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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购旧宅子昭表深情,再别离子非埋心意 ...

  •   “夫君这是做什么?”沈苎问道,子昭只是拉她快步跑出来上了马车,“可巧子非进宫,子宜陪孟夫人上香去了。为夫终于有空同阿萝独处了。”沈苎忽然羞红脸。
      “有样礼物,一直想送与阿萝。”
      “是什么?”沈苎刚要问,却被绢带缚了眼睛。“别着急,总是你的。”子昭轻笑。
      不久,马车停了。子昭扶她下了马车,在她手里放了一个冰凉的物什。
      沈苎拉下绢带,看到手中一把铮亮的钥匙,一抬头发现站在了沈氏旧居前,忽然热泪盈眶。当年父亲在朝中受政敌倾轧,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再无力维持家计,万般无奈只好变卖祖宅,一家人迁到城郊的草堂中。沈苎永远忘不了离开那日,沈园的匾额被敲下来落在地上碎成几块,父亲咳嗽着拾起来抱在怀里。沈苎看着新的“顾府”的匾额挂起来,金光闪闪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从此她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阿萝……进去看看吧”子昭拉着她缓缓走进去。一山一墅都触景生情,沈苎红着眼圈,缓缓地讲述:“昔日父亲常在此烹茶垂钓,念及朝中之事,偶有叹息。妾身彼时年幼尚不懂体谅父亲,一心贪玩并不常陪伴左右。”沈苎转过身来,“如今再入旧宅,父亲却是再也见不到了。昔日繁华种种如今却只剩这残垣断壁和孤儿寡母。”
      迎着风,太多的往事都化作噙着的泪水。沈苎顿了顿,继续道,“念及父亲,缠绵病榻间却无银钱求医问药,可怜母亲日日哭泣盲了眼睛。辗转不过百日,父亲就去了,家中贫寒竟只能用竹席葬了父亲,我母女百般哀求顾氏,都不能把父亲迁入旧宅后山的陵园。我兄长流放西北苦寒之地,竟连父亲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也罢,我沈氏从未想攀龙附凤。若不是当日舅氏遣媒人来,我如今或许早已草草嫁与村野。“
      ”都过去了。“子昭搂她入怀,“如今已是否极泰来。若岳丈在天有灵见到你我二人伉俪情深也该含笑九泉了。”
      忽然听到子昭这样的话,沈苎脸颊微微一红,靠在他胸前。
      她听到他低声说,“明日我就命人接岳母入园。也接岳丈回家。山上的风太冷了,他这辈子已经够苦了。”
      “子昭,谢谢你。”

      两人在园中踯躅许久,沈苎为园子更名“怀严居”。无奈沈母如何都不肯回去,只道触景生情,只吩咐把沈父尸骨重新迁回,入土为安。

      这次子昭又要出征,体恤他上次深陷险境,彼时负责后方,沈苎也稍稍放心了。子昭却感到不舍。
      “我不在家,家中事多劳你操持。子非顽劣,却是我唯一胞弟,费心了。”子昭说。
      “是。”沈苎只点头
      “秋节将至,多穿些,切不可早晚贪凉。你体寒,凉食不可多食。”子昭低头嘱咐。
      “是。”
      “记得想我,等我回来。”
      “是。”
      “无话同为夫讲?”子昭搂住她问。
      “夫君…他人都在看…”沈苎羞涩着窃窃说。子昭一笑,便准备走开。
      沈苎却忽然抓住他衣袖,“千言万语,夫君保重,妾等着。”
      “瞧这二人窃窃私语百般难舍。倒不忍心让他们分离了。”郑副将打趣道。子昭辞别便要走。
      “兄长保重。”子非上前说。
      子昭拍拍他的肩说,“你也保重,莫让兄长担心。为兄不在,可不要捉弄我妇人,帮为兄照顾嫂嫂。”
      子非笑笑,挥手作别。

      “嫂嫂可恶,还向兄长告状。”子非见队伍走远,回头说到。“我没有。”沈苎辩驳。
      “无妨,兄长给你撑腰你还是无盐。”子非轻笑。“你…”
      “今日我要去校场练骑射,书房当值的竹笙病了,有劳嫂嫂了。”子非回头吩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

      “叔叔究竟是怎样看书能把书房弄成这样?”沈苎气急败坏地问。
      “哦,”子非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找东西来着。”
      “咦?竟掉出信笺来。”沈苎好奇道。
      “拿来!”子非飞身过来,一把夺过。
      “哦…叔叔有心上人了…谁?”沈苎诡异一笑,看向子非。
      子非果然面色尴尬,挥挥手,“别管。”
      “承认了。婉承?”沈苎眼神越发探究。子非皱眉。“谁喜欢她。”
      “那是谁。”沈苎好不容易抓住他痛脚,不肯轻易放过。
      子非只一直挥挥手,“别烦。”
      “无盐…”沈苎看着纸背透过的墨迹努力辨认,子非忙揉掉信笺。“叔叔写我做甚!哦!一定是骂我来着!”沈苎质问。
      “那又怎么了,无盐无盐无盐…”子非理直气壮起来。
      “可恶!”沈苎顺手拿书砸他,“你打我!”子非便用手指蘸墨在她脸上一抹,“啊!我和你拼了!”然后两个人互相抹着墨,都变成了大花脸。
      “啊呀,这身衣服是你兄长给我新做的!”沈苎连忙拿帕子擦。
      “别告状!我做什么都行!我这就让张姨娘给你新做!或者,我屋里的布料任你选!”子非见他表情不悦,连忙说。
      “选一半。”沈苎一听下了,借机敲竹杠。
      “不是吧我穿什么啊!”子非不乐意。
      “叔叔又无妻室,要那么多布料做甚。况且,叔叔的新衣也看不出何差别啊?”沈苎劝说。
      “什么?我一直以为我穿新衣玉树临风来着…”子非一副受伤表情。
      “额…男子衣袍不外乎黑白青蓝,样式也差不多,实在是…”沈苎犹豫着。
      “果然无盐,人丑眼拙。”子非说完看见沈苎起身,忙问,“哎你干什么去。”
      “写信给夫君…告状。”沈苎狡黠一笑。
      “别!好好好!都拿去!”子非不甘愿地说,沈苎一笑,“谢叔叔慷慨相赠。”

      晚上,子非拿出那张揉成团的纸笺,轻轻摊平,上面写了一行沈苎的名字,工整地抄写了<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子非幽幽地说,平静的将信笺放在蜡烛旁,见火苗把信笺燃成黑色的灰烬。
      “沈苎,为何你是我嫂嫂。我的心意,就注定被揉做一团,燃成灰烬。”

      “小姑在做什么?”沈苎问。今日子宜十分反常,早早起来写字。
      “忽然想把阮郎归抄下来,把自己的话写下来,等以后给宽哥哥看。”子宜笑着说。
      “写下来?”沈苎惊奇。
      “对啊,不然以后忘了怎么办,我要写很多很多话给宽哥哥,他一定很感动。”子宜低头继续抄写着。
      子宜像想起什么来,抬头说,“嫂嫂不写些给次兄吗?家书那样多人看,多不好意思。”
      后来,沈苎便日日写下心里的话给子昭,有时候是一段话,有时候只是一两句,或许是发生的事,或许是看书抄下的喜欢的句子:
      夫君,妾身绣了腰带与夫君,无奈叔叔面圣的腰带被小姑破坏,只得先给了叔叔。叔叔与夫君身量相像,腰带十分相宜,妾身着手为夫君新绣一条。一针一线盼君踏归程。念安。
      今日看庭前的广玉兰,忽然想起了你。念安。
      今日上香路过西街,三娘的店仍在,如今乃她儿妇当家。我买了糖饼,想起了当年的西街阿明。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早先读闺怨总是取笑,如今才知这般愁滋味。
      不知你能否在初雪归来。
      一页页,竟写了厚厚一摞,沈苎把它轻轻放在子昭书房抽屉底层。

      “三表兄…你等等我…等等我…霍子非!”宋婉承生气地停下来。
      “做什么啊。”子非不耐烦转身。
      “你为什么有那么快,都不等等我。”她赶忙赶上来,拉住他袖子。
      “不是要去听戏么,赶快去找个好位子。”子非正要转身继续走,婉承又拉他,“你…就不想同我说说话么!”
      子非不走了,皱眉问“说什么。”
      “你…你真是蠢!”婉承生气,拽着他腰间挂着的扇坠玉佩就摔在地上。
      “你魔怔了么!”子非不悦地弯身去捡。
      “定是哪家小姐给你的,你才这样心疼!我偏不要你捡!”婉承拉住他,正拉扯间,从子非衣襟中掉出一块手帕。他慌忙捡起来,却被婉承抢先。
      “这是谁的!你说!”婉承不高兴。子非去抢,“还给我!”
      “沈苎!她的!”婉承拿着手绢辨认。
      “你合该叫她二表嫂。”子非冷下脸。
      “你竟然喜欢她!”婉承嚷嚷起来。
      “胡说什么,上次同谢宽打架弄伤了手腕,嫂嫂用它包扎的。放在身上一直忘了还。”子非忽然耐心起来了。
      婉承却不依不饶道:“那还放在胸襟?”
      “放腰间还不是被你丢地上?弄脏了倒叫她吃心。好妹妹快给我吧,你不知道她多会告状!”子非语气柔和。
      “真的?”婉承开心了,就还给他。
      “走吧,看戏去,今天不是有你最喜欢的那出放许仙么。”子非拉着她哄到。
      “胡说,我喜欢的是断桥。”婉承噘嘴,
      “一样的,晚了多可惜,我给你剥核桃吃。”
      “三表兄,你真好啊。”
      晚上回去了,子非拿出手帕端详,幸好哄过了婉承,她半信半疑后来也不再追究什么。子非看着帕子上面绣着的丁香和沈苎的名字。轻轻把她叠起来,放进抽屉底层的楠木盒子。

      天子邀贵眷游园。沈苎被子宜磨着同去。雩妃果如传闻中一样美貌。
      “这位妹妹看着眼生,不知是…”一位富家小姐上前问道。
      “我嫂嫂。二兄新娶的妇人!”紫衣连忙回答。
      “哦,霍仲明的妇人,无怪乎如此美貌。”那小姐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苎,皮笑肉不笑地走开了。沈苎感到一阵寒意如芒在背。“小姑,那位贵眷是哪家小姐?”
      “哦,谭家吧。谭素瑜的姐姐。仿佛叫……谭素琬?”子宜吃着一块点心,回忆着说,“她妹妹艳绝邺都,可怜她却生的平平。她早已及笄,谭家也是大户,却多年不曾出嫁。这是母亲同侍郎夫人聊天时说的。”
      谭家…沈苎的心堕入深深海底。若非谭家百般针对,沈家何至于此?听母亲怨恨多年的谭家人,居然就在眼前。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沈家堕落,父亲病故,母亲眼盲……一桩桩刺得她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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