃食活人的僵尸，以及相对来说稍微符合人类审美观的骷髅，这些骷髅的前身应该已经死了很久，它们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碎肉，显得非常干净，不过话说回来，干净也只表现在某一方面，至少僵尸们或多或少没有腐烂太多，吃下去的东西不会立即流出来，而骷髅就只有边吃边漏了，于是乎白色的骷髅就这样进行不停的红色洗礼，不知道是不是吃下去的东西无法保存而一直感到饥饿，骷髅们的进攻频率比僵尸疯狂得多，反应也敏捷得多，好几个身强力壮的路人在躲过了几只僵尸后却没逃过骷髅的手心……呃，应该是嘴巴。
　　“怎么可能？这里是圣域啊！”
　　“神啊~~~拯救您的子民吧！”不时有这样的声音传入希尔的耳朵，然后是依旧的惨叫哀嚎。
　　弗兰克的骑士团训练有素的抽出了佩剑，一声不响的戒备着四周，卡罗也抽出了佩剑挡到了希尔身前，因为是白天，恢复成独角兽的玛利亚与追风豹星夜不动声色的跟在大家身后，和不过从弥漫在狭窄空间中的紧张气息来看，所有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蒂蕾茜娅不知想到了什么，偏头望着怀中依旧沉睡的艾克斯，微微叹了口气，将包着他的连身大麾进一步盖住全身。
　　人类在遇到无法逃避的恐惧时，最需要的不是能保护自己力量，也不是令人安心的话语，而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如一队士兵在战场上遇到了埋伏，进退两难时，他们最需要的不是友军的救援，而是一道命令，一道能让自己知道此时该做什么的命令，哪怕是个错误的命令。
　　“去中央教堂。”蒂蕾茜娅为茫然的众人指明了方向。
　　卡罗紧紧拉着希尔紧跟在蒂蕾茜娅身后，手掌接触的地方传来的温暖再次让希尔心头一热，卡罗熟悉的脸庞落入眼帘，并不帅气的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却透露着更多的坚定。
　　抱着艾克斯的蒂蕾茜娅健步如飞，就算艾克斯的身体再轻盈，依然很难想像一个长期生活在宫中世界公主会有这种体力，但众人显然没有察觉，此时的情形已容不得人多想。
　　小心避开亡灵聚集的路线，尽量挑选无人的僻静小道，在解决了几只不张眼……事实上它们也真的没眼……的僵尸与骷髅后，众人终于……距离中央教廷还是有一大截！
　　走在最前的弗兰克停了下来，希尔感到有些奇怪，走上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弗兰克沉声道，“就算亡灵再多，也不可能瞬间让圣域变成死城，虽然我们走的是偏僻的路线，但这里毕竟是梵蒂冈，所谓的偏僻路线也不过是人稍微少一些的地方，可我们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幸存者。”
　　“而且更重要的是，从这种规模的亡灵数量来看，控制它们的亡灵法师实力非同小可，虽然我对亡灵了解得不多，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除了缓慢的僵尸和脆弱的骷髅，根本没有其它类型的高等亡灵。”
　　“我也发现……”一直沉默的卡罗忽然接口道，“我们穿过的几条街道都很相似，如果这不是圣域的建筑规划标准，我的眼睛又没出问题的话……”
　　毫无征兆的咆哮打断了卡罗的发言，伴随着扭曲空间的抖动，一个巨大的黑影展现在众人眼前，它稳固的下半身仿佛甲虫般有着强健的四肢和坚硬的外壳，魁梧的上半身披着厚重的铠甲，一对坚硬的翼膜收在背后，两支巨大的犄角在额前伸出，诡异的火焰不停从身体各个有缝的地方喷出，将人类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恐惧带入现实。
　　“我等了这一刻已经很久，”低沉的声音穿透光的帷幕，绕过人们的耳膜，直接刺激着已经面临崩溃的灵魂，“这次不会再让你们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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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让萨菲罗斯失望吧？”果然，这是对付希尔的王牌，女孩立即哑言。
　　“可是……”女孩依然想争辩什么，她无法认同毫无抵抗之力的公主一个人留下。
　　几乎是将艾克斯塞到女孩怀里，美丽的公主依旧平静的语气中隐隐藏着难以抗拒的权威，没有给女孩再思考的机会，弗兰克奉命强行拉起希尔离开，生死存亡关头还有时间生离死别一大堆废话，而代表邪恶的一方也真的给前者时间，等他们废话完了后才开始动手这种桥段不会在这里出现。
　　毫无征召的两条闪电掠过蒂蕾茜娅的身边，击中了队伍最后的两名断后的骑士，咆哮的闪电去势不减，穿透前者的身躯后继续前进，眼看又要多出牺牲者时，队伍中忽然掠出一条白色的影子，前进中的闪电像是受到感召般改变了方向，90度向上直冲天际，并螺旋扭曲交替在一起，形成一条更为粗壮强大的闪电，然后在空中拐了个弯，冲着恶魔所在的位置落下。
　　“轰！”击中了，震耳欲聋的雷击仿佛刺穿耳膜，漫天的烟尘遮掩了视线，将一切笼罩。
　　“真是罕见，”依旧低沉话音从还未散尽的尘烟中传出，带有颇为意外的语气，“能驾驭雷电的独角兽，这就是你们的王牌？”
　　婀娜的红色身影在逐渐散尽的烟尘中逐渐清晰起来，美丽的公主站在已成废墟的街道正中，白皙晶莹的肌肤竟未沾上一丝尘埃。
　　“我听说……好像不久前米迦勒才摧毁了你的肉身，”公主慢条斯理话语却纠扯着恶魔的灵魂，“虽说对异常寄宿者而言只要ｅvolutionｅr没受到伤害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是能这么快拥有新的□□……是因为它的帮助？”
　　“你……你不是一般人……不，你根本不是人类，你究竟是谁？你也是异常寄宿者？”颤抖的恶魔切身感受到了恐惧，不仅知道[异常寄宿者]，还知道异常寄宿者之间的纠葛，对方的身份非同寻常。
　　“现在提问的是我，所以你最好认真回答。”公主的语气似乎漫不经心，却更加震撼着恶魔的内心（当然，实际上它没有心……），它下半身粗壮的四肢忽然毫无力气的软了下去，整个身体半瘫在地上，身上四窜的火焰已经熄了一大半。
　　“不出所料，这些火元素是让你新身体活动所需的能量，就像机械所需的燃料，”美丽的公主注视着恶魔眼中也开始熄灭的火焰，“能随意操纵自己属性以外的元素……看来确实是它的杰作。”
　　恶魔的双眼再次燃烧起来，身上各处的火焰也开始再次喷涌，恢复行动力的恶魔站起了身子，却再也不敢在前者的眼前作势。
　　“戈隆，”美丽的公主叫出了恶魔的名字，“带我去见巴拉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