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梨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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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落水后就没有了意识，醒来是被人掐醒的，猛地吐出几口水来，水吐完了就无意识地干呕，一只温柔的手顺着她的脊背来回抚摸。她发现自己被背靠在穿胡服的女人身上，上头还是青天白日，太阳有些晃眼，隐约有几个人影在晃，徐玉眼睛有些疼的闭了闭，再次晕了过去，周围一片哗然吵杂。
再次醒来徐玉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装饰豪华的宫殿里，她身上盖着绣鸳鸯紫色被子，宽大袖子翻开，胳膊裸露出来，上面还插着几根明晃晃纤细的针。
“娘娘无恙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似乎带着几分得意。徐太医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
“呀，娘子无恙了，快去请陛下！”
年轻而雀跃的宫女快速奔到门口，推搡着门口的小太监，一叠声叫他去请陛下，小太监连忙打诺奔跑前去。
陛下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要是失足落水被抬进宫的贵人醒不来了，他们一宫的人都落不了好下场，最轻也是要被送进浣衣局做苦力。
以竹听到动静，轻缓步伐走到徐玉床前，像是把徐玉当成一个易碎的薄玉娃娃似的，轻声问她：“娘子感觉可好些了？”
徐玉有些疲惫，只点了点头。
看到徐玉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性命也保住了。以竹拉着徐太医走到几步远之外，提点他道：“屋子里这位是太真娘子，不是宫里的娘娘，经过陛下允许，娘子以后也是要经常长住宫廷的，你先熟悉着，以后要用到你的地方，可不要给我推三阻四请不来的！”
徐太医“唉”了一声，算是答应，又道：“司赞大人放心，老夫在宫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名声？太真娘子也请放心。”
以竹想起事情来，问道：“这些针什么时候能拔掉。”
“既然娘子醒了，现在就可以拔掉。”徐太医一手挽袖，走到床前，挽好了袖子伸手捻住针，一根一根拔出来。
“陛下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以竹和徐太医面朝门外，看到明黄色声音踏脚进门，齐齐下跪，口呼：“参见陛下。”
李隆基道：“平身，太真娘子怎样了？”
徐太医答道：“太真娘子已经苏醒，只是精神不太好，需要静养休息，不宜在人多的地方。另外只要每日里按时服用汤药即可，不出三日，便能恢复了。”
“嗯，那你们就都退下吧，朕一个人待会。”
“诺。”众人齐声道。
高力士正巧这时候捧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搁着汤药就进来了。他进来时众人正好齐声告退。
高力士连忙捧着盘子就跪下道：“参见万岁。”碗里的汤药一点没撒出来。
“这汤药是。”李隆基问道。
徐太医连忙停下道：“这汤药是老臣开给太真娘子滋补身体，以期能够早日恢复所用。”
“那好，给朕端上来。”这架势，竟是要亲自喂太真娘子喝药了。
徐太医摸着胡子，低头若有所思，一低头就看见高力士连忙膝行向前，盘子举过头顶以表恭敬，碗里的汤药硬是一点没撒出来。
他在心里感叹道，这姓高的公公练得一手好功夫啊，他门下杂役要是有他一半，药罐子就不会被打碎那么多了，他素来节俭，每每看到那些破碎药罐子总是心疼不已，手一抖，胡子都揪下来几根。
徐玉半梦半醒之间被人温柔的灌进几口汤药，呛得咳出来。所幸还记得地在那边。头一歪，身子一歪，就眼冒金星地往地下干呕了几声，胃里抽搐不停。
“哎呀，娘子莫动，娘子莫动。”徐太医似乎看到了什么，小心翼翼挤开李隆基，从徐玉胳膊上拔下剩下来的金针，金针细如牛毛，不易察觉。他刚才正在拔针的时候注意力被李隆基来了吸引住，就忘了继续把剩下的针拔下来，刚刚才看到，险些酿成大祸。
“老夫真是老糊涂了。”徐太医一拍脑袋问道：“娘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徐玉吐得昏天黑地，听到他讲话漏针之后，竟然还有力气冲他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的悲愤和对他的鄙视。
徐太医以为徐玉翻白眼是因为有哪里不舒服，又关切的问了一声。
李隆基无奈的把这位年老资历久的老太医扒开，并斥责他办事不尽心，要他好好思过。
没有体罚他，这么大把年纪，要是体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是一条人命，天子尚且有顾虑。也不能闭门思过，那就是给他放假，犯了错还放假，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徐太医“诺”了一声，退下研制汤药去了。
“高力士，你看看这汤药怎么喂不进去。”李隆基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
高力士担忧的看了一眼彻底昏迷的徐玉，皱眉道：“还是请以竹大人来吧，先前小人在旁侍候的时候，不便近娘子身，就是以竹大人近身伺候太真娘子的。”
“那就去请以竹来。”
高力士：“诺。”推开房门就看到一只侍立在房门，等候传唤的以竹。
“陛下喊你。”高力士说完又小声道：“娘子喂不进去药，叫你想想办法。”
以竹感激的看了一眼高力士，连忙进门，她穿的是胡服，行动起来就像是旋风似的，有点不符合她司赞的职位，但是在礼乐开放，胡服盛行的唐朝也不会有人侧目于她。
这高公公卖的一手好人情，这件事不大不小，就算不提点她也能过。但是他提点，她准备了，那就不知觉算上他的功劳，就会对他心存感激。
“回陛下，娘子晕倒了，这药可以拿勺子敲开她的口齿，慢慢喂进去。”
“如此，那你来。”李隆基站起身，看着以竹扶起徐玉，一勺一勺喂进去药，果真没有再吐出来。
......
寿王府
“你还是不信我！”
韦伊蓉悲愤的声音响起，她为证明自己青白，春风料峭里脱得只剩一件白色中衣，披散头发脱下簪子，跪在王府大堂。
四周下人早就叫精明的管家散了个干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到大堂来，免得闹剧被别人学舌了去，王府可就丢人丢大了。
大堂内，跪着的王妃，侧立的王爷，还有一旁噤声的管家。
“你教我怎么信你！”李瑁狠狠一甩袖子，袖子裂空竟发出“啪”的一声。“当时只有你们两个在太液池边，借口有事要谈周围宫女都叫你散了个干净，她却无端失事。如今这宫里知情的人都说是你嫉妒她受宠，嫉妒我爱的是她不是你，使计要害她。你到叫我怎么信你！”
这情景这理由，似乎的确完美无缺。
可是真正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简直荒谬。她怎么可能因为李瑁爱的是杨玉环而不是她，就会使出这么不经脑子愚蠢的一招，而断送了自己和家族下半生的尊荣！再说她对李瑁，或许早些时候有对于爱情的迷恋，与对婚姻间琴瑟和鸣的期待，可那早就破灭了！被她的夫君李瑁，亲手打破！
想到这里，韦伊蓉突然对李瑁生出了一丝怨怼，还有那个什么杨玉环，要不是她，也许，李瑁也许会爱上她也说不定？
但她不是个为爱丧失理智的人，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撇清嫌疑，否则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夫君啊。”韦伊蓉声音软下来，带上了一丝哀求悲哀和失望：“既然是我害的太真娘子，为什么陛下还要放我出宫呢，就算陛下一时疏忽，宫里到现在还没来人捉拿我，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倒是。”对于事情，李瑁虽然也许不能很好地辨别，但总是能很好地承认，赞同对方，只要他的理由能让他信服。
一个侍从急急忙忙跑进来，看堂内三人木管瞬间看向他，慌忙打了个揖道：“宫里来了消息，说太真娘子醒了，没有大碍。”
韦伊蓉松了一口气，几乎不曾瘫软在地：“要是夫君还不相信，那就进宫去亲自问问太真娘子，看看是不是妾身推的她。”
李瑁听见她的话，猛然一回头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复又转过头去，半响道：“好，就依你，等她好了，我们就进宫。你与我一道去，亲自问问她。”
李瑁高声道：“来人，夫人今日累了，扶她回房休息。”
管家打开一条门缝，高声又重复了一遍。两个扎着双环髻小丫鬟迈着莲步走了进来，替韦伊蓉穿戴好收拾好之后，方才把她扶进卧房。
传信的侍从早就避开退下了。
管家道：“爷，三爷来看您来了，在书房等了老半天了。”
李瑁沉吟片刻，往书房方向快步走去。
书房
三王爷李亨正不断翻卷着他十八弟李瑁的诗卷，他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指着李瑁笑道：
“老十八，你这可不厚道啊，我在这里等了半天你才来，茶都换了好几盏。你家的丫鬟还总是说‘快了快了，就快来了’好了，你来了，我连你家茅厕位置都摸清了。”
一番话把旁边小丫鬟的脸都给说红了，跺了跺脚。
李瑁阴郁不明的心情一下子被驱散，他失笑道：“什么话。”
“人话。”李亨说了一个段子。
“倒是弟弟的不是了，弟弟给哥哥赔罪了。”李瑁说着，真的弯腰作揖。李亨连忙扶起他，调笑道：“愚兄便原谅了你这一回吧。”
起身后，李亨问道：“听说太真娘子失足落水？”
李瑁心头阴云复又笼上，道：“你还提这茬干什么。”
“唉~”李亨毫不在意道：“出了那么大事儿，父皇都没急你急什么。”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借着杨玉环对自己的情分，把杨玉环纳入自己阵营，枕头风是最厉害的。偏偏这个弟弟不开窍，一心只扑在情爱上面。朝政之处，还要他这个哥哥多多提点才行。
他放下书卷，道：“我今日来，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李瑁一个眼色，管家识趣的驱散闲杂人等，慢慢关上书房大门，将说话密谋声关在书房里。
直到半晚，李亨才乘着小轿，由夜色掩映离去，尽力不惹人注意。
......
两日后
徐玉能下床了，便立即叫人抬了一桶浴水进来，她要沐浴。
时气并不算太热，没到汗如雨下的时候，宫人们其实是不太愿意也没有资源洗澡的，徐玉这具身体上的狐臭得以掩盖，因为别人汗臭味比她更大，饶是如此，徐玉一好就急忙要求沐浴。
浴桶被抬进来，一个这两天新拨来专门照护她起居的女官来做的。以竹毕竟是司赞，有自己的活要做，开始负责接见她教授她礼仪，招呼她一些时日已经仁至义尽了。
女官很是精心，不仅准备了药浴，还有花瓣，宫妃们专门用来净身的花胰子，整个浴室芳香扑鼻。
门外传来新来女官声音：“娘子有需要就大声喊我。”
“知道了。”
她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旁边还有人看着，于是推了女官和一众宫女出去，自己一个人咬牙钻进了热气腾腾地浴桶。
她果然还是对水有了畏惧。
沐浴完毕。
宫女们正在屋内收拾的时候，徐玉坐在庭院里喝茶，女官侍立一旁，小童看守烧的正旺地茶炉。高力士喜盈盈地从青石攀爬青蔓门洞里迈步进来，道：“回禀娘子，陛下身边的大公公说了，陛下怕娘子烦闷，邀请娘子前去梨园观看歌舞呢。”
“梨园？”徐玉放下茶盏道：“那我们就去吧。”
“好嘞，娘子这边请。”
徐玉一出大明宫门，就看到为首的太监身后领着两个抬轿的粗使太监。抬着一撵小轿——一个长把的太师椅，四面通风。
徐玉坐上小轿，高力士和女官跟在旁边。为首的太监一路上看她脸色说话，颇有些讨好之意。
能让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讨好，她到底是有多受皇帝青睐？
走了好久，辗转几道宫门才到梨园。
徐玉下轿，一进门，便听见仙乐飘起，丝竹管乐启奏，有那么一瞬间，徐玉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回到了她还没有踏进演艺圈时，幼年曾经和妈妈一起，在戏台下搬一张竹椅子，和街坊四邻纳着凉风打着蒲扇听人家唱戏，台下一派和乐，台上一悲一喜。
心事被触动，徐玉难免失神。
听见身旁的人齐声高呼：“参见陛下！”，她才抬起头来，看到李隆基穿着她十分熟悉的丑角戏服，面上却挂着一块白玉牌子。水袖垂下，含笑看着她。
徐玉被惊得结巴了：“陛，陛下，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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