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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烟花糖葫芦 ...

  •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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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阴,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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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飞飞低着头,想着这小半个月来,沈浪对自己的讨好照顾和自己对他的冷漠。她明白关于仁义山庄的事情他有苦衷。她拒绝,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为难,另一方面也不想让自己涉入江湖。
      至于怕那再一次的错过,她相信沈浪有与她,定是有相同的怕的。
      他懂得的,她也懂。她怕的,他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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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一瞬不瞬地看着低头不语的白飞飞,眼前渐渐有些雾气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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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心中似是还有余痛。他在她死的时候就明白,白飞飞对他而言,已然重要到可怕的地步。他有时候甚至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她,这样,自己就不会变得如此的顾此知彼,如此的忐忑不安,如此的……神魂颠倒。
      可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满足,和幸福。
      她是他的毒,让他迷恋,却义无反顾。
      她也是他的药,让他痊愈,医治他面具下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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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是烟火,河畔庙会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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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原本低着头的二人因这烟火声而面露惑色。抬头相望。但见夜色中,烟花的光华照进窗来,打在二人的脸上。金色流光,一瞬不瞬,映着彼此眼中,皆有泪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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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只一刻,两人同时向前倾身,彼此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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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声,此起彼伏,不远处,喧嚣渐近。
      而屋内,相拥的二人依旧相对无言,却在那外世的喧嚣掩映下,胜过了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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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之后,沈浪打破了沉默,头抵着她的秀发问道:“我听祝掌柜说今晚河边有庙会,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白飞飞从他怀里起身,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中除却惯有的怜惜,多了些许宠溺。
      相顾许久,白飞飞终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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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阴城南,河畔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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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淮阴,祝府也算得上是大户,是故地处繁华,依河而建。
      今晚恰逢重阳节的河畔庙会,夜色愈深,河畔也愈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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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飞飞搀着沈浪,从偏门出了祝府。两个病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去庙会上瞧热闹。
      她向来是不喜这样热闹的,而沈浪也不想体含热毒的白飞飞,去那样人潮拥挤的地方。
      而今夜,仿佛是为了感谢那一刻的烟花,他们二人都一致同意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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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近了喧闹的人群。
      长街悬灯,烟水绕梁。摩肩擦踵,街影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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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因着疗伤,白飞飞换下了道袍,改著一袭粉色长裙,是祝云那未满十八的女儿的。这样暖嫩的颜色,衬着她因热毒而微红的脸,使她看上去,也如未出阁的少女般清新动人。
      刚在房内并未点灯,看不清她的穿着。而此刻,端详着一旁不同于往日冷清的白飞飞,沈浪心底不由又起了痒痒的念头,走着走着,直往她身边靠。
      走了几步后,回过神来,无不担心的问道:“你脸有些红,觉得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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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你呢?”白飞飞没有看他,眼神专注于庙会上的各项节目,眼中有着惊喜——她极少来到这样热闹又欢喜的地方。
      “我当然没事。”沈浪视线温柔,忽的从白飞飞身后看见了什么,便道:“你看那边,是淮阴老杨记的糖葫芦。”
      白飞飞循着他的手看去,见一个老伯正拿着糖葫芦柱叫卖着。便道:“你喜欢吃那个糖葫芦?”
      “小时候吧,我记得有一次,我爹从淮阴回来,给我带了份老杨记。”沈浪似是忆起了童年旧事,面色怅然。
      “好,那你在这等我一下。”说着,白飞飞把沈浪搀到路边。
      “诶,我不用——”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沈浪有些尴尬。
      白飞飞打断道:“好好呆着,别乱动。”说完,意志坚定地转身离去。
      沈浪哑然。看着白飞飞的粉色裙摆,飘动着消失在人群中,微微有些怔忪,而后,嘴角浮起一丝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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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飞飞穿过人群,粉色裙摆与街灯繁华混作一处。看着人群脸上平凡朴实的笑意,她的心里起了一丝陌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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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快乐不基于旁人给她的关爱,也不基于她完成了母亲的哪项嘱托,更不基于她的计策起了几成效果,而是平凡的,淡然的,基于这世间万物本然存在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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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感受着,真的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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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噙起一丝笑意,思绪忽而转到了幼年。幼年的她与白静也曾路过这般热闹的地方,只是从未流连。后来长大,即使身处,也往往带有查探消息,跟踪敌人的目的。
      平凡是什么?快乐是什么?遇见沈浪前,她不知道。
      接触过沈浪后,她意识到世间有爱;遇见宋离,朱爷后,她贫瘠的情感生命里,又有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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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刚从箭毒中转醒,五感尽失,心如死水。面对玄和的质疑,她带着死志,不愿透露中毒来源。面对随着时间流逝的生命,她是有人救,就担着,有人照看,就受着,不寻死,也不求活。在道观仿若行尸走肉般的活了几个月,除了救她的玄逸,青禾,观主玄和对她的关照也是无微不至。玄和年过七旬,本该颐养天年,却愿意为了一位不配合治疗的陌生病人离开道观,四处奔波,寻访解毒之法。
      白飞飞再怎么淡漠,心底也被这份恩情触动,渐起了求生之念。
      她从小被教导有仇必报,因此,自然而然学会了有恩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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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太年轻,年轻人往往对自己太不了解,所以她误以为她是为恨而生的。却忘了她的恨,来自于对母亲的爱。
      她的一生,不在报仇,而在报恩。
      只是她前半生唯一的恩主是她的母亲,而她母亲要她报恩的方式,就是要她以身为祭,做恨的器皿。用这恨,催生狠,用这狠,圆满自己报仇至死的生命。
      她和白静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器皿,竟爱上了沈浪。爱到全然为他,不求回报,句读以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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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像白飞飞那样,始于恨,终于爱。
      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像白飞飞那样,爱如泉涌,无师自通,生生不息。
      因为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一颗,生来就有,不熄不灭,热望去爱这一世凉薄人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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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伯,来一串糖葫芦。”
      “好嘞,十文。”老伯接过钱,道:“姑娘自己挑吧。”
      “嗯。”白飞飞看中一串稍大的,伸出手来,突然与一名男子的手碰在了一起。二人同时缩手,白飞飞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灰黑绸缎长袍的年轻男子略显尴尬的站在那里。那人粗眉高鼻大眼,虽算得上俊秀,但表情略显呆滞。
      他亦瞧了白飞飞一眼,又很快偏过头去。虽只一瞬,他眼中的惊诧却被白飞飞看在眼里。
      那名男子换了另一串糖葫芦,就很快的离开了。
      白飞飞挑回那串,边走回沈浪身边,边疑惑着:那个人看到自己为何会惊诧,而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有点眼熟……
      思索间,已经踱回了沈浪身边,白飞飞便把这份思虑暂且放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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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白飞飞像哄小孩似得,把糖葫芦高举到沈浪的鼻子底下。
      沈浪眼见糖葫芦扑鼻而来,身子不觉后倾,顺势用右手裹住白飞飞的小手,把糖葫芦拿开,笑道:“你先吃吧。”
      白飞飞不以为然:“我没有吃过这种东西,这是给你买的。”说着又要把糖葫芦往沈浪的嘴边凑。
      ——没吃过糖葫芦……沈浪心中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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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满眼的高兴,平日里淡漠而波澜不惊的脸色,在此时此刻,似是流光潋滟般闪动。沈浪心底的怜惜与心疼不禁满溢。
      ——她本来,就应有这般神采飞扬的笑容。而他,也要让她今生,此后,都能一直这样笑着。
      “好。”沈浪没来由的应了声,既是应她,也是应自己心底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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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白飞飞拿着的手,沈浪咬了一口糖葫芦。
      “是这样吃?”白飞飞收了手,盯着那一小口疑惑道。
      “那不然呢?”
      “我以为是直接吞一个进去。”白飞飞一本正经道:“我有见到小孩子这样吃的。”
      “……”沈浪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吃一个看看,好不好。”白飞飞复又举起糖葫芦凑过来,看似一脸天真的问道。
      “这……”沈浪看着白飞飞如少女般飞霞满布,又状似无辜的笑脸,心底暗叹:我还保护什么神采飞扬的笑容啊,在你身边怕是都要自身难保了。
      纵然这么想着,沈浪还是乖乖的张了嘴,让白飞飞笑着把糖葫芦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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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记糖葫芦,比一般的糖葫芦颜色要鲜艳,也大上一圈,这一颗送进嘴里,大人也不一定受得住。
      但见沈浪把整颗收进了嘴,然后勉勉强强的嚼了起来,那嚼的艰难,让他登时觉得比阴阳煞还难忍。
      “噗。”这边厢,白飞飞已经忍俊不禁,拿着余下的几粒糖葫芦,笑得弯下了腰。
      路边已有几个游人看过来,也忍不住掩嘴偷笑。沈浪更觉尴尬,边勉力嚼着,边用手去掰白飞飞的肩,口不能言,只得用眼神警示。
      “哈哈哈。”任是多么清俊无双,义薄云天的大侠,在此时此刻,却成了尴尬无双,满脸羞愤。白飞飞见他鼓着嘴巴,眼里的羞愤愈甚,刚想象征性的说些打趣的话,就突然被他一把揽进怀中。
      “你别笑了——”糖葫芦已经吃了一半,沈浪嘴挨着白飞飞的耳鬓,从牙缝里吃力地挤出这四个字来。
      “噗——哈哈哈。”白飞飞本想忍住笑,但一听他说话都艰难,就更是乐得不行,在他怀里憋笑憋得身子直抖。
      沈浪见状,只得无奈地加快了咀嚼的嘴速。
      她越笑,沈浪的胳膊就收的越紧,还时不时的掐下她的腰,疑似惩罚。
      渐渐地,白飞飞终于是忍住了,也笑累了。便在他耳边轻声道:“好啦,你别气了,我也这样吃一颗,好不好?”
      沈浪此时已经嚼完,听闻,终于放开紧搂的胳膊,刚想说些什么,白飞飞突然指着沈浪的衣服,又吃吃笑了起来。
      “又怎么……?”沈浪也低下头去,登时一惊——原来是两人在拥抱时,白飞飞的手隔在二人中间,而手中的糖葫芦,便紧紧粘在了沈浪的衣服上,两人心思都没放在这,反而越抱越紧,糖浆化了,也越黏越牢。
      现在二人虽然分开,这糖葫芦和衣服,却是难舍难分了。
      沈浪微微摇头,心里无奈: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复又抬头去看白飞飞那满脸的笑意和涨红的脸,心中似有无边的暖阳漫开,忍不住抢上前一步,又想搂她,白飞飞赶紧避了一下,道:“别搂了,我可不想把祝老爷家的衣服弄脏。”
      沈浪语塞,胳膊僵在空中。
      白飞飞见他略显尴尬,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去把糖葫芦摘下,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右手,道:“我还想去河边瞧瞧,那里好像在放花灯,你想要回去,还是要过去?”
      沈浪紧了紧裹住白飞飞的手,笑道:“良辰美景,怎能错过,我的衣服不打紧,过去吧。”
      白飞飞闻言,心中淌过一丝暖意,抬头看他像孩子般清澈的笑容,亦紧了紧手,随他一同往河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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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烟花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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