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徼短篇》王茩

34、第三十四话 孤独

　　美鱼的二哥河海性情暴躁，充分继承了父亲的自私和独裁。
　　河海20岁经由村子里的媒婆介绍娶了隔壁村的三妹。他比三妹大2岁，吃饭要吃细粮，三妹就缩在角落里喝稀饭。三妹一家都是姑娘，没有娘家哥哥做主，只好打碎牙齿和血吞。
　　我见过一次三妹，还是老太太去世的时候。三妹战战兢兢地，完全看着河海的脸色做事。
　　10岁的我只知道眼前这个抠门至极的河海脾气不好，就问美鱼，河海怎么这么厉害呢？
　　美鱼叹口气，对呀，小时候，我爹就是这副模样。河海看见我爹打我娘，他还说老头再打老太太的话，他就把老头削死。
　　为什么长大之后却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大概是2009年的时候，河海终于把三妹打疯了。当时他们的孙子都10岁了。
　　疯了的三妹在村子里跑，女儿是二婚，后嫁的这一家婆家厉害，所以也只能偷偷来看看三妹。儿子因为打架斗殴被判了一年刑，正在监狱里服刑。儿媳照顾自己的孩子，心力交瘁，所以也没办法照顾三妹。
　　三妹终于在一个疯癫的世界里合上了眼。
　　儿子和母亲的关系一向致密，在监狱里得知了三妹去世的消息，哭的像个孩子。
　　河海这下轻松了，天天在村子里背个手转悠，坐在门前的石碾子上晒太阳。优哉游哉！
　　儿子从监狱里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三妹坟上大哭一场。扣得手指里全是泥巴。
　　对待河海，他冷的不能再冷了。甚至马上分了家，在院子中间砌了石墙，警告河海以后不许过来。
　　河海才不管那么多，大过年在家门口贴的对联竟然是：豆子生豆芽能换钱/豆子磨豆腐能换钱。横批就更有趣了：豆豆豆豆。
　　河海对待旁人客客气气，所以即使他在这种妻离子散的情况下，人缘居然不错。
　　好多天不见河海出来了，大家有点儿奇怪。
　　儿子虽然和河海闹翻了脸，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拉下脸到了河海的院里。
　　河海居然早死在炕上了。
　　河南乡下的麻纸窗投进那么一丝光芒，照在河海还剩玉米糊糊的碗里。
　　尸检说河海没有病，刚满60岁的他就这样走了。
　　他和三妹前后脚不到一年。有人说，三妹把他叫走了，三妹一个待在那边，是孤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