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归凤还巢》月吟天

11、第十一章 双弈布疑局

　　天黑的特别快。宫巷间香灯长盏，月夜繁华。

　　二人房内笑侃话闲，忽听得门外女子恭请道：“二位公子，我家管事特备薄宴为两位接风洗尘，恭迎二位。”

　　稍稍整装一番，柳青扬推门而出，拱手道：“有劳姑娘。”二人相行随女子前往。

　　御香宫灯轻轻摇摇，小径上斑影斜照，幽香成径。穿过几个宫巷，下得几个石阶，右拐沿回栏前行一段，三人便在“琵琶宫”前止步。带路的女子上前将宫门轻轻推开，示意二人入内。

　　“琵琶宫不设作乐坊，原来是作宴请宾客之用。”刚说完，李鱼又神经兮兮问道：“里面的音乐可赏的？会死人不？”

　　“但听无妨。” 柳青扬将折扇轻轻一甩，很是潇洒。

　　笙埙齐鸣，流瑟飞音入青云。柳青扬从屏风后迈步而出，轻轻击掌道：“曲纂精艺，配乐独特，芦笙、吹叶、低阮、七星、中埙、柳琴合合为一，琴情交织，乐径跌宕，惊为天人。”

　　帘帐向两边散了去，六位女子琴案前端坐，所奏琴器皆被柳青扬一一言中。

　　“柳公子果然好赏力。”黑衣女子赞道，“能盲猜得出琴器的，在鸾韵阁里，柳公子可是第一人。”

　　“柳某不才，只是略懂，见笑。” 柳青扬谦恭地拱手。

　　案前琴器撤了去，换上酒盏及各色小菜。

　　“今日为二位公子特备薄酒，不成敬意，请。”黑衣女子举过酒盏道。

　　“请。”柳青扬端起桌前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李鱼见状，想咱也得豪爽一把，灌的太快，差点全数喷出。

　　青衣女侍上前斟酒，手法利落，极是娴熟。低身恭退回转身，宽长的水袖下摆很巧妙地拨撩了桌前的盛水小盏，那小盏轻触下重心失衡，沿桌边倾倒顺势落下，很快连盏带水翻落柳青扬身上。

　　一切看似不经意，却似精心编纂，演技出众，不着痕迹。

　　侍女作势要跪下，柳青扬忙道：“不妨事，快起身。”

　　黑衣女子见状，厉声放话道：“怎么伺候的，冒冒失失，还不退下。”即刻朝柳青扬拱手道：“小侍毛躁，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区区小事，无妨。”

　　这席酒倒象是设了局的鸿门宴，你唱一出我还一曲，逢场作戏倒罢了，可假戏真做，到底用意何在。李鱼一旁看着很是纳闷。

　　黑衣女子挥袖三击掌，帘帐后即有数十位舞仕款款入池。风情万般，纤姿撩人，水腰蛮扭，极尽婀娜。如此光景，李鱼本该欢喜，但想到这帮贼婆娘个个心怀鬼胎，指不定下什么迷魂汤呢，刚燃起的兴致顿减大半。

　　不一会摇铃起，中埙鸣，鼓点声声落下，合着舞仕的脚步极有节奏。李鱼一个哆嗦，立马全身僵直，心里暗道，坏了，追命鼓点终究是来了，看来这曲万万赏不得，保命要紧，于是不闻不赏入耳之音，只是双眼紧叮舞仕肚皮，跟着来回挪移，借此转移注意力。

　　眼盯久了，难免疲乏，两眼暴凸兼斗鸡相，一副色狼样实在有碍观瞻，保命要紧还是维持形象重要，李鱼义不容辞选择前者。

　　柳青扬倒是相当享受，一脸陶醉手点桌沿起着拍。

　　“那德性，命忒贱，想来是活的不耐烦了。”李鱼低声暗骂，心里替柳青扬捏把汗。

　　池中舞仕千姿妖娆，极尽妩媚，拖着长长的水袖，一个轻旋后利索地侧躬身，水袖如青蛇般直窜来，李鱼故作躲闪不及，脑袋被包个正着，长长的丝袖轻轻一抽又收了回去。纤柔的水袖在舞仕手中，倒象一把把厉剑，左攻右掠，又一个倒抛朝柳青扬直面袭来，柳青扬很巧妙地往椅后一靠，享受地小伸懒腰，水袖兜了个空，只好失落地回收。

　　舞场较量，点到为止，带着挑衅，带着试探。

　　不一会乐声止，舞步息，婀娜身影一一退出池去。李鱼顿时松了一口气。

　　柳青扬低声击掌，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柳公子有此雅兴，想来舞乐定是精知。”黑衣女子开口道。

　　“在下随家师修习过一段时日，登不得大雅之堂，见笑。”

　　“有此造诣，公子已是不凡。能得此境遇，修习瑟乐，定是知书名门之后，敢问柳公子师出何人。” 黑衣女子问道。

　　“师尊乃京师卞城人士，非琴道中人，尊师乃一介俗商而已。久闻江南人杰地灵，商贸繁华，富商巨贾汇聚于此，特命我等前来，一为熟络人脉，探研经商之道，二来我等也好四处赏赏山河美景。”

　　“哦？黑衣女子似乎对此很有兴致，“公子是京师生意人士？我看公子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定是见过世面的京师巨贾商贩。”

　　“做些丝缎小买卖，不足为道。”

　　“可是京师织造。”

　　“正是。”

　　“江南绣作纤巧雅致，京师织造恢弘神俊，我这阁内女仕皆喜京师织造的丝缎子。你且送个缎样来，若合了我这里姑娘们的心，我与你做上笔买卖，可好？”

　　柳青扬面露难色道：“只不过——，我这缎庄只承接一百万两以上的买卖，散户难接，望姑娘海谅。”

　　“我这阁内大小女仕，一人做上几套体面衣裳，也需锦缎千匹，一百万两怎么够？且先送缎样来，若合心，这个数与你成交。” 黑衣女子伸出两个手指头。

　　李鱼暗道：“这等活财神，得烧根高香供着，使个二百万两，跟拔根毛似的，他奶奶的。”

　　“承蒙姑娘抬爱，明日即送缎样过来，一切等姑娘详加验后，再做商议。”

　　黑衣女子点头默许。

　　“柳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