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逍遥》玉泉跃金鱼

5、苗民

　　无量山靠近五毒教，地处大唐西南，风俗与南诏国接近，而与中原大相径庭，聚居的多为苗民，汉人较少，这些汉人中，有些人便来自西南第一大派，蜀中唐门。李叶二人此行找的人，有一个就来自唐家堡。

　　无量山区山脉众多，大小支脉下都零星分布着几个村庄，两人在天黑前赶到一个小村子，借住在一户农户家。

　　夜色澄净，亘古便有的银河悬在头顶，星河璀璨，欲与月光争辉。叶遥成长在科技发达的21世纪，城市里彻夜灯火通明，闪烁的霓虹灯将夜空染成橘黄，晚上抬头看天，永远只有一轮月亮孤独地挂在半空，一点星星渣也没有，污染严重点，连月亮也看不见。来到这里后，每到夜晚，叶遥都要欣赏一会儿夜空，星月原始又自然的美震撼人心。对此，原住民李逍表示见怪不怪，不过叶遥看星星看月亮时他总跟着，理由是担心叶遥看呆了，被掉下来的星星砸死。

　　难得今晚李逍不在，叶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边赏月边数星星，和暖的夜风拂在身上，身心舒畅。待晒饱了月亮，满足地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树叶，回屋洗洗睡了。

　　次日清晨，叶遥熟睡中被人推了推，此时尚未到他起床的点，困意笼罩着他，眼皮子沉重得抬不起来。他咕哝一句别闹，好困，隐约听见几声低沉的笑声，以及像是隔着迷雾传来的一句：“我帮你穿衣服。”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恍惚间有人将他托起，轻柔地将衣服之类的东西罩到他身上，叶遥睡晕乎的脑子转了转，从小到大温柔地给自己穿衣的只有妈妈，这几天总梦见妈妈，这大概也是个梦吧，小时候妈妈帮自己穿完衣服总会摸摸自己头发的。

　　李逍为叶遥穿好衣服，又顺了顺有些睡乱的头发，怀里熟睡的少爷乖乖任他摆布，摸完头发，少爷还还主动往他怀里靠，乖顺的模样与白天闹腾活泼的性子大不相同，就着这个姿势抱了一会儿，农户家的女儿沙琪玛推门进来送洗漱的水：“李将军，您要的水……”

　　叶遥听到一个缥缈的女声传进梦境里，说着将军，水什么的，难得梦见妈妈给自己穿衣，抱自己睡觉，他不想被吵醒，固执地不睁眼，可随之而来的巨响最终击破了梦境，他猛地坐起，看见门口站着满面震惊的沙琪玛，以及将铜盆搁到木架上的李逍，一地的水。觉是没法睡下去了，索性起个大早，呼吸晨间空气吧。

　　早饭时，叶遥无意间瞥了沙琪玛一眼，见她不时望望自己又望望李逍，神色有些莫名。被美貌的姑娘注视当然高兴，但他知道沙琪玛对李逍有意，昨晚晚饭时对李逍暗送了好几道秋波，却没看自己一眼，现下又是个什么情况？

　　吃完早饭，沙琪玛以帮忙洗碗为由，邀叶遥进厨房一叙，他本以为沙琪玛想问些李逍的事，譬如哪里人士，收入如何，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是否婚配，可没想到她关上厨房门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叶公子，你是李将军的爱侣吗？”

　　“哈？”叶遥捡起惊掉的下巴，感慨唐朝不愧是号称四夷来朝的天朝上国，百姓思想之开放，脑洞之清奇，千年后的天朝完全不能比，“我们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他特意强调了很普通三字。

　　“是吗，我今早看见李将军抱着你，正准备亲哩。”大惊之后有更大惊，此话果然不驴人。

　　“不可能，早上抱着我的明明是我妈！”等等，妈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啊，那帮我穿衣服的岂不也是……天啦噜！

　　“沙琪玛，我想静静……”叶遥颓然地望着沙琪玛，少女则担忧地瞧着他：“你还好吧？”叶遥只能摇摇头。两人无言对望片刻，叶遥憋出句：“你放心，我对李逍绝没有想法。”狼狈逃出厨房。

　　想找个地方静静的叶遥刚出门便被人拉住，大轻功飞离了沙琪玛的家。他想对天咆哮，谁说天策轻功飞不高，谁说天策不能双人轻功，天策轻功明明超好！

　　被夸赞轻功超好的李逍携叶遥落到一颗茂密的大树里，蹲在树枝上。他看叶遥与沙琪玛进了厨房，本也没在意，可两人不知做什么，在厨房里呆了许久，这让他有些不快，遂果断地带叶遥离开了她家，并考虑着是否有必要消除这个NPC。

　　“你和那个沙琪玛在厨房里做什么？”李逍冷声问道。

　　叶遥心里奔腾过几万只草泥马，卧槽，沙琪玛告诉我你要亲我，这种话本少爷怎么说的出口！

　　叶遥错开对视的目光：“那啥，沙琪玛挺中意你。”

　　“哦，”李逍想，不是中意你就好，“你在看哪里？”

　　“我看看风景不行啊！”叶遥回过头，直视李逍，眼前的军爷目光柔和，唇畔含笑，不复刚刚冷冽的神情。

　　李逍顺应无何有之乡的造化而生，受日月星辰与九州灵气孕育，天生的丰神俊朗，以往叶遥不是忙着逃他的追杀，就是忙着消化他层出不穷的奇葩行为，未曾注意过他的长相，此时两人靠地近，叶遥看得清晰，心里叹息，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充满了恶意，笑那么帅搞毛线啊！不行，不能输给他：“今天早上我睡得好好的，你为什么摔铜盆把我吵醒了？”

　　“老伯进山打猎，早饭吃得早，我不去叫你，你赶不上，铜盆不是我摔的，”李逍加深唇边的笑意，“衣服倒是我帮你穿的。”

　　晴天里一道霹雳击中叶遥，继而脸蹭的烧起来，倒不是因为李逍帮穿衣服，毕竟别人帮穿次把次衣服是自己赚，只是沙琪玛告诉他李逍抱了他，还准备亲他，他本来抱着衣服是自己穿好的侥幸心理，不打算承认沙琪玛的话，可终究还是自己太年轻，看不透世事的剧本套路。

　　山谷里吹过一阵清爽的晨风，树叶拂动，飒飒作响，远处望去如海涛般起伏。一片绿叶擦着叶遥脸颊悠悠飘落。他与李逍蹲在树上已有段时间，这地方不比数尺之下的大地，能蹲住的点实在有限，李逍还总往他旁边挤，两人靠地极近，呼吸相闻，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叶遥想拉开些距离，往后挪了挪，悲催地发现后背抵住了树干。正当叶遥抱着大不了被天外来客残忍地杀害一次的打算，意欲跳树，李逍忽地绷紧脊背，眼中笑意全无，盯着山谷的入口，神色冷漠而威严。

　　山风幽幽地刮过林间，风声如泣如诉，山谷里的鸟啼虫鸣渐渐止息，不安的宁静笼罩着山谷。李逍的身体里突然迸发出强大的杀意，掌中幻化出九尺长枪，枪头光芒炽烈，如划破苍穹的流星，这是柄绝世的神兵，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它的出现只为降罪于误入此境的生人，而他的持有者，正是无何有之乡的执法者，执掌此境法与罚的李逍。

　　天道有常，周行不殆，李逍是此境天道的衍化，天道冷漠无情，李逍亦冷漠无情，叶遥几乎忘了，初见李逍时感受到的彻骨寒意与死亡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