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归凤还巢》月吟天

23、第二十三章 拨云渐见月（一）

　　烛火微漾，巴掌大的龟壳上深壑的纹路清晰可见，李鱼衬着身子诧异道：“怎么又是龟壳？这和八卦龟莫非是表亲？”

　　柳青扬将其小心取出，托于掌间细观。此龟壳四寸见方，玲珑小巧，其上纹表清晰，依内腹的断纹看来，此物绝非人工所造，定取于幼龟真身。

　　李鱼伸着脖子，上翻下看，于龟身内腹的断纹处，定睛道：“这里——，这里象是刻着什么来着。”柳青扬持近细观，果然其上有字云：

　　“龟镇八宫阙，
　　龙扬九尾鳞。
　　虎啸十隐符，
　　蛇舞十一滇。”

　　“不就是龟王八身上扒块壳，龙啊虎啊蛇啊的，真能折腾，啧啧！” 李鱼看着龟壳直摇头，斜观其上字道：“倒是瞧瞧，八、九、十、十一，数字串成串，真真热闹的紧——”

　　正欲闲侃几句，只听舱外橹板‘嘭’的一声搭上岸，艄公在外高声唤道：“二位客官，请身上岸喽。”
　　舫帘被轻轻挑起，二人略做打理，即谢过艄公，跳岸而去。

　　青山叠峦，晨钟敛鸣，远处三两雁雀低飞，清脆的啼鸣划破了天宇。二人抵达貔墨山脚下时，已是四更天。

　　不远处，百级石阶之上，黑色琉璃墙妆点的貔墨山庄矗立于恬淡山林间，如梦虚幻，安详而宁静。
　　人迹罕至的貔墨山，给外人的感觉向来是冷山静水，绝世孤傲，看似平静的山林美景，空旷中却透着些许诡秘。

　　二人拾阶而上，足下青砾泛着水光，透着淡淡的纹路，看来是下过好些天的雨，树檐下水珠成串，悄声滴答。

　　“来者何人，貔墨禁地，擅入者死！”声音在林子上方回旋，但闻其声，未见其人。

　　“青山墨客，扬子风流。青扬在此！”柳青扬拱手道。

　　“柳公子，失敬！失敬！”声音在上方盘旋一会，便消散无踪。

　　“切莫随意行走。” 柳青扬对李鱼道。

　　只见柳青扬时而沿阶左行，时而沿阶右行，时而取中而行，轻捷熟稔。李鱼小心翼翼跟随其后，不敢造次。待到第八八六十四层阶梯时，梯级之下略做轰鸣，二人止步立阶，足下梯级很快便自动下陷，将二人送入阶梯之下。

　　入阶之下，待站立稳妥后，耳畔轰鸣即止，李鱼环顾四周，发现此中甚为敞亮，地面空无一物，头顶上方大小不一桩柱悬空垂立，细观之下，竟发现其间无数的桩柱呈蝶型分布，如群蝶悬舞。

　　“这唱的又是哪出？”李鱼望着密布的桩柱道。

　　“此桩林撷取蝴蝶飞舞、栖息之态，布设为其形。近观如蝶群憩栖，远观如翩纤蝶舞，故曰‘蝴蝶桩’，不得其术擅闯者，必囚死于桩下。” 柳青扬道。

　　李鱼摇头道：“啧啧！真能折腾。”立马又道：“此桩如何过的去？”

　　“空空蝶步，悬舞桩林。”
　　话音未落，便见柳青扬飞身桩间，速扯过桩柱，搂桩退至蝶翼处，于蝶翼边缘顺时旋绕前行，跃过两片桩林后，便顺着蝶心中轴线逆时旋绕前行，跃过后方布设的几片桩林后，便飞身立于石门前。

　　李鱼跟着照做，一会顺时旋绕，一会逆时旋绕，飞东绕西，折腾半会，于石门前会合时，已觉天旋地转，晕的找不着北。

　　“入庄——，入庄都得这么晕上一回？会，会死人的。”晕眩之下，脑瓜子不太灵光，结巴不断，李鱼扶着脑门直抱怨。

　　“此阶机关千余，暗防无数，皆随机而设，回回入庄都能领略其带来的不同乐趣。” 柳青扬回望桩林，颇享受道。

　　“德性！”李鱼不屑道。

　　前方石门紧闭，李鱼没好气道：“这门开是不开。”

　　“青山墨客，扬子风流。” 柳青扬话音刚落，石门便大开。

　　晕忽忽的李鱼跟着柳青扬，沿庄内小道往飞瀑轩方向去。

　　行至不多时，便见不远处，飞瀑前一白衣男子挽剑凌空舞，水帘之下，剑气如澜，飞花狂溅。雾水笼罩着人，如一道模糊的光影，隐闪间变幻莫测。白衣男子神情淡漠，眉心微蹙，不一会便提剑收式，归气入丹田。

　　柳青扬绕过水轩，慢步近前道：“剑气嬴弱，招式虚浮，老狐狸心事不小。”

　　“回来了？”佃青将长剑收入鞘内淡淡道。

　　二人相继飞身入亭。

　　“想来庄内有了大动静，劳烦青爷如此伤神。” 柳青扬提壶斟酒道。

　　“那女子被掳劫而去。”佃青直言道。

　　柳青扬放下酒盏，面泛惊澜：“入庄必经无数暗防，掳走个大活人，却未留有任何异动，绝非俗凡者所能为。”略顿又道：“女子被掳，何时所为？”

　　“算来约莫一个时辰，劫掳者留有此物。”佃青指着案前木楔道。

　　柳青扬从侍童手中接过木楔，只见那棕檀木楔，蜿蜒曲状，如蛇匍行，其楔撷蛇之形意，俱蛇之灵动，堪为檀雕绝品。仔细赏观之下，发现蛇身尾段，落有四行小字：

　　“首尾不相得，
　　次日空山取。
　　三更难定夺，
　　四道遁隐入。”

　　李鱼凑上前，指着木楔子道：“这个东西，怎么和那艘船颇为相似。”

　　“哪艘船？”见佃青疑惑的样子，柳青扬便将途逢赤蛇船，破局迷雾阵，得献龙鳞龟壳之事和盘托出。

　　“照时辰推测，那女子被掳劫不久，尔等便途逢赤蛇船，而劫掳者留之木楔又形同赤蛇船，想来这几件事必为同主所为。”佃青转念又道；“那龙鳞龟壳现在何处？”

　　李鱼递过锦盒，佃青轻取其出，揣摩半晌，突然转身道：“此龟独具空壳，肉身尽除，无首无尾，为其形。形意相通，其形缺头少尾，示为取其意上头尾加之整和，形意完整，此秘即出。”

　　佃青思虑片刻，接着道：“字为意，其上所刻之字便为意，将其上所刻之字头字尾，分离而出，看看结果如何？”

　　“言之有理，首尾字为关键所在。”柳青扬当下会意，即刻取过纸笔，将龟壳上所刻之字临于纸前：

　　“龟镇八宫阙，
　　龙扬九尾鳞。
　　虎啸十隐符，
　　蛇舞十一滇。”

　　你们看，若将龟壳上每行所述之言，取其头尾二字，复合便得：

　　“龟阙、龙鳞、虎符、蛇滇”

　　余者为：

　　“镇八宫、扬九尾、啸十隐、舞十一”

　　柳青扬手点纸间，继续道：“龟阙对应八宫，想来便是述其八卦龟与鸾韵阁八宫之事，如此看来，这九尾、十隐、十一，必为其另外的三个隐点，其间八、九、十、十一，数字相连，做递进状，代表这几个隐点之间的递进关系。”

　　踱离案前，柳青扬纳闷道：“龙鳞与九尾，虎符与十隐，蛇滇与十一又该做何解？它们之间又会有何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