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一日无道

3、第二章

　　“啊啊……”安大海猛的坐了起来，汗水早已令他的衣巾湿透，那种无边的恐惧徘徊在心头久久不去。“妈的，这种噩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抹了下脸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平静后走到窗口前站定。这雨下了有一段日子了吧，因为是三年才一次的重要降水所以要降很长时间，之后又要变回原来那样。
　　带有灰色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而这不断重复的声音令安大海感到莫由来的烦躁。是多少次被恶梦惊醒了，记不清了，自从那个夜晚之后，自己就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被追杀，就是自己已经变成尸体丢弃在街头，以及在那个晚上被砍下手指的痛苦，整夜整夜的折磨着自己的神经。
　　“啊~”安大海打开窗户冲外面大喊。现在自己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过去还惨，不但如过街老鼠一样被人打骂欺凌，就连命都有可能随时丢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安大海痛恨、恐惧。而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陈梓煦，全是因为他。如果…如果没有他，如果他不存在，如果自己没有进那房间，如果自己不去碰……那门，如果……如果，“妈的”安大海使劲踹翻旁边的破凳子，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真的很恨，很……恐惧，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不想和每晚街道上的尸体一样，他，不想……不想死啊。
　　左手末指还有些疼，它并没有完全好，有时因被碰到，仍旧会出血。使包裹它的蓝布条，因为浸了血变成一块块黑色，显得越发的脏，安大海抬起左手看着它。
　　屋里非常的黑，没有一丝光亮，连声音也只是打在玻璃上的雨滴声及安大海的呼吸声，而屋里并没有因外面的雨变得凉爽，相反的它使屋子里变得更加闷热。
　　空气中流动着各种臭味，但这些味道丝毫不影响安大海，他专注于他的左手，但又像透过左手看别处。汗水从他肥腻的脸上流到脖颈下，有的还流到眼睛里，微刺痛但并不是不能忍受，但他依旧眯起双眼阻止汗水的入侵。
　　“咔咔咔”雷声伴随着闪电，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清了他的脸。只见他眼睛微眯着，嘴角开始逐渐向上咧，笑容一点点放大，在嘴角咧得不能再咧的时候，那种嘶哑的笑声如爆发的气压喷涌而出，还越笑声音越大。在闪电的印衬下，安大海本就丑陋的脸显更加的狰狞。
　　没错，他想到了，他要改变，他要报仇，他不想在过这样的生活 ，也不想让害他过这样生活的陈梓煦好过。虽然是自己先出卖他的，把他卖给殷炽桀，但是那又怎么样，在贫窟里生活的人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吃人就是被吃，自己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为了陈梓煦，而得罪自己所处阴帮和阴帮的老大殷炽桀。更何况自己从小生活在贫窟里的，见多了出卖与被出卖的事。这个自己只不过把他卖给殷炽桀，又没有杀了他。更别说自己曾经还……救过他。所以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几年走的路被他陈梓煦毁了，不甘心回到原点，不甘心被杀死，所以他要改变、要报仇，是的报仇。
　　是应该到离开的时候了。安大海避开屋子里其他杂物来到门前。这还算是个门吧，用脏了吧唧的大布块扯成类似于门帘的东西，它既不能隔音，也不能防风，它的唯一作用，也就是挡一挡视线。“呵”，安大海下流的笑了，只是为了挡视线，因为他那做小姐妈的需要，其名是怎么说来着，啊，“把门挡起来，省的那些恩客看到你的脸犯恶心，没了性质，就不做老娘的生意了，”真他妈好笑，怎么不说是那些老混混在谈好价时没太瞅清你枯黄的脸，反而到后来瞅清了感觉像在跟尸体睡一样，就没了性质呢！“哼”说白了还不是你这个妈不想看到我的脸。
　　“”咔咔咔”借助于闪电的亮光安大海走到另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相比于安大海的那间屋子要大上许多，但由于屋子有张很大的床，和堆的到处都是的衣服、化妆品，杂物，使的屋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大。
　　他走向那个大床，在床前停下，通过听到的呼吸声，他判定在床上的只有他做小姐的妈，没有她的恩客，或许是由于下雨的缘故，她不想工作了，又或许是她出去怕自己偷拿她东西。安大海有种想大笑的冲动，两种或许，他知道哪个或许更有说服力。说起来，他这位做小姐的妈曾经还是个明星呢，因为想傍大款想一步登天，想由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不惜自毁形象，未婚先孕来拴住有钱人。想母凭子贵做有钱太太，想那位有钱的男人还不看在孩子的份上么？噌噌，还真是铁石心肠，自己的骨肉啊，当然自己可不是那孩子，也没那福分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自己只不过是这个女人刚到贫窟时被一群男人抱下的产物，连她都不清楚是自己是谁的种，也可能都是吧！所以说这个女人非常讨厌自己，甚至于恨自己，当然自己也不喜欢她，要不是自己被逼得实在走投无路了，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来这的，同样这女人要不是看在自己给钱的份额多于那些恩客和自己也帮她拉了不少恩客的份上，也不会腾出地方给自己住，想起这些就感到牙疼，当初为了混饭吃养活自己，来帮店里的小姐们拉恩客。以至到后来自己有了阴帮的保护可以收取保护费维持生活时，也仍旧没改掉给人拉皮条的习惯，而陈梓煦就是在自己给人拉皮条的时候牵扯上的。“妈的”真是年年打雁，这次反让雁啄了眼。
　　至于女人曾经怀着的孩子，早没了，说起来啊，那孩子是被他亲爹硬踹掉的，真狠啊！都做到这步了。女人呢，也是被有钱人的老婆卖到贫窟里的。不对是白送的到贫窟上的。
　　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真是又贱又愚蠢。
　　“……”床上的人似在做什么恶梦，导致身体不安的扭动着。
　　要醒了么，安大海想，看看外面的天有些灰蒙蒙的亮，雨也早停了，但因为下雨带来的潮湿，让安大海觉得胸口有些闷，他扯了扯黏在自己身上的破短袖，企图摆脱黏腻的触感，想获得些凉爽，令他的呼吸畅通些。但事得其反，由于他笨拙的动作，让他又出了不少的汗水，促使短袖黏的更紧。干脆他脱下短袖，可因为他动作过于的大，在被汗水浸湿了的短袖离开肥胖的肉身时不幸发出一声哀鸣。得，这衣服不能再穿了。
　　正在此时，躺在床上的人轻微的喊了下，安大海知道女人已经醒了，因为他看到她挣开眼睛了。
　　正脸面对女人，安大海冲她说“你醒了，老子有话对你说。”
　　女人的脸上瞬间起了变化，从开始的疑惑与惊愕转变成轻蔑与愤怒，哼，她一惯的嘴脸。
　　“说？说什么？老娘跟你有什么话可说？滚出去。”
　　安大海知道他这个妈本就不好说话，在加上她最近处处碰壁，事事不顺，连她都不清楚的原因，其实都是因为自己引起的。所以为了接下来的话，他妈的忍了。
　　“老子要不在这住了，把剩下的钱还给我”
　　“什么你要有走，还来要钱，你他妈没病吧，冲老娘要钱。”一听到要钱的字眼，床上的女人立刻跳脚。“告诉你我这不是收容所，也不是救济会，你想怎么样就怎么，……#……W……，总之，你想要混的话，就赶紧滚，老娘是绝对不会留你的，可是想要回钱，门都没有。”
　　安大海无视掉女人的其他废话，挑了些重点的‘要滚赶紧滚，要钱没有。’
　　“要滚赶紧滚？”安大海压低声音，脸部隐在阴暗处。
　　“怎么？你还想宰了你亲妈不成？”女人厉声喝道。
　　“杀了你？”安大海因女人的话顿住了，他知道女人误会他了，他不可能起杀自己亲妈的念头，他也没到那种为了钱而杀人，变得满手鲜血的畜牲地步，他只是气愤，虽然他了解女人的性格，知道她的为人。也明白自己钱很难再要回来是情理之中的，但他就是他妈该死的气愤。
　　“妈，我是你亲生儿子么？”无限悲哀涌入心头，从前自己也曾问过同样的话，换来的是他这亲生妈的打骂，“我没有你这杂种儿子，你也别想从我这获取什么保护，告诉你，我恨你，你是我为了赚钱才生下来的，谁想到你竟长成这样，让人看了就犯恶心，谁还有做下去的性质，废物”说着话，巴掌已经下来。每次回忆这些安大海都是微微讽刺的笑，但现在动下嘴角都是牵强的。唯有悲哀在心头无限扩大。
　　“啊？诶！你在说什么屁话，难道你想凭借你是老娘的儿子这幼稚的理由，就像婴儿一样找安慰么？笑话，告诉你，别想从老娘手中抠出一分钱。”
　　女人撂下狠话，就要下床，但被安大海拦住了，“怎么？还真是没断奶的婴儿，想找奶吃不成。撒开。”女人生气的要甩开抓住她的手，但无论怎么甩怎么挣扎都无法办到，反而因此被安大海抓得更紧。
　　“哼，老子到想喝，你给么？说句好笑的的话，我为什么这么胖，或许不是因为怪病，吃饭和小时喝你奶的缘故，而是你为了挣钱，让老子喝男人的那玩意才变得如死胖的吧？真补啊，哼！都胖成这样了。”说着安大海还故意晃动着身上的肥肉。
　　女人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想打他，却没打到。反被他抓住，“怎么，不爱听，老子可他妈的记得，比这更难听的话，你也只是谈笑而过，怎么这次受不了了，难道你的傲气并没有被贫窟里的生活磨灭，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是在贫窟里出生的，这可是拜妈你的恩赐，但是你就不同，你可是‘外来人’啊！”
　　挣扎的女人在听到‘外来人’时停下了。安大海讽刺的笑了“妈你不亏是在外面生活的人，这般傲气。少见，啊…………”
　　女人使劲攥着安大海左手小指，“你……你怎么敢……，我可是你亲妈，你竟然说出这种不孝的话。”猛的一推，将安大海推离自己，由于安大海身体过于的肥胖，被他身后的东西绊倒。
　　疼痛令安大海扭曲了脸，只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哀嚎求饶，而是放声大笑，虽然这次他表现得很是硬气，可观众是绝对不会赞赏和安慰他的亲妈。
　　笑声似是对他从出生到现在这十七年控诉的哀鸣。“哈哈哈哈呵呵咳咳，你儿子，这就是就是你应该对儿子做得么？啊？”安大海抬起左手给女人看，只见血已经将包扎在末指上的蓝布浸透了，而且有还要滴出来的趋势。
　　女人让安大海的话问的哑口无言，“那……那还……”
　　“那什么，还什么，那还不是因为老子我先言语上的不孝么？”
　　“对，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我可是你亲妈，你……”
　　“哈，老子的妈，还是亲生的，那么你有过一天，或一秒钟为你不孝的儿子着想过么？没有。在老子幼小时，你可有温柔的对待过老子？没有。在年幼时，老子生病及被欺负后留下伤口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对了，冷眼旁观，置之不理，或者同那些人一样拿老子当沙袋打。老子还真他妈怀疑老子能够平安的长到十七岁都是个奇迹，如果老子没有成功的染上变胖的怪病，恐怖老子早被人当泄欲工具玩死了。这其中还要多感谢妈你十几年‘无微不至’的对待”
　　“不，不是的……”女慌乱的否认着。
　　安大海不理会女人的说的话，他只想从地上站起来，因为途中要用手支撑肥胖的身体，而不小心碰到伤口，至使他身体剧烈的颤抖，但还好，他站了起来。拖着颤抖的身体，满栅的走到女人面前。
　　看到安大海走近自己，女人想要后退，但被安大海途中拦下。她的眼睛躲闪着，“不，不是的，我压根就不想生下你。”
　　“但你生下了不是么，别对老子说在那种情况下，你怕流产你会死，那么为什么不在生下老子后找个水泡沁死老子，反到让老子长大了。说白了你不过是找个安慰，找到一个比你更惨的人。你真是可怜，从那么好的世界来到这里一定落差很大吧？”安大海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知道么？老子一直想知道贫窟以外的世界，可你从来都不对老子说，就连你的过去，老子也是从店里其他小姐那听来的。诶~”安大海深呼吸，企图调整下情绪，无果后，也就不在去做了。“实话跟你说吧，老子在外面惹了人，住你这里，为的是避难，并不是为了方便忙于帮派事物”
　　女人一听安大海惹了人，明显到抽了口气。“你竟然……竟然骗我，骗你的亲妈……，不对，我早应该想到，那时的你分明是要找地方避难的样子。怎么可能方便忙于帮派事物……，如果惹到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你，你会连累我的，不成……不成，不能连累我，你必须赶快出去，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呆在我这就行。”说着女人把安大海往外退，但因为安大海防备着，使她并没有成功，“你为什么还赖着不走，想害死老娘么？出去，滚，离开这里。滚出去。”
　　安大海注视着女人的一切表情、言语。没有任何动作。
　　原来自己一直认为还可以的生活……竟然…，自己应该早知道的。可还是要幻想着过下去。要不是陈梓煦的出现将含有浓疮的表皮像扯烂，放出已经坏死的东西。或许自己还生活在其中呢。真讽刺，感谢他么，不可能。是他害了老子的，再说老子也不想走出那个生活，幻想又怎么样，只要活着不就好了。
　　“我也不多要，把剩下的钱还给我。”
　　“不可能，钱你拿走了，老娘吃什么。”女人毫不犹豫的反驳到。
　　“老子又没要你的钱，老子是要自己的，这些天住房子的钱都给你，剩下的还给老子，别说钱全花没了。如果你不给的话，老子就不走了，要死，咱娘俩一块死，不信你可以试试。”安大海边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边说“老子再告诉你，知道老子惹的人是谁么，他就是店里的转儿哥，那个说一不二的狠角色，说起来在过去他是管不老子，但那是因为有阴帮罩着老子，可现在不一样了，老子已经被阴帮驱逐了。没有了任何靠山的老子，又惹到不该惹的人，你看会曾么样。现在你该明白我到底能不能拉你一块死。”
　　“什么，你惹到了转儿哥，同时又被阴帮驱逐？桀哥呢？那个你曾经就下的小孩殷炽桀呢，他不是阴帮的老大么，不是说要罩着你的么。”
　　“啊？他啊，就是他要驱逐我的，因为我先得罪他的”
　　“什么？”女人瞪大双眼，因瘦的关系给人一种眼睛要冒出来的错觉。“你疯了，得罪殷炽桀，他可是罩着你的人啊。得罪他，你难道那么想死么……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肯定因为什么好处惜得罪他的，是什么样的好处。”女人瞬间转变成的好奇没令安大海感到任何的惊讶。
　　“这不是你该知道，或者可以你告诉老子你其实并不怕死，老子就告诉你因为什么。”
　　“不……不不不，我还不想死，我要活着，你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拉着我”
　　“那就快点把老子的钱还给老子，要不然你也别想活命。”
　　在思考半天的情况下 ，女人胆怯了，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她也有她要活下去的理由，在经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下，她都坚持走了下来，所以这次也一样要活下去……。
　　女人在屋子里七拐八扭的走着，以躲避屋子里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她在一个堆积得不太显眼的衣服堆那里拿出个小布包，在将要打开前，还不时回头，用防备性的眼光看着安大海。
　　“别他妈用那种眼神看老子，你要再看，老子倒他妈的不在乎达成你的心愿，真的会强你的钱。”
　　女人听了安大海的话，立马转身不看他，抓紧手里的小布包。
　　经过这个插曲，女人真的开始拿钱了。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从里拿出一部分钱，转身万分不舍的递给安大海“就剩这么多了。”
　　“老子他妈住的是豪宅么？”，看到女人给的钱格外的少，气愤的安大海猛吸气冲女人大吼。因为他的大吼，女人明显的缩瑟了下，不情不愿的又从布包里拿出了些钱递给安大海。本打算要接过钱的安大海，可是因为着女人紧紧攥着不撒手，他没能收回钱。
　　“撒手，”安大海用力拽，“你难道想和老子一起死么？”女人像处电了一样立马放手。跟躲避瘟神似的猛往后退。
　　“哼”安大海不屑的哼着，并把钱收进裤兜里。离开女人越过她去拿之前破了的短袖。却在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身体是背对着女人，因此女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妈！”
　　“啊？”女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你亲生儿子吧！”
　　“啊，对。怎么？”
　　“那为什么，在我看来，妈你同那些砍掉我手指的人没什么差别呢？”安大海问完这句话没有回头看女人，而是直径的走出了屋子。
　　独独留下还楞在原地的女人，不知到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