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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借住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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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岑文甫消了气,又听了未央几句劝,便到宫中去接昌平,昌平见岑文甫亲自来接,别扭几句,便也跟着回去了。
昌平回府之后,果然兴致勃勃地给未央张罗起亲事来。
未央见昌平回府之后,对她的态度大变,竟莫名殷勤起来,心中纳闷,却也对她敬重了几分。直到被拉去莫名其妙的见了几个年轻人之后,未央才恍然大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大,原来是打了这种主意!这是要想着法子轰她走呢。
未央心中觉着委屈,却不想和她再起冲突,于是又有年轻人来,便只推说身子不适,不愿去见。
北伐在即,整个朝廷都忙了起来,岑文甫也忙的不可开交,所以并不清楚府里的这些事情,未央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直到皇后亲自找他谈话,他才知道了昌平给未央说亲的事,面上敷衍了皇后,心里却怒极,恨不能立刻回府向昌平问个究竟。
冷静了一路,回到府中,却先去见了未央。
未央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已知晓了此事,不由在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边给他倒茶,边问道:“难道师兄也嫌未央碍事,想把我早些嫁出去清静吗?”
岑文甫嘴角微抽,本来忍了一路的怒气,又被她激发出来。愣愣看着未央一副气定神闲,现世安好的模样,终是气恼难平,没忍住一掌砸在桌子上,震得未央手腕一抖。未央抬眸一瞧,见他怒目冷笑,说道:“你竟这般想我!”
不这样想又能怎样!
未央心头扯痛,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与其这般不尴不尬,不如早些分开了事。她林未央也不是没有骨气的,巴巴赖在这里任人嫌弃践踏,又连累师兄左右为难。
暗暗拿定了注意,于是闭了眼长吸一口气,张开时眸中已无波澜。
她拿着帕子去擦拭溅在桌面上的茶渍,有意低了头不去看他,说道:“师兄何必生气?公主也是好意,未央从小无父无母,师兄便如我的父亲,公主便如我的母亲,父母有命,未央怎敢不从!”
岑文甫听她声音轻描淡写,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儿,闷闷地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冷笑道:“这可是你真实的想法?”
“是!”不然又能如何?公主已经不能容她,他的态度又暧昧不明,她就算再有勇气也是无可奈何,与其这般茫然无措地死守,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
岑文甫将未央的淡定看作是她急于嫁人的证据,不由心底发寒,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思,全都付了流水。所有的怨怒不受控制似涌到嘴边,脱口哼道:“我倒不知,你已经巴巴的想着嫁人了!”
未央心头一紧,想不到他竟口不择言地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骨子里的倔强被唤醒,未央不服气地抬眸看着他,淡淡笑道:“未央已经满了十八岁,正该到了婚配的年纪,只是这嫁给何人,却需我自己做主!”
岑文甫默不作声地坐了半天,突然站起身,说道:“好!此事我再不插手,你和公主商量!”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岑文甫一走,未央便伏在枕头上,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呜呜咽咽,直哭了一夜。
第二天,红姑一大早来叫未央,房间里却已没了她的身影,只是妆台上空荡荡地用团扇压着一页书信。红姑看了,大惊失色,忙三步两步奔入书房,将信交到岑文甫手上。
岑文甫瞥了一眼慌慌张张的红姑,狐疑地将书信摊开来看,见上面写的是‘未央已有中意之人,特去寻他,无需挂念,珍重’,不由脸色一沉,立刻就要吩咐下人们去找,前脚刚跨出门槛儿,却突然停住,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又默默收回了那条刚迈出去的脚。
未央的信被岑文甫捻成一团,扔在炭火盆里,‘哄’地一声,烧了个干干净净。
岑府里不见了未央的身影,昌平倒是从此安了心。
月儿弯弯,银钩似的挂在树梢,那淡淡的,轻柔的月光穿过一片竹林,斜斜地没入打开着的窗子里。
宽敞的大厅里点着几盏灯,昏黄的灯光被风吹得摇摇曳曳。
未央蜷缩在红木藤椅里,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却听见门外一阵喧嚷,忙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凑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公孙无极由丫头家仆们簇拥着,往正堂来了。
公孙无极带着一阵劲风进了屋,一屁股坐在矮榻上,呼呼喘着粗气。有丫头拿来毛巾,在温水里荡了荡,捞出来拧干,按在他的嘴角。
未央见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张罗,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好远远地站在一边。待丫头们散了一些,她才凑上前,拉了一把椅子,反坐在上面,将下巴搁在椅背上,看热闹似地抬眸盯着公孙无极。见他眼圈青肿,嘴角隐隐有血迹,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不由奇道:“你受伤了?”
“没长眼睛啊!”公孙无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他今天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泄,这姑娘却还兴致勃勃的来看热闹!
未央拿准了里面有故事,于是无视公孙无极愤懑的目光,继续怀着无比坚韧的好奇心笑嘻嘻地追问道:“怎么伤的?”
公孙无极嘴角微抽,朝着空气冷哼一声,仿佛那里藏着一个敌人,“今天遇上一个刁妇,被她抓的,晦气的紧!”
未央挑了挑眉梢,双眸提溜一转,恍然大悟似地笑道:“莫不是调戏良家妇女碰了钉子?”
“胡闹!”公孙无极脸色一暗,夺过丫头手里的毛巾,起身往水盆里一掷,甩袖踏出门去。
未央一下子愣住。
两个小丫头相视一眼,忍不住遮着嘴角‘咯咯’笑出声来。
未央一头雾水,纳闷儿地看着二人。
小丫头半天忍住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对未央说道:“姑娘可知我家老爷因何受了伤?”
未央讷讷摇头,见这小丫头笑得开心,不由好奇心大作,忙催道:“快说!”
那小丫头又‘扑哧’一声,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直笑得弯腰栽倒进椅子里,方偷偷看看左右,凑到未央耳畔,小声道:“老爷今日在朝上,和左丞相起了争执,两人一言不合,就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儿撕打了起来,拉都拉不开!”
未央一听,只觉心头热血上涌,激动不已。立刻脑补出当时的画面,两人必是泼妇打架一般,你拉着我的头发,我拽着你的衣领,拳脚相加,滚做一处,想来那画面绝对不属于赏心悦目的范畴,不由也跟着小丫头们笑了起来。
小丫头瞄了瞄门口,又叽叽喳喳地补充道:“你别看我家老爷如今鼻青脸肿,可却没吃什么亏,听说那个左丞大人都吐了好几口血,皇上把太医都叫过去了!”
另一个小丫头也迫不及待地附和,“可不是呢!如今出征在即,皇上不忍心苛责,便罚我家老爷在家闭门思过,还要写一篇思过书!”
思过书?未央不由莞尔,怎地还使起了学堂里教书先生的那一套,看来这皇上也是气晕了头,病急乱投医起来。
方才一通混乱,该说的也没说出口,未央打听到公孙无极去了书房,便又要追到书房里去。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公孙无极不用抬头,便猜到来的是未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是埋头在卷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装作不知道。
未央故意大力拉开书桌对面儿的木椅,弄出老大的动静,然后自顾自坐在椅子里,双肘撑着桌面,托了香腮,笑嘻嘻地盯着对面的公孙无极。
她那日离开岑府,心知岑文甫必定还会来找,霓裳楼不能再去,药王谷也去不得。思来想去,觉得忠王府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于是念着与公孙无极有几分交情,便来投奔。公孙无极果然二话不说便收留了她。
她在府上待了半个月,对公孙无极是愈发的好奇起来,本以为这位极人臣,极爱排场的国舅大人,脾气必定十分古怪,却原来是个极好相与的,他府上的丫头仆人不但不怕他,反而在他面前常常没大没小,他也全不介意。
未央受这种氛围感染,跟他便也不大讲究起来。
“怎么?写思过书呢?”
公孙无极抬起头,脸色一变,将毛笔‘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忿忿道:“又是哪个小丫头碎嘴,整日里无所事事,净编排些有的没的!”
未央吓了一跳,“做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莫不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公孙无极打开折扇,呼呼扇着风,好像要把一肚子的怒气扇走一般,可惜显然没扇走怒气,反倒将面前的书卷扇的哗啦啦作响。
他闷闷地沉默了半天,大概意识到方才的语气过于严厉,于是悄悄打量着未央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放下心来,蹙眉顿了顿,又毫无预兆地开口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左丞那老匹夫却只批给本王一个月的军粮。你说本王怎能不气!要是北伐出了岔子,本王早晚灭了他!”
未央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在为粮草的事犯愁,于是收起顽笑的神色,一本正经起来。
她十分理解公孙无极的焦虑,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耗时耗力耗钱。就拿这次北伐来说,保守估计恐怕也得打上个半年,这只预支给一个月的军粮,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几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军粮筹集起来也非易事,更何况是半年之久,也着实难为了左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