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竹马，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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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儿你可听人说过‘同日生者，合为夫妇’这句话？当年老太傅就是这样戏说的，而我和花繁却是当了真，”姜国侯说着拿起一块桃花酥，小口一咬，笑道，“十五岁时，便私合于桃花树下，密立券约，私定终身，誓必偕老。”
小世子公子苏回到宫里后是坐立难安，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响，只觉得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绵软滑腻的感觉，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终于在日落黄昏时分，去找他父王，说自己想要个伴读。
姜庄公倒是意外地好说话，看着公子苏柔声问道：“那我儿是想让谁做你的伴读呢？”
公子苏对着姜庄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跪在姜庄公脚下道：“孩儿请求父王准许让上大夫百里行之子百里花繁做孩儿的伴读。”
几天后，百里花繁果然被送进了宫，自家儿子被长世子看上做伴读，这是很大的殊荣，上大夫百里行自是高兴的很，对着有些怯懦的百里花繁说：“花繁，你要好好辅佐长世子，要听太傅的话，知道吗？”
百里花繁站在长世子的宫殿门口，嘴一撇，带着哭腔道：“爹爹，孩儿想回家，孩儿不想做长世子的伴读。”
这时早已等不及的公子苏走了出来，远远看着百里花繁便喊：“你为什么不想做我的伴读，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我连桃花酥都给你备好了。”
百里花繁诧异地朝他看过去，半响才回过神来,讷讷道：“你是长世子？”
公子苏拉起百里花繁的手，笑脸盈盈道：“不然呢？那么现在你知道了我便是长世子，你可愿意做我的伴读了？”
百里花繁看着公子苏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桃花酥，咽了咽口水，头快速地点着，道：“愿意愿意。”
至此，百里花繁就做了公子苏的伴读，百里家家教严，所以百里花繁不会像公子苏那般闹，但可惜百里花繁实在是长了一张馋嘴，每每公子苏要拉他一起做坏事他不愿意的时候，公子苏就拿桃花酥威胁他，说是要是他不干以后就不给他桃花酥吃，所以每每百里花繁就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他。
然而坏事做多了总有被发现的那天，终于一日姜庄公正好去书房看公子苏，却遍寻不到人，一怒之下派人出去找，这才知道公子苏与百里花繁竟是偷溜到宫外市井上去了。
长世子犯了错，受罚的便是伴读。姜庄公十分生气，罚百里花繁一直在外面跪着，百里花繁自小体弱，没跪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原本粉扑扑的小脸变得煞白煞白。公子苏求姜庄公饶了他，姜庄公便更生气，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道：“你再给他求情，就跟他一起去外面跪着！”
然后公子苏就当真去外面与百里花繁并排跪下了，百里花繁支撑不住了，就靠在他肩上，公子苏便支起身子给他靠，百里花繁全身的体重都压在了公子苏身上，公子苏道：“花繁，都怪我，要是我不出去你就不用在这跪着了。”
百里花繁有气无力地动了动眼皮，说：“不对，怪我，要是我拦住你你就不会出去了。”
公子苏又想了一想，道：“也不对，还是要怪我，要是我不拿桃花酥诱惑你你就不会拦不住我。”
百里花繁也想了一想，道：“那就更不对了，这样说来还是要怪我的，要是我不嘴馋你就诱惑不了我了。”
公子苏烦躁地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我们都有错，也不对，我们其实没什么错，我知道了，错的其实是我父王。”
百里花繁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忙点着头道：“对对，是你父王，是你父王错了。所以咱们是难兄难弟，专受权势压迫的难兄难弟！”
公子苏也点头附和道：“对对，那花繁，以后你也要一直陪着我，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不好？”
百里花繁伸出小指，本来惨白了的小脸又因为一时激动而变得粉扑扑的，他说：“那咱们拉钩，就这么说定了！”
公子苏便勾上百里花繁的小指，信誓旦旦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十三岁那年，姜庄公的长公主出嫁，全国各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公子苏作为长世子，长公主的弟弟负责送亲，主持大礼，宴席上自然要喝不少酒。毕竟年纪小，虽是比一般孩童要老成的多，但几旬下来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公子苏坐在轿子里靠着百里花繁，道：“花繁，长姐今日穿大红喜服可真是好看的紧，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穿的是见大红衣裳，我觉得你最是适合穿红衣裳了，比谁都要适合。”
百里花繁忽道：“长公主原来也是要出嫁的啊，我原来总觉得长公主那般的人，似乎只该带着我们去玩，去闹，却不曾想原来她有一天也会出嫁。”
公子苏笑着摩挲着百里花繁的手掌，道：“人都会长大呀，长大了自然就会成婚，成婚了才代表着长大成人了，”然后嘿嘿一笑，补充道，“太傅说得。”
百里花繁愣了一愣，问道：“那你是长世子，你会娶世子妃吗？”
公子苏无所谓道：“花繁，你长得这般好看，比那后宫里的夫人们长得都要好看，你给我做世子妃好不好？”
百里花繁满脸通红，恼怒道：“你当世子妃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了得吗？哪有男人做世子妃的！”
公子苏也愣了半响，最后他拉起百里花繁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道：“花繁，我在此发誓，我以后绝不娶他人做世子妃，我只愿意娶你，他们若是不让我娶你，我就谁也不娶！”
姜国侯看着我，道：“年纪小的时候当真把什么都想的很简单，可是现在想想，若是我一直那样简单该多好。人长大了，想要的东西就多了，想的东西也复杂，我本想着若是我做了姜国侯，就再也没人能管得了我了，我想喜欢谁就去喜欢谁，我想娶谁便就去娶谁，却不知如今我做了姜国侯，拥有了这权利，却把花繁丢了。”
说到这，姜国侯便愣住了，不知后面的故事是他不愿意想起还是不知道给如何表达给我听，但他表情变幻莫测，又喜又悲的，搞得我也跟着好生纠结，只能轻声打扰道：“姜国侯今日讲得很多了，我这就回去把这一段写出来，明日姜国侯再接着讲吧。”
姜国侯回过头来，看着我一脸茫然，忽地薄唇微启，像是呓语般地唤了声：“花繁。”
我赶忙转头向四处看看，以为这传说中的百里花繁来了，但左看右看这里也只有我与姜国侯两个人。我想了想，又顺着他的目光寻了一寻，忽发现，他原来看得是我。
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侯爷你看错了，我是哀稚，不是百里花繁。”
姜国侯愣了一愣，摇着头自嘲地笑了一笑，道：“是啊，我竟然将你看作他，我果然是太久没有见过他的缘故吗？”
我内心一凛，之前只知道百里花繁是移情别恋了，想着即使如此，以姜国侯的权势，必定会像卫国侯那样即使得不到这个人的心也要得到这个人，如今看来，姜国侯竟是没有把百里花繁强留在身边，很有可能是成全了花繁与他那心上人，这般爱一个人便只求他幸福的心境顿时让我对他生出了敬佩之情。
又想到他现在一个人很是孤单，独自在这里缅怀曾经的往事，就又生出了几分同情。
姜国侯道：“稚儿，其实你与花繁当真有几分相似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点了点头道：“哦。”
姜国侯一笑，又道：“稚儿，你可不可以叫孤一声‘小苏’？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我觉得他实在可怜，同情心迅速膨胀，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张口便唤道：“小苏。”
姜国侯露出万分委屈的表情道：“花繁从来都叫的很大声。”
我便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小苏！”
姜国侯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地身体前倾，在我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在我的脸上“啪”地亲了一大口。我大惊，正要激烈抵抗，他却自行离开了，大声道：“稚儿，孤先走了，你也不要待太久，小心着凉。”
声音大的都快成了吼了，我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正要质问他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稚儿。”
我内心一颤，再转回头时姜国侯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走了，我又将头转向另一边，不知为何有些做贼心虚，笑道：“小黑啊，你何时来得？”
小黑面无表情地在我对面坐下，淡淡道：“刚来。”
我又小心翼翼试探道：“那你刚才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吧？”
小黑依旧淡淡道：“没有。”
我一听，心里一块大石头便放了下来，忽想起今日姜国侯与我说的话，便将身子向着小黑探了一探，道：“小黑，你可听说过‘同日生者，合为夫妇’这句话？”
小黑转过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是淡淡道：“没有。”
我“哦”了一声，又道，“以前不知道没关系，这是熟语，世人都是这么说的，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嘛，哈，哈哈。”
小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道：“知道了又如何？”
我脸一红，半响道：“因为，因为你我不就是同日生者吗？你看既然世人们都是这样说的，那不就代表你若不与我在一起，岂不是天理难容？”
小黑冷笑一声，道：“天理难容？既是‘同日生者，合为夫妇’，那首先也要有夫有妇才行，你我同为男子，妇在何处？既是无妇，又要如何合为夫妇？”
“我，你，我，你，你.....”我气结，一时间竟想不到反驳他的话，怒道，“古人云，礼尚往来，方为君子之道，你，你，你简直是枉为君子！”
小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眉眼一挑，道：“哦？我如何没有礼尚往来了？我如何就枉为君子了？”
我重重地拍着石桌，怒视着小黑，手拍得有些疼，便赶快藏在背后甩了一甩，吼道：“我欢喜于你，你却不懂得欢喜回来，这就是不遵守礼尚往来之道！这就是有违君子之道！”
小黑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忽地站起来俯视着我，不知为何，我忽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气势便有些弱了下去，小黑冷笑一声，道：“君子之道？你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又与姜国侯柔情蜜意，这就是你说的君子之道？哀公子，你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愣了一愣，才意识到小黑原来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我看着小黑眨了眨眼，忽道：“小黑，难不成你在吃醋？”
小黑又是一声冷笑：“哀公子最好还是改改你这总是自以为是的性子。”
我气结，大吼道：“那我不要与你做交易了！你走！我不要你陪！我也不要写书给你！你走！你走！”
小黑看着我，半响悠悠道：“哀公子，当日我承诺定会护你周全，便不会轻易食言，今日却是你要赶我走，你要失信于我，废了你我之间的交易，我再问你一句，哀公子可是要想好了，你确定要我走吗？”
我愣了一愣，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一想到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便比他说他不喜欢我还要难过，我嗫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骨气地道：“我一时失言，小黑公子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小黑忽地一笑，似乎很开心，自顾自地坐下来，还吃了一块桃花酥，笑道：“嗯，果然不错。”然后还拿起一块塞到我嘴里。
我忽地意识到原来我是被他给耍了，简直是哭笑不得，几欲憋出内伤。
我只得闷头吃桃花酥，由于吃得急，一口就给噎住了。
小黑及时地将茶水递到我手里，笑道：“又没有人与你抢，你慢着点。”半响又道，“稚儿，今日你不要住在姜国侯那里打扰他了，还是随我回去住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竹马，竹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