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中篇]流年的梦幻曲》二郎戬

159、流年的夢幻曲-158

　　血，到处都是血，安室感觉自己飘飘悠悠，就这么在梦境里跌跌撞撞，他试图将目光转向左右，寻找可能仅存的一点光芒。只是他无论看向哪里，哪里都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他们不住地诅咒并且唾弃他，甚至伸出手来对他狠狠地扭打。安室并不认识那些人，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只能用两手抱紧身体，从人群的中心跑到另一头去。可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他就狠狠地撞在了什么人的身上，他抬起头看向那两个人的脸，随即他的表情就猛地怔住了。
　　安室从未如此害怕见到自己的父母，可他的父母确实就站在他的眼前，他们全身的皮肤都覆盖着铁青，就仿佛亡命的鬼魂一般。安室突然张大了嘴，他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他的心里蓦地传来一阵绞痛，就连呼吸也仿佛都要停止了。他没有来由地感到一阵可怕，一股凉意从头顶一直涌向脚后跟，他定定地看着父母两人的脸，有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零，”他的父亲对着他伸出了手，说，“快跑，零……”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就挥拳打了上来，而安室毫无防备，仅一招就被他给撂倒在地上。安室喘息着闭上眼睛，打算迎接随后而来的狂风暴雨，可他等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他又偷偷地抬起了视线。这一看可不要紧，安室猛然又被惊得一愣，他发现有人正挡在他的身前，替他阻止了似无止境的暴虐。那是他的父母，他们正不断地保护他，可人影如潮水一般袭来，不断有拳头落在他们的手臂和身上。
　　“不……不！”安室的内心里就仿佛被撕裂一般，他站起来，随即拼了命地对着人群还击，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努力想要打开一条通路。而他的母亲一把抱住了他，将他拖到了父亲的身后，她抬手捧住了安室的脸，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走，小零，你快走，”他的母亲如是说着，“这里不是属于你的世界，赶快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安室想要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口，他颤抖着覆上母亲的手背，却发现那股触感冰冷得出奇。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心里猛然开始着慌了，他就那么呆呆地愣在原地，脸上露出了一点痛苦的表情。
　　“难道说……难道说……”他喃喃地念了一句，随即他的声音就哽住了，他愣愣地回望着周围的一切，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帮他抵挡人群的父亲，又看看环抱着他的母亲，他的头顶当即炸开了一个响雷，几乎令他瘫软在地。
　　“是我干的吗？是我干的吗？！”他一把抓紧了母亲的手臂，疯了一般地朝着她大吼着，他的眼里开始泛出血红，他的吼声都几乎变调。而母亲的眼神有些空洞，她再次紧紧地抱住安室，她的指尖划过他的额发，就像平常一样地抚慰着他。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怪你，”他的母亲开口说着，“我们只是很后悔，没有好好照管你的过去，从而让你拥有了这么惨的将来……”安室听完她的话语，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声音就仿佛晴空霹雳，将他从头到脚统统麻痹。随后他开始不断地嘶吼起来，就好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有些喑哑，他几乎完全说不出话了。
　　“可恶……可恶！”他扯着嗓子大声痛哭着，不断试图张口呼吸，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摆，他的精神仿佛都要炸裂开来。他的脚下有些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而他的母亲赶紧扶住他，替他抹去脸上的泪珠。
　　“对……不起……”安室的表情有些可怕，他直直地注视着母亲的脸，随即又缓缓地笑了起来。他感觉到浑身发冷，他几近掉进了冰窟，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整个人已经接近疯魔。他开口大笑了很久，随即又垂眼哭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完全失去了存活的念头。而他的母亲虽然眼神空洞，可她的眼里也有些微湿，她紧紧地拉住了安室的手臂，微微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有水滴淅淅沥沥，是周围开始下起了血雨，地面上的血液聚集在一起，汇成了一条红色的血河。降谷的母亲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随即她低声地出了口气，露出了一点无可奈何的表情。周围人群的吼声好像淡了，可他们仍旧站在原地没有退去，而安室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随即他的脸色就有了变化。只见被雨水打过的地方，他们的身体都在逐渐消失，就好像碰到热气的雪花一般，没有了他们原本的形状。
　　“我们要离开了，”降谷的母亲开口说着，“小零，你要好好活着……”安室慌忙转眼看向四周，发现那条血河已经缓缓地流了过来，每个碰到那条血河的人影，都会在里面溶解消失。他一把抓住父亲和母亲的手，试图带领他们离开这里，可他猛一回头，却又被阻挡在原地，那条血河已经来到他们的身后，在他们的身旁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不，我不要你们走，跟我回家，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们……”安室脱下自己的上衣，给父母罩在头上，他竭力想要阻止血液的流动，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他看着他们的脸大哭，将表情扭成一个很奇怪的形状，而父母对着他伸开手臂，最后一次与他抱在一起。
　　“再见，小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父母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了，而安室一个人站在原地，仍旧保持着帮他们遮雨的动作。当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以后，他就缓缓地跪倒在地上，他没有发出半点哭泣，只是从嗓子里挤出一点细小的声音。他的上衣浸在流过来的血里，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状，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已经被鲜血染红。随即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将落在脸上的血迹冲开，它们一颗一颗地从颈边落下，落在血河里不见了踪影。
　　“我会要你……付出代价……”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随即默默地站起身，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就那么无声地看着脚下流淌的血河。他仰起头对着半空，竭尽全力地吼叫了一声，他的瞳孔里已经布满了血色，就仿佛残酷诡异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