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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子昭归新妇得相见,忆往昔青梅与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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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昭很快便要回来了,沈苎心里是十分紧张的,他从战场归来,是跛是残?是温和有礼还是粗鲁跋扈?沈苎每每安慰自己,夫君同叔叔同胞兄弟,叔叔丰神俊朗,夫君……应该不会十分骇人吧。可转念一想战场凶险,怕是再俊俏的郎君也要是满脸刀疤目光凶恶。沈苎心下便惴惴不安起来。
不知不觉熬到了子昭归来那日。老夫人,张夫人,孟夫人同长嫂早早候在厅堂里。沈苎却在房内踱来踱去,一会子吩咐内人准备汤沐,一会子又准备好夫君的新衣,听到丁香催促,自己反复对镜照了多次才走出来。
厅内人群纷杂,沈苎甫一出现便安静下来,她快步走上前,对着子非身旁身着戎装的男子一揖,“妾身沈氏,见过夫君。”她又羞又怕,连看都不敢抬头看她。
沈苎低着头,心跳地快要出来了,片刻安静,便听到子昭一声"阿萝"
她惊异地抬头,“阿明?”见到子昭温柔的眸子里那些闪烁的回忆。
阿萝同阿明的情谊,是沈苎记忆中的一段浮木。
沈苎彼时年幼,家境显贵,常随着母亲去贵眷家中做客。当时被母亲带到不知哪位贵眷处做客,她独自在花园玩耍,有顽童在墙外踢蹴鞠踢到她头上,听到她的哭声,那群顽童便一哄而散,唯独一个隔着花园的镂花窗洞同她赔礼道歉,还摘了一朵广玉兰给她,她止住哭泣。
“我叫阿明,你呢?”
“我叫阿萝。”阿萝是父亲唤她的乳名。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阿明隔着窗洞问她。
“我母亲几位夫人聊天,我觉得无趣,便出来走走。”
“这花园里全是些花花草草假山池塘,有什么意思。我同弟弟爬树掏鸟,下河摸鱼,骑马放鹰,那才有意思呢!”
“掏鸟?”沈苎惊奇道。阿明十分得意,“那当然了!我最会找鸟窝了。那雏鸟羽毛尚未长全,只会张嘴抢食!”沈苎惊奇地合不上嘴,她从阿明嘴里看到了一个没有诗书女红规矩礼仪的全新的世界,她便一直听他讲着,是不是笑起来。直到天色渐晚。
“我明天可以见你么?”阿明问。
“我同母亲来这里做客。明天就不在了。”
“那我天天来这里等你,好不好。”
“好阿。”
后来,沈苎便总是央着母亲去那贵眷家中做客,十有八九能够遇到阿明,他们便隔着窗洞聊天,阿明会用树叶吹曲子,用木头雕人偶,还会编花环给她。他还会讲很多市井的事情逗她笑。她喜欢同他同她说话。两人也交换些心事。
“我母亲做的糕点特别好吃。你母亲呢?”沈苎摸着小辫子问道。
“我…没有母亲。”阿明压低声音。
“阿明撒谎。人怎么会没有母亲。”
“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你别难过…我也有不开心的事,譬如母亲从来不让我出门。我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沈苎想要扯开话题。
果然,阿明高兴起来,“那你一定不曾吃过谢三娘的糖饼!”“很好吃么?”沈苎舔舔嘴唇。
“那当然,买饼的人能排到西街去!”阿明嘚瑟,“三娘认得我,总给我留一个。”
……
后来他们越发的熟识起来,一日,阿明忽然同她说:“你快点长大吧,长大我娶你。”,沈苎咯咯笑起来:“笨蛋阿明,我已经有婚约啦,我还未出生时便有了。”
“不怕,我到时候把你抢走。”阿明大声说。
“哈哈,你会骑马吗?骑马才不会被追到。”沈苎笑道。
“我已经开始学啦。能跑好远。”
直到最后一次,两人聊天,忽然,阿明说,“你不要走,我给你带个东西。”
“好,我等你”。
可是直到母亲唤她回家,阿明都没回来,沈苎便只好同母亲回去了。再后来,随着父亲在朝堂失势,她也再没有去过那贵眷家里,也再也没有见过阿明。后来她晓得那是大司马家的后院,去了也再也见不到那个傻傻等着的阿明了。
记忆里模糊的影子同面前的脸孔重合在一起,沈苎忽然很想哭。她从未想过,当年的阿明就是现在的霍仲明,她的夫君。恍恍惚惚间,她压着那些疑问和情绪,客气同子昭应付一整天的见礼,宴请,直到天色见晚,他二人才真正坐在一起。
“不知,那谢三娘是否还在卖糖饼。”沈苎对子昭说。
“三娘一年前生恶疾去了。”子昭叹口气
“那太可惜了,我竟只能听说。”沈苎低声说。
“最后那次,我排了很久,带着糖饼去找你,你已不在了。”子昭顿了顿,“后来我仍去等你,竟再不曾再见。”
“我也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沈苎苦笑道。
“如今,你竟是我娘子了。”子昭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这便是,缘分吧。”沈苎笑道。
原本担心子昭不满意亲事,却不想他二人相敬如宾,家中长辈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