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洛风，鸡小萌与一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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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恶人谷是什么样的？”想起十年后穆玄英说的话，陆寻有些惘然，她对恶人谷的印象还只停留在林瑜孔真所说描述的“一片姨妈红”上。
“万事万物皆相对而生，没有一件事情是绝对的，恶人谷也是如此。”金昀回道，“但恶人占了多数，为正道不容。”又恢复了正常画风，“八大门派之前计划那里呢，而且我听雨师兄说他们谷主以前屠了一个城！”
虽然王遗风很厉害没错啦，一个人屠一个城不会累到休克嘛！
“……哦。”陆寻感到有点小惆怅。小雨从小就是个偏激的人，在和一个偏激的隔壁大叔在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暗搓搓地毁灭世界。自己现在连个音信的没有，那枚神奇的鸡蛋估计还要等等。古代就是这点不好，音讯实在太闭塞了，怪不得叶婧衣被拐跑那么些年藏剑上下都和瞎了一样……
“师父说雨师兄最近要回来，有什么关于恶人谷的奇闻异事你也可以问问他。”金昀白皙的脸上染上一丝桃红，“那可是雨师兄阿。”
阿阿又来了，说起来这两天到处是奇怪的同门趴着往这边看，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估计等那人真回来了这边都得挤爆了。
再说古代交通这么不便，这群鱼唇的古人又没有神行千里，下届浩气七星预选雨师兄又这么忙，说是要回来估计也得好久之后了。
不是说古代有冲着美男扔水果的习俗吗？虽然也记不清是哪个朝代了，但是我要是在这里摆摊的话还不分分钟……摇钱树一样的师兄，我给你点赞。
旁边的几个同门还在对着木桩练功，凌厉的剑气甩在□□的木桩上。
为了不再这么弱鸡，我也要加油才行啊！赶紧把自己的等级升上去，多做任务多练习技能，磕点小药提高会心率，加油不拖别人后腿，多打本积累经验，经常参加科举换监印文本换点秘籍，最后成为一个暴力气纯！10w+大战随便来！
至少下一次不要成为累赘，帮队友补一刀阿……
陆寻在心中暗自发誓，朝着太极广场走去。然后被一阵刺耳的议论声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头上顶着整个纯阳都少见的“静虚”称号的人。青白色相间的纯阳道服威严合身地套在身上，镌刻着星辰的长剑背在他身后，明明身上装束并不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他的气息却在整个纯阳中都显得突兀。他静静地朝这个方向走过来，两侧的纯阳弟子有些明目张胆地指指点点，他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嘁，叛徒，他们师父以前可是……”千斤重的视线凝聚在他身上，有人这样不齿道，立刻迎来了周遭的一片赞同，“而且我听说阿，他们现在正在寻找那个……”
那个人俊逸的脸上并没流露出太多感情，对周遭辱骂一切都置若罔闻。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步履间带着奇特的坚定。然而他的背却慢慢弯了些，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情感，但那情感既不是对当前被欺辱境况的屈服，低下头的标志，而是对现实无可奈何的妥协。
这个人的出现大概打破了陆寻对纯阳的认知，纯阳原本是远离世俗的清净之地，而今看来似乎也有不尽纷争。但这纷争的真相似乎谁也说不清楚。别的弟子一提起来也说不清个大概，只会随着师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不屑的“叛徒叛徒”的叫着。所谓的真实早就被湮没在尘埃里，兀自守着历史的长夜。谁都不肯落后谁一步，谁都不肯把上一代的误解条丝捋顺，谁都不肯先一步淡然处之。
本是华山之巅，离尘世最远的地方，却在几句琐屑的讥讽与嘲弄的言语成了丑陋又喧闹的场所。明明被留下的一脉什么都没做过，却注定要低人一等，明明谁都知道这一点，却都心照不宣扬起了旗帜。
——真难看阿。
听完系统大致解说后的陆寻瞬间联想到了小说中的片段，每次主角被什么班级恶霸围殴落了下风后，四目相对刺啦刺啦蹦出火花时，前来解围他的人都会义正言辞地说，“xx,年级组长在办公室叫你，你快去吧！”晚了就死定了。
陆寻没什么崇高的思想觉悟与道德感，但是看到这一幕没有同门爱的场景，刚入门的陆寻感到自己血管都炸裂了，在心中咆哮，长得丑就罢了，这么一张脸配着纯阳禁欲系校服，人干事？
何况这根本就是迁怒嘛！跟株连九族有什么区别，都是扯一堆不相关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本事欺负他徒弟有本事到二次元找他师父切磋阿，看他不分分钟人剑你！就会瞎比比。
简直对这个一方有难八方点赞的世界绝望了。
“那个洛什么的师兄阿，我师父……”陆寻一边热情对着这个心目中的好人地挥挥手，一边说着用纯阳矮子的小短腿如同兔子一样向前奔跑，“找你”这两个字还没吞吐出来，下一秒就平地摔在了地上……
时间静止在这一秒。
“233333”
耳边是系统的嘲笑。
我，我早该想到的，当初跳崖想要救人自己脚滑摔下去，这次想帮人解围又脚滑平地摔……想救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艾玛还不止平地摔，想想自己的纯阳胖次有可能暴露在众人面前陆寻就想分分钟自绝经脉了好吗！肿么办在线等阿！有那种让牛顿哭晕在厕所的反重力措施可以借鉴一下的吗？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洛风反应之神速，他的动作估计得放慢三十倍才能看清，反正陆寻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平稳地站在地上了，连裙角都没起伏一下……洛风站在自己身边抖了抖身上的羊毛……呸是灰尘，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少侠好身手阿！你这个身手，你远在东瀛的湿乎乎可以瞑目了阿！
速度干净漂亮得让人喝彩。连刚刚的喝茶拌饭的围观群众都对这出本来该发生的人间惨剧被神人制止感到难以置信。
陆寻在心中不甘心地默念——
怎么想救个人就这么难呢？果然是我等级太低了吗？
——亲爱的玩家，每个世界都有固有的运行规则。
——只有遵循这个规则才能走到最后。
——加油吧。祝你好运。
“我知道啦，这个世界的规则又不是什么秘密，”陆寻阴测测地露出“我早已洞悉了一切”的李复专属表情，“……不就是看脸嘛。”
切，不就是脸嘛。
陆寻以前长得……不提也罢，虽说五官并不扭曲，甚至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但整合在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上就是让人无缘无故冒冷汗。而且她的长相还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瞧不上眼随意嘲笑的傻脸，而是那种摄人心魄的恐惧。每个和她对视超过三秒的人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这么照个镜子都能吓到自己的面孔直接导致她对于漂亮的人的执着。
何况是剑三这种随便一个路人都好看的一比的世界了，至于有剧情的NPC……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更重要的是，剑三还没达到巴黎圣母院那种以内在美对比外在美的深刻境界，长得秀丽的大多都是好人，也让陆寻肤浅神逻辑的是非观得以坚定不移的捍卫下去，得以在这个天马星空的玄幻世界中窥得一方奇异的清明，不至于错得太离谱。善恶这种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原本就各执一词，结果一看脸这个世界都变得简单又清晰起来，一个人的人品很容易从外貌上体现。
这个人是好人吗？这么好看一定是阿！
结论基本清晰可现。
自从羊毛胖次事件后陆寻对洛风更热情了，隔着半个太极广场的距离都能挥着手冲着对方隔空喊话，这过分的热情一开始把洛风和围观群众震撼地够呛。时间久了就习惯了，最后陆寻要是没看他他还会主动和她找个招呼点个头。习惯成自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但真正有交集的时候应该还是后来发生的事，那时候陆寻为了抓雪狐正巧看到几个弟子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道士，结果小道士一见她立刻上前气不接下气地呼喊,然后充满了委屈大哭起来，“陆师姐，呜呜呜……”
噗，好像小时候的毛毛。
第一次被陌生人称作师姐的陆寻感到内心十分激动，气血上涌直接冲上前去拍了几个两仪，打得几个莫名其妙的弟子措手不及。好在这时候大家都是低级小怪，陆寻自身又有给人debuff的外挂，几个纯阳弟子挑衅了几句灰溜溜地就跑了。
“我，我认识陆师姐，师父说陆师姐是个好人，和别人不一样的，就和金师姐一样，”小道士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们刚刚说我师父，我一时气不过就顶撞了几句，结果他们就说要教训我……”
“唉，他们逗你玩的。”陆寻不想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于是非常正经的说道，“你师父可厉害啦，浮夸的特效简直分分钟让牛顿哭晕在厕所。”
“他们说我师父的师父是纯阳的叛徒，我师父这么好……师父的师父才不是坏人……对吧，陆师姐，”虽然不知道牛顿是哪位高人，小道士说着仿佛绕口令一样的话，有点不确定地反问道。
“你师父是什么样子的人你最清楚了，如果你都不相信他还有人能支持他阿。你没发现好人都长着一张好人脸吗？你师父长这么好看，你师父的师父肯定也（长得这么好看）是好人。虽然我不知道后续剧情，但我知道他一定代表了最终的正义。” 说着还充满自信地摆出胜利的“V”的手势。
陆寻没说谎，大多数纯阳弟子的头上也就显示着“低级纯阳弟子”或者“普通巡逻的纯阳弟子”，很少有这么明晃晃的写着名字的黄字了。所以说洛风这个人不简单阿……
小道士听完陆寻的神逻辑瞬间开悟了，对自己之前的怀疑感到深深的愧疚。
慌忙奔跑过来的洛风：“……”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晓元，你没事吧？”急急赶过来的洛风询问道，确定对方只是受了点内伤之后看向陆寻，“师妹的仗义之举我先谢过了，但这等话还是不要叫有心人听到为上策，”洛风谨慎地环顾四周雪景，确定此地并无他人，忙小心制止道，“若有下次，师妹还是装作没看见为好，毕竟……”
我们现在做的事，不想把你卷进来。
洛风说这话时纯阳又飘起了落雪，一如师父当年离开时的模样。沉香袅袅的道观一如既往的沉寂着，老君像悲天悯世的目光也一如多年前，越过千年俯瞰着喧闹的下界，然而一切早已换了样子。纯阳宫里最有潜力的大弟子曾在这里和他一样循规蹈矩地吟诵着经文，虔诚拜谒地点上一枝香，瞳孔中含着明日的朝阳，剑指沧澜逍遥得如同云中仙人。然而倏地一刹，他的师父突然就千夫所指，成了整个纯阳最肮脏的污点。他已然代替了他师父的身影守护者在这里，守护着师父留下的一脉，成了静虚最温暖亦或是唯一的依靠，千帆过尽，阅尽纯阳宫的明月与花开。
“顺流逆流都是自己选的，我有自己的明确是非观，不想被他人左右。”陆寻面露犹豫，眼神有点迷茫地说道，“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
洛风在谢云流门下，自师父前往东瀛就一直受到同门派打压轻视。这么多年来，很少见到有其他门下弟子能主动和他们交谈，更不要说是众目睽睽之下亲密接触了，甚至还帮助自己小徒弟摆脱困境，说不感动一定是假的。
“师妹请讲，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洛风没想过这是个导火索，以后他都不会以这幅面孔和陆寻说话了。他从这一刻才看清了陆寻的本质，说话的章法与技巧与这个逗逼实在太不相配了。
苍苍云海下，华山之巅上，眼前的少女露出相当灿烂又温暖的笑容，让人有一瞬的晕眩，她逆光朝他伸出手，语气坚定而诚恳。
“洛风师兄，你可以帮我把这颗鸡蛋孵出来嘛？”
“咳咳…咳……”
谢晓元都傻了，洛风更是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
“诶，不可以吗，你刚刚还说愿意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呢……难道你在忸怩？每天趴在上面叫几声就可以了。”翻旧账。
“……不，我并没有这么说过，这完全超出了在下的能力范围……”
好像是这样阿，他看起来好重的样子，会不会把这颗延年益寿的鸡蛋压碎？
但是要是没有这颗鸡蛋里的东西，怎么和小伙伴取得联系阿。
“那你帮我抓只鹤？”陆寻目光一转，远处的悠哉悠哉的仙鹤感到了生存危机，立刻抖了三抖。
“仙鹤乃纯阳宫灵性之物，万万不可……！”让一只仙鹤孵鸡蛋，镇宅之物不可以这么折腾阿！洛风试图劝说她放弃这么危险的想法。
“那师兄你孵？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人便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洛风终于在灼热的视线败下阵来。
“师妹你等着，我去给你抓OTZ”
半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陆寻每天做着纯阳的门派任务，和师姐交流下感情，打打木桩，神行千里去山下做几个任务升升级，时间就这么倏然而过。鸡蛋里的小东西终于孵出来了，嫩黄色的小鸡仔看得人心都酥了。这点洛风真是功不可没。
洛风与鸡仔相看相望，最后鸡仔以一声困惑的“叽”做了结尾。洛风感觉心有点累。
大约经历了大半年雨师兄终于回来了，等得那些姑娘们花都谢了。于睿淡然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愉悦，召集了几个徒弟弟相聚门下。雨卓承还说师父特意让他给新收的小师妹带礼物，然后陆寻在左左右右隐藏的艳羡与嫉妒的目光下收到了第一个糖葫芦。看着几个师兄的插科打诨，鸡小萌跟着她也发起呆来。
其实陆寻本该是浸润在蜜罐里的年纪。
计划生育政策减少人口的同时也多了无数名熊孩子，一个熊孩子背后又围绕着一群熊大人，真是想想都醉了。熊孩子之所以成为熊孩子不过是因为熊大人们无条件的宠溺，比如说凶巴巴地循环重复着“他还小嘛你干什么和他计较”“她还是个孩子你让着点她”，并乐此不疲。于是熊孩子总能一次又一次机智的逃脱道德的制裁，天涯上总不乏愤怒的熊孩子八一八——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但是陆寻这种特有的待遇都没享受到过。
爷爷奶奶什么的似乎在自己出生前就去世了，自己的父母又是那种比较工作狂的类型。上一次比较长久的见面还是在遥远的高一，那时候他们为了一笔生意回家小住片刻，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人父母的责任。大概是记得小时候的陆寻喜欢看这类动画片，就迎合着她的爱好买了一堆影碟。
就这样，在一个看似普通的明媚的周六下午，全家人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一起拘谨又耐心地看起小熊□□。十六岁的陆寻盯着□□嫩黄色的圆滚滚的屁股目光呆滞，但看到父母眼中的略微讨好又愧疚的神情又不好意思先开口。
爱这种东西本来就像埋藏在幽深冰凉地下的酒一样，应该在流转的时光中发酵，而不是说说而已。若是没沉淀过的感情从不见底的深渊中焦急地拖出来，那滋味大概和清水差不多，哪见得埋藏了十余年的香醇透彻。缺少了经年时光的历练与等待，所谓的“爱”便成了透明的摆设。
“小寻，爸爸妈妈下周就回来，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记得好好吃饭，别总吃泡面。”还停留在对小孩子的抚慰上。
——总是无期限的，遥遥无期的等待着“明天”与“下周”。
——口口声声地说着爱你，一边担心的说着“别总吃泡面”，一边又放任着你无规律不健康的生活模式。看着你攒了一柜子的泡面却沉默绝口不提。其实他们比谁都有清楚这些。
以前听人家调侃“媳妇和妈掉水里先救谁”结果引发大战，夸张点的引得有些家庭瞬间破碎。想想这其实是个挺现实的又挺没意义的问题，不过是谁的位置在你心里更重要一点而已，而这非要以一方的死作为代价来证明另一方成了你心中的唯一。
陆寻也自虐地想过要是自己掉进了水里父母会怎样，结果不论怎么想都是对方一脸好笑又愧疚的模样，“小寻，我马上就来……”
一点一点，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触不到的模糊背影，直到失去了挣扎的勇气，瞳孔失了焦距，任身躯随着水浪绝望而无力地沉向冰凉的泛着波澜的河底。水下不知是谁的歌声，长长久久穿越往昔。
——你对于他们很重要，然而与很多事情相比你并不重要，这明明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落进一个死结里，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要命，但你终归是不甘心。
——就算是再怎样支离破碎的人生，也曾妄想过成为“唯一”。就算不是所谓的“唯一”，也想成为那个不可替代的人。
“所以说，你对小伙伴们的依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啦。”系统这样评价。
——因为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沉淀，你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不可替代的人阿。
今后的你一定不知道当时的你是以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的。在这长长的一瞬间里你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突发奇想又一次圣母心泛滥想要拯救世界，想要不让任何一个在意的人，对你好的人受伤。
这时的你不知道你眼前的前途璀璨的雨师兄正如一颗短暂的流星一样，遇到楚小妹后迸发出闪耀的流光，而后抛弃了一切背离了纯阳开始逃亡。
你不知道南宫川师兄将前往遥远的西南并与一个苗疆女子坠入爱河，而后蛊毒缠身甚至要亲手了结他的生命。
你不知道浩气盟与恶人谷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随意，两边深入骨髓的仇恨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知道你的两个小伙伴将陷入怎样的囹圄，双方相隔的是光年的距离。
你就算知道又怎样呢？你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谁都可以可是就你不行。
——那至少让我做一些什么吧。
——一点点就好。
之前梦境中的少女转过头看向你，露出明朗又灿烂的笑容。
——只此一瞬，长过万年。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洛风，鸡小萌与一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