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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节.酒吞童子 ...

  •   一路疾行,终于三人迈进了‘法清院’。
      酒吞童子望见銮殿上的安培晴明后一个漂亮的空中飞越,足尖点起水榭中的花蕊翻身落地后单膝曲地跪拜:“酒吞童子向法皇前来复令,沙耶小姐已安然护随”
      安培沙耶也疾步赶到,伏地拜在大殿下台阶上道:“父亲大人,沙子回来了”
      安培晴明处事一贯不变的面容这时也露出惊讶和欣喜,不在刻意按捺,忙踏步的迎来。
      “沙子你终于回来了,酒吞君辛苦啦!”扶起二人,安培晴明对着酒吞童子深深的鞠了一躬,酒吞忙回躬道“为君桑所遣应该的,只是我要为天狗和沙耶小姐报了那提前封闭戾桥,把我们断绝在外的仇”斜眼看向玉藻前;
      安培沙耶起身伏在父亲肩头,忍不住轻轻抽搐。安培晴明一边手掌拍打着她后背做安抚,一边牵起酒吞童子顺着台阶拾级而上。
      “酒吞,当年你与天狗去接沙耶时我已预感到周折坎坷,所以一边把那延命的百鬼精丸交由你带去给沙耶服食,一边尽可能的掩饰这戾桥沙阵等待你们归来;但最后还是暴露遭到幕府的好奇,当日情形急迫是我命玉藻破坏了戾桥沙阵,所以你的确错怪,不要牵怪与她”,銮殿内围着榻榻席盘坐后安培晴明解释道;
      玉藻前双手环抱在胸,一对白腻浑圆肉弹挤束的像要溢出般从牙缝里迸出个“哼”字,而看她从不顺眼的酒吞童子听完依旧牵强着道了一句“我明白了君桑”,对着玉藻前点了点下巴,貌似道歉实则轻蔑的敷衍过去。
      对他俩这种互不相融的态度安培晴明假装不见,继续道“都是我计划不周全,以至你们遗落在外,你和天狗终究是没有辜负我当年的委托”转首眼光慈爱的望着安培沙耶,“这么多年后还能看着你把沙子带回来,辛苦啦!”起身又对着酒吞童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酒吞童子忙还礼躬身道“君桑对我和天狗有再生之恩,我俩怎能辜负君桑这份信任?就算是拼尽所有也要保护沙耶小姐的安危”
      “酒吞,天狗怎么没和你俩一同前来?”安倍晴明问道;
      酒吞童子和安培沙耶同时神色黯然下来,“我们赶到戾桥时发现入口已经消失,于是便沿着京都向下往南躲避幕府派遣剿杀的军队,那一年在琉球王国的那霸终究还是被发现行踪,四面被困,天狗为了掩护我和沙耶小姐,故意引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运动,最后被泽野秋田和西村兽行打散了心神陨落了!”
      “啊!”安培晴明痛心疾首的皱眉不语,连玉藻前都不可置信的惊问道“你说天狗...死了?它怎么会?那然后呐?”
      “然后我带着沙耶小姐坐船渡海经过宫古海峡来到了唐帝国,隐匿了下来” ,沙耶默默的用手指揩着眼角,众人沉寂着黯然伤神。
      “天狗...”安培晴明仰首轻叹道“既然已经回来,先行膳食歇息,在慢慢叙说吧”
      玉藻前亦不言语,意会着安排宫侍准备膳食米榻。
      相认欢愉后,轻松下来的安培沙耶随着一前一后两名宫侍引领着绕行去至銮殿后的居所歇息,步行在青石宫道,望着两边像绿竹一样的植物好奇这竹子怎么中间没有节?就那么直愣愣的插在泥土里生长着。不一会就看到熟悉的四角木屋,一名宫侍碎步着先行踩上实木台阶拉开厢式抽门后恭立于门外,待安培沙耶进入后另一名才跟着进来,把手上的衣物端放在台案上,低眉说着汤池已热,请小姐沐浴休息后,慢慢退向屋外轻轻推上抽门不敢打扰。
      泡汤更衣后换上素雅和服的沙耶依旧把辫子歪扎在脑后,盘腿跪坐在榻榻米上,虽然睡意困乏但屋外明晃晃的天无法使人安睡,有种时差还未倒过来的感觉。闭上眼一边想让自己慢慢的放松身心融合于氛围里,一边做着心理暗示,自己真的是回家了。
      脑袋里一片混乱,无奈又睁开眼望着这里和幼时记忆里一致的家居环境,感到熟悉的同时更多的是陌生,在华夏已生活了近千年,开始是为躲避追杀后面是一种习惯,经历了几个朝代的叠变不就是为了找回到这里吗?千辛万苦和酒吞、天狗一起狼突群围不就是为了回到父亲大人身边吗?可这短暂的愉悦后怎么有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天狗!想到天狗心好痛!!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大黑天狗,他以为自己很伟大?就是个混蛋而已!每次想到这个混蛋恨的牙疼但心更痛!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一定要咬他几口!过去...过去是什么样?都还能记得多少...沙耶长长睫毛下的的眼神迷离起来。

      从自己记事起就和父亲聚少离多,作为京都的大阴阳师为天皇阁下占卜捉妖这是他的职责;享富着前所未有的桂冠和胜誉之下,父亲自然遭受到很多人的妒忌与仇恨,在其他阴阳师眼中莫大的挑战恰恰是登上宝顶最直接的捷径,只要能打败父亲就可一夜成名,就可如流星闪耀于整个日本四国,就可得到府寮的恩赐向天皇效忠;
      面对那些普通光明的斗法挑战者,从来都是被父亲击而败之,直到一天一名叫芦屋道满的阴阳师与父亲为一本唐国伯道上人所传《金乌玉兔集》的归属而产生争执,这个卑鄙的道满居然趁父亲不备从背后偷袭杀害了父亲,更卑劣的是芦屋道满把《金乌玉兔集》赠于天皇后,污蔑父亲的法术是偷了他这大唐奇书才获得的,一直在蒙蔽天皇,听信了谗言的天皇居然降旨十一条问罪。
      得到消息的母亲顾不得悲愤,为躲避斩杀只得带着自己匆匆逃离府邸,流离颠沛隐姓埋名。
      之后得到消息的唐国伯道上人复活了父亲,并将书焚毁,父亲才把道满杀死从新得到天皇的信任,这些是后话。
      自被母亲带离后从此便于父亲失联,一直逃到了京都的奈良,改了名字叫沙尘,疾苦的日子一天天的过,为保住性命母亲从不敢跟别人提起过往,靠着艺伎大店里洗衣坊的做活度着日子。
      几年穷困潦倒的生活终于使母亲早疾,临终病榻上拉着自己的手嘱咐道“沙子,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是安培晴明的女儿,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靠着邻舍的接济安葬了母亲,从洗衣坊拿回母亲微薄的一点薪水,沙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活下去,想了又想了终于做了决定,用还完邻舍所剩的钱买来食材给自己做了一餐章鱼糯米饭团,细细的吃饱后取出逃离时剩下的唯一一件红叶和服。
      泡汤的木桶刷洗干净并烧好了热水,调试水温后慢慢褪下衣物,手里的木瓢一点点盛满热汤自颈而下的泼洒沐浴。却不知窗外不远的暗黑隐蔽里两双眼睛正向这里盯着。
      黑暗中坐在石头上的两人,一个相貌轮廓别致穿着海蓝色武藏服,下摆露出的白色棉袜踩着木屐,腰间斜插把黑鲨皮武士刀,是模样俊美的年轻男子;另一个整个身体拢在黑袍内,左边脸上有黑色斳刺,长发没有修饰胡乱的用绳索扎起,光着双脚拖着木屐,不修边幅的造型粗俗的像个莽夫;二人迎着灯烛的朦胧光亮看着沙耶已有多时。
      终于黑袍忍不住说话:“你还要看多久?”
      “在等等大黑天,现在吃了实在可惜...”男子用拇指和食指撑起下巴仍目不转睛道;
      被叫做黑天的黑袍忍受不住埋怨道“回去睡觉,明天五木等候,告辞了”,说完不等回应便起身离去,几个跳跃就被夜色掩盖消失了踪迹;
      迟疑了二秒后的男子不管对方还能不能看见,伸出手掌背对着在空气中挥了挥“再见”
      终于看着她沐浴完毕换上红叶和服,对着铜镜细细的描眉后拿起木梳梳理长发,待长发柔顺稍干后盘弄起来,看样子想要挽个高高发鬓,男子起身嘘出一口气自语了句“可惜”,向着女子矮屋走来;
      临近伸出食指在抽门上轻轻敲叩几下,传来安培沙耶询问声“谁?”
      “打扰了,请开门”
      迟疑了一下抽门被拉开,沙耶扶着门框看着他“你是谁?”
      男子鞠躬道“在下酒吞童子,这么晚打扰是要吃了你,请多多包涵”
      “酒吞童子?来吃我?”安培沙耶看着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俊美男子满脸疑惑,只一瞬间的思索便又道“妖精大人快快请进”
      深更半夜即便是把他当作一个恶作剧,但也不会不防备吧?一名女子独自在家也无法做到这么大方吧?反倒是酒吞童子诧异了,机械的迎着女子手势迈步进屋。
      之前顾着看人,屋内情景没有观察,现在仔细望去真的好简单,连待客跪坐提高舒适的蒲团都不曾有,只能站立于木屋当中。
      “屋内贫寒,请妖精大人坐于席上吧”安培沙耶双手握在腰腹道,男子倒是大方,抽出黑鲨皮武士刀跪下便坐在榻榻席上。
      “妖精大人要吃我,想来定是饿了,我这恰好有新鲜的章鱼叶包饭团,大人想不想先尝尝?”
      章鱼的鲜味混合甜糯的米粒包上嫩叶的清香捏成的饭团,想想都让人食欲大开,酒吞童子道“那就有劳了”
      沙耶转身进厨屋调配一番后端出,餐盒看上去简朴之至,两只饭团配着一小碟汤汁而已;酒吞童子一手握着武士刀杵在地上一手捏起木筷夹一只饭团丢入口中,咀嚼品尝后又夹起另一只问道“确实美味,还有吗?”
      “没有了,原本做了6只饭团,只因刚才晚饭我多吃了一些,剩下这2只是留着明早食用的,不知妖精大人会来,所以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怎么不多做些?”酒吞皱眉;
      安培沙耶难堪道“前日母亲大人过世,今天才安葬完毕。用剩下的所有钱也只能买了这些。现在...现在没有钱了”
      酒吞童子眉头舒展开来,把筷中的饭团沾了沾汤汁塞入口里,咀嚼吞咽后道“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章鱼叶包饭了,多谢!”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还是要吃了你”
      “呵呵”沙耶露出久违的笑声“那请问妖精大人怎么吃我呐?”
      “你身上这件红叶和服可是不便宜呐,晚上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去哪?”酒吞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沙耶细语回答:“我要活下去”
      “什么意思?”
      “母亲临终前吩咐我一定要活下去,但我没有钱也不会赚钱,所以妖精大人吃我之前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酒吞童子楞神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为了养活自己,我想着继续母亲曾经的工作,可是下午去洗衣坊询问时老板看我瘦弱什么都不会做,不愿要。我便想像我这样无法使用体力又不聪明的女子该怎么活下去?回想起路过的艺伎大店,也只能去那里啦,所以你可以把我卖到艺伎店吗?”
      “做高阁上供人消遣的艺伎?”酒吞童子吃惊的问道;
      “是的,只要能活下去”沙耶坚定的点点头,“这就是我穿戴整齐的原因,那么你可以帮我吗?”
      酒吞童子立刻回答“我只吃人不帮人”,沙耶沮丧的说道“那我自己去,现在请你离开吧”
      “等等,你不怕我吃了你?”
      “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像妖怪,如果妖怪都是你这样的,那父亲...”安培沙耶忙止住了话语,酒吞童子问道“你父亲,他怎么?”
      “他就不会死...”
      “哦,明白了。你现在是没有任何亲人了,可是我还是要吃了你,因为我的住在铁铸的房子里”
      “住在铁铸的房子里会怎样?”
      “所以我的心是铁做的”
      “你不会的,我没有见过喜欢吃叶包饭的妖精”沙安培耶又是一笑;
      望了一眼这个可怜女子,酒吞童子突然心念一动“只是你没见过而已,那么你除了会做叶包饭还会别的吗?”
      “当然会,烤秋刀鱼、煮乌冬面、蒸豆糕、各式料理我都能做的出来”
      酒吞童子低头思考了一下起身道“好吧,其实你不用去艺伎大店,以后跟着我,就可以养活自己啦”
      “真的吗妖精大人?刚才不还执意要吃掉我吗?”沙耶半分认真半分玩笑道;
      酒吞童子把握着黑鲨皮刀的手伸到沙耶面前“拿着我的刀,以后有劳你了”
      沙耶条件反射的接过武士刀正在思考他这话,又听到他说“现在跟我走,还有我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妖怪,但请以后不要叫我妖精大人,我叫酒吞童子”,说完也不管沙耶照不照办,就听着他木屐踏着地板向屋外走去,一下就被黑暗笼罩不见了身影。
      本就是贫瘠的屋子,母亲离世后就再也不能称之为家了,安培沙耶最后望了一眼狠下了心,追出去道“妖精...不,酒吞大人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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