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凉秋先生

10、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顿饭在还算正常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除了陈修严忽然冒出的一句“这样大家好像一家人啊~”，信息量大到把方言昀吓得寒毛林立。
　　饭后，小舅舅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儿，陈大厨则尽职尽责地在一旁帮忙收拾剩菜，伤员方言昀躺在沙发上吃着切好的水果，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一切看起来都和谐美好。
　　陈修严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两人，笑了笑迈开长腿向沙发走来。
　　……不好，敌军来了！
　　方言昀立刻正襟危坐，放下水果，桃花眼微微上挑地盯着来人，一错不错，生怕低了气势。
　　陈修严“扑哧”一笑：“你这是在怕我还是勾引我？”
　　……好，好糟糕的开场白！
　　方言昀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倒是云淡风轻：“你这水平还入不了我的眼。”
　　“哦？”陈修严挑了挑眉，“那看来我们倒有了一个共同点。”
　　小方同志歪头表示不解。
　　“我们都喜欢男人哟~”陈修严眨了眨眼，上飞的眉角带着天生的风流。
　　“呵，”方言昀冷笑一声，回想起自己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淡淡道，“是吗。”
　　剧本有点不对啊，不是惊讶不是兴奋不是疑惑不是好奇，这么坦然算怎么回事？少年你都没有想问什么的欲望吗？陈修严压下内心的疑惑，保持着敌退我进的原则，迂回进行着自己的谈话：“听说，你腿伤那天是陈亦汀送你去医院的？”
　　“恩。”方言昀高冷地回答。
　　气氛诡异。
　　“额，哈哈，其实陈亦汀有那种外表冷酷内心温柔的反差萌呢~”陈修严努力引导话题。
　　“哦。”方言昀淡定地点头。
　　气氛僵硬。
　　“……呵呵，所以你现在是在我们楼下住哦？”陈修严挤出微笑。
　　“我说，”方言昀终于抬起眼斜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是男的就干脆利落一点，兜兜转转的有意思吗？”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初次见面的人对自己似乎很有意见，但陈修严隐隐感觉到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一旦糟糕的第一印象建立起来，也许花上好几年的时间也难以抹去。
　　于是他正襟危坐，用自己最严肃的表情，说了六个字。
　　“我想当你舅夫。”

　　做人呢，直接也许是个优点。
　　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告白说“我喜欢你”，这么直接有好有坏。少了过程的曲折狗血，也少了那一点互相猜对方心思时暧昧悸动的浪漫。
　　过程至少是个缓冲的过渡，给了人时间去做准备。而当“直接”来得猛烈而直白，仿佛一锥子砸在了一堵砖墙上时，一切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而陈修严刚才那句话给方言昀带来的就只有脑袋空白的震惊。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他才缓过劲儿来，而在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沈俊已经被陈修严哄得笑声不断，脸蛋通红，两人说说笑笑，就拿着乘剩菜的小碗下楼去进行例行喂小猫活动交流感情了。
　　方言昀看着前面蹲在地上笑得羞涩而明亮的沈俊，第一次陷入一种“小舅舅可能要不是我的了”的恐慌中。
　　陈修严在一旁陪着，温柔而耐心。
　　两人的肩膀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方言昀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摸出根烟，却怎么也点不上火。
　　陈亦汀并肩站在他身旁，瞥了一眼，不甚赞同地皱了皱眉头。
　　“抽烟不好。”
　　“啊？”方言昀看了看夹在手指中的烟，半晌还是收了回去。
　　其实他也只是烦，烟瘾倒不大。
　　具体在烦恼些什么，又朦朦胧胧地抓不住。
　　方言昀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造型倒和外面的野猫有点像了。
　　陈亦汀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笑意。
　　尽管不知道方言昀今天一整顿饭在烦恼些什么，但他现在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在这种日子，晚饭后的时间，看着面前两人蹲在地上有说有笑地被一群野猫围着，空气中是冷冷的安静，谈笑声轻轻柔柔地传来围着他和身边人，即使不说话，气氛也好得出人意料。
　　好到陈亦汀忽然觉得，他们一直在这里站下去也没关系。
　　况且，那人的侧脸和刚才拿烟的手指，真是好看得让人心动。
　　恩，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