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三嫁》巡山

56、避暑

　　秦好嗑着瓜子同沈大夫人清点贺仪，一项项入库入册，这是件枯燥的差事。
　　沈大夫人一边写着册子，一边好似随口一般说道：“二侄儿媳妇儿，办寿宴那五千两银子，你没用完吧？”
　　秦好嗑瓜子的手都停了一停，张大了眼睛：“怎么会？我还倒贴了好几百两进去呢，我都让下人一一写了单据盖了章子送给大伯母了呀，大伯母没收到么？”
　　沈大夫人嗤笑一声：“你自己家的铺子那还不是想写多大的票据就写多大的票据。”
　　秦好极为委屈，瓜子也不嗑了：“大伯母，这话您可不能这么说，您摸着良心想一想，寿宴上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是市面上最好的，您年初给浓儿办了百日宴，给沈嘉明办了生辰宴，不会不晓得我用的材料都是什么价钱。西域进献的玫瑰干，南海瀛洲进献的白玉蚌，新鲜的野生獐子肉，我都是让秦家的货行低于市场价售出的，否则五千两都是断断不够的。”
　　大夫人很是不屑：“那谁知道你们用的是不是次品。何况我还没说你呢，未经我同意就让侍女们穿上带有你们秦家绸缎庄刺绣的衣服，送来的酒水每瓶都有你们酒庄的标记，你这分明就是借我们沈家的地头为你们秦家的铺子做宣传！”
　　秦好低着头，用袖子拭泪：“大伯母一口一个'你们秦家''我们沈家'的，看来分明是不把我当作沈家的媳妇看了。大伯母既然疑心我吞了沈家的钱…”抽泣两声，“云往，去取五千两银票来还给大伯母。”
　　沈大夫人警觉：“你什么意思？”
　　云往很快取了银票来，秦好将银票当着众人的面放在桌上，向沈大夫人推过去：“既然大伯母疑心我吞了沈家的钱，那我就还给大伯母就是了。”秦好行个礼，“那清点入库也不必看着了，反正大伯母也认为我是秦家的人。只是要劳烦大伯母这几日留点神留在府中，因为秦家的商铺可能会派人来同大伯母结账寿宴的东西，大伯母可以对照清单一一点算看秦好是不是吞了钱呢。”
　　秦好说完这些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入了自家园子才拧着眉头很是生气：“一个沈璧月就算了，现在连她也拿我做冤大头！我们秦家就是人傻钱多活该被欺侮么？”秦好越想越生气，“云往，让云生送信给各家掌柜的，让他们拿着清单找大夫人结账去，不必给我面子，按市场价实收，一分也不能少。”
　　云往点点头去了。
　　秦好跺跺脚，想着此事肯定不能善了，老夫人一定会来劝和，得先发制人，一定得给沈府里人留个教训，倘若人人都把她当冤大头，她还过不过日子了？
　　秦好嘱咐茉莉收拾东西，一边差人向老夫人告假，说去京郊庄子上住两天消消暑气，老夫人同意了。
　　坐在马车上后，云往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咱们这就走了？”
　　秦好点了点头。
　　云往想起一事：“我听茉莉说，沈大夫人也拿银子去赌档了。”
　　秦好挑挑眉毛：“沈璧月竟然不大肆宣扬？”
　　云往摇了摇头：“大夫人是从她那里听说的，可是当场就把她给拒了，背地里却自己拿了钱去。”
　　秦好点点头：“也好，省得咱们还要挖空心思对付她。”詹子曦撤离京城的时候带走如此大宗的银子，必定引起极大的动荡。沈府里多人被骗，不知道金额有多少，看来自己也得转移银钱，以免沈府遭难后要自己拿出银钱来同舟共济那就麻烦了。秦好半倚靠着马车厢，手指轻轻敲着车厢，暗自盘算着。
　　沈嘉明回府的时候，愕然的从茉莉口中听到了秦好已经离京去避暑的消息，他都快跳起来了：“她有一点儿把我放在眼里吗？”伸手一指西屋，“那儿可还有她的对手呢！她就这么把我留下和别人呆一块儿？！”
　　茉莉低着头细声细语：“奴婢不知。”
　　沈嘉明知道她就是三竿子都打不出个屁的性子，冲她发火儿半点用也没有，恼怒道：“去给我收拾收拾，我也去避暑。”
　　茉莉抬头讶然：“姑爷，您不点卯啦？”
　　沈嘉明抬脚往外走，满脸怒气：“我这就去告假！”妈的，敢扔下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从马车上下来，入目之处一片郁郁葱葱，艳阳高照，落在满眼翠绿上更让人心情愉悦。
　　此处算是京郊，在上京城以西，名叫晋县。
　　秦好走到庄园门口，庄园内一个黑黝黝的庄稼汉连忙迎上来：“小姐，小的叫梁汉，是晋县庄子的管事的。”
　　秦好向他微笑问好。
　　梁汉一边走一边同她解释：“早上府上送信得急，我们只来得及将正屋粗粗打扫了，条件肯定是比不得京城里的，万望小姐海涵。”
　　秦好点点头，指着院子里凉篷里处处可见的大木桶：“这是葡萄酒吗？”
　　梁汉笑道：“是的。西边溧州有咱们家的葡萄园，从官道上运送过来，就是在咱们晋县做粗粗的梳理。远途运输，难免损坏一些。从前那些碎了烂了的葡萄粒都只能扔掉，现在小姐发明了葡萄酒，便都拿来酿酒了，一点也不浪费。”
　　秦好抿嘴一笑。
　　进得正屋，秦好粗粗一看，果然比上京城里简陋不少，她并不在意：“只是短短住个三五日而已，梁大哥不必介怀。”
　　梁汉笑着答应一声。
　　一圆脸年轻姑娘从西屋里走出来，惊讶地睁大了本就圆溜溜的眼睛：“好好！”她向屋内招呼道：“爹，你来呀，好好来啦，你不是说要谢谢她吗？”
　　秦好步过去，崔老爹正好从门内出来，秦好伸手搀扶了一下他。
　　崔老爹连忙感激道：“多谢秦小姐搭救我们父女二人。”
　　从有人冲进崔家客栈打砸，报官却很快被放一事后，秦好就让人把他们从城里接出来暂时住在晋县庄子上。这也是秦好为什么弃去别院而要到庄子上来的原因。
　　秦好客客气气地推辞：“没什么的，崔老爹。谁遇到了这事都会这样做的呀。”
　　崔汝芳搀着老爹让他坐在屋檐下，一边责备他：“爹，您把好好都说得不好意思了，您自个儿坐着玩吧，我和好好玩儿去了。”
　　崔汝芳拉着秦好的胳膊对她顽皮地眨眼睛。
　　秦好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疑惑道：“我们去哪儿？”
　　庄子上没有马匹，秦好也不会骑，崔汝芳找了头毛驴儿让秦好坐在上面，自己牵着毛驴儿：“我发现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云往走在毛驴儿后面忍俊不禁。
　　秦好也觉得好笑：“让我下来吧，我能走的。”
　　崔汝芳一本正经：“大家小姐哪有自己走路的。”
　　秦好抚额，到底没有坚持。
　　走了良久，翻山越岭的一路往东出了晋县城门，这是往上京去的方向，秦好十分疑惑。
　　“到了！”
　　崔汝芳欢呼一声。
　　秦好被云往搀扶着下了毛驴儿。
　　崔汝芳扒开一处树丛，露出里面的栅栏。她显然熟门熟路，很快就抽掉了两块木板，弄开一道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小缝。
　　秦好想了想，城西不是羽林军的训练场和围猎场么！
　　她赶紧拖住崔汝芳：“汝芳，去不得，这是禁军的围猎场，进去就是窥探军事机密，死罪的！”
　　崔汝芳傻了眼，显然不知道这事：“我进去好几回了…”
　　秦好连忙“嘘”一声。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三个女孩都低下了身子，通过小缝瞧着里面。
　　一列士兵，盔甲加身，长剑在手，哒哒马蹄扬起尘埃无数。
　　“吁～～”勒马声过后，传来甲胄重重落地的声音，显然是全员下马了。
　　为首的人红衣银甲，肩扛长弓：“全员都有！两人一组，对抗操练！”
　　顿时一片叫苦不迭的声音。
　　那人玩世不恭，语音带笑：“有抱怨的，就和我一组。”顿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能听见一片木剑砍在盔甲上的邦邦声。
　　秦好越听这声音越耳熟，悄悄从缝中探头出去，这不是我四哥么！
　　崔汝芳激动得快跳起来，一边激动得使劲掐着秦好的胳膊，一边雀跃道：“快看快看，快看领头那人！我每天来这都是为了看他！”
　　秦好的脸都痛得变了形，捋开她的手，不就是喜欢我四哥么？介绍给你不就好了，不要掐我啦！！秦好咳嗽了两声想引起四哥的注意，然而场中各种声音喧嚣，他根本听不见。
　　云往眨了眨眼睛，捡起一块小石头正好砸在秦衡的弓上，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秦好他们的藏身处。
　　又一块小石头砸在他衣服的下摆。
　　秦衡放下弓拿在手里。他的副将问他：“怎么了？”
　　秦衡答道：“继续操练，那儿可能有只小兔子，我去瞧瞧。”云往选的石头又轻又小，咻地飞过来除了秦衡谁也没看见。
　　秦衡过去拨开草丛，惊讶的发现三只小脑袋同时抬头看着她。
　　秦衡低声道：“你们怎么在这？不要命了？快走快走。”
　　秦好冲他眨眨眼：“哥哥，操练完后我在晋县东门外等你。”
　　秦衡轻微一点头。
　　秦衡的副将好奇道：“看见兔子了吗？”
　　秦衡回过头爽朗道：“看见了，好大三只兔子，跑得太快都没抓着。”说着还顺手在秦好脑袋上重重弹了一下脑门儿。
　　那副将笑道：“不会吧？秦将军都没逮着？看来这得是兔妖了。”
　　“兔妖”蹑手蹑脚的捂着脑袋退场。

作者有话说

　　春节太腐蚀意志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