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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 140 章 ...

  •   一路上秦好都不想再和他说话,元时也打量着繁华的望京才不稀得搭理她。秦好越走越伤心,忍不住慢了下来:“你来望京都不愿意通过我预留下的渠道,你有那么讨厌我吗?”
      “你预留的渠道……”元时呵了一声。
      秦好听得话音似乎是有隐情,可是元时却再也不愿再说了。
      秦好慢慢道:“元时,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元时嗤一声:“朋友也不一定要知无不言吧?”
      秦好叹气:“你说得对,是我僭越了。”轻轻道,“我只是这段时间有些烦,看见你很开心而已。”
      元时看她郁郁寡欢,伸手摸摸她的发顶,也随着叹口气:“望京虽然繁华,你虽然富足,却过得不快乐。”
      正好在府门前,马匹疾驰而过,高高扬起蹄子悬停在府门前。马上骑士旋身而下,衣角飞扬,旖旎成纷飞的花。
      “好好。”程颂的目光落在元时按在秦好发顶的手上,眸光暗了一暗。
      元时自如的收回手,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程颂腰际,勾起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程颂亦有所觉,留个余光给他,二人之间暗流涌动,火花四溅。
      秦好不觉,扬起脸询问的表情。
      “你想去看百里扬名吗?”程颂抬手抚一抚她的发迹,好像无意摘去些什么东西一般。
      秦好眼睛亮了一亮:“我可以吗?”
      “跟我走。”程颂收回目光,抓住秦好的手腕。
      秦好诧异:“这么急?我和你同乘马匹去未免太惹眼了些,等云清去驾马车吧?”
      程颂眨眨眼:“时间不等人,酉时换防之后咱们就不便再进去了。”
      秦好知道他肯定是在守备天牢的人里面安插了人手,只好勉强道:“好吧。”她着实有太多的疑虑需要百里扬名解答了,倘若不能在他行刑前见他一面,恐难安心。
      秦好对元时抱歉道:“元时……我……”
      元时笑笑:“去吧。”
      元时在府门前看着程颂圈着秦好扬长而去的背影,独立良久,他又何来的底气能同他一争呢?不过是一口气咽不下去罢了。

      没想到在天牢门前见到了久违的萧放,秦好诧异片刻:“将军好久不见。”
      萧放抄手,神态睥睨:“自从你南下望京确实是好久不见,也没见你回来同我打个招呼,好歹我们也曾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如此冷漠薄情,萧某倒是没有想到。”
      秦好稍稍脸红,接连事物繁忙,自她到望京以来便没有断绝过,她自然是来不及呼朋唤友无事叙旧,未免疏落了故人,但她笑吟吟大大方方道:“将军妙人,自然不会同我小小女子计较这点小事,将军,我说的对吧?”
      萧放老神在在的挽着手:“如今我可不敢再把姑娘当做小小女子了,毕竟姑娘可是在我之前先一步走进议政殿的人,是吧?女公子?”
      秦好躬一躬身:“饶了我吧,萧大人。”
      萧放这才放下手,扬眉吐气:“跟我来。”
      天牢监理是萧放太学时期的同窗杜关,二人关系甚笃,杜关孤僻自傲,一丝不苟,正适合天牢监理这个不讲情面的地方,故蔺相爷把他放在这个地方,很是放心。
      “半个时辰后,是副监理同杜关轮换的时间,想问什么尽快,否则我们都难辞其咎。”萧放密密叮嘱。
      秦好点点头,一步步深深浅浅的走过暗无天日的牢房。
      说起来这好像是第二次进天牢这种地方了,不过第一次是在北姚。
      天牢这种地方总是不缺绝望的呼喊、腐朽的恶臭、飞扬的尘土,但此刻作为探监的人和作为犯人的心情大概是截然不同的。
      “我早已没什么要说的,来也是白费功夫。”背对着牢门,一身囚服的老人,半披散着花白的头发,口吻强硬。
      一方简陋的看不出颜色的方桌上摆着扣肉、糯肘还有甜水鸭,临走前的一餐倒是丰盛。
      “百里扬名。”秦好兀自不客气的直呼他的名字,她同他本也没什么可客气的。
      百里扬名偏了偏头,一个字都懒得回。
      程颂等人想必已经是想尽了办法想要叫他开口的了,可老头知道自己开口将要牵连多少人,一定是抵死了不肯说的。
      “我没有见过你,可我们早已交过多次手了,想必你也应该熟悉我的名字。我是秦好。”秦好淡淡道。
      百里扬名呵呵两声,可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你,诬陷害死我女儿的,就是你。”
      秦好心里了然的笑笑,百里扬名心中有着对她的滔天恨意,还好,肯开口就好,怕的就是他一个字都不肯讲。
      “何来此说?此前在南扬州,你也未见得对我有多客气,我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故而我们不过是你来我往,彼此彼此罢了。何况倘若百里皇后这些年肯在后宫事宜上花一点功夫,也不至于落得此下场。”秦好只觉得自己像洋洋得意的反派小人,做进了坏事还要洋洋洒洒陈述自己的得意。
      百里扬名勾起冷笑的弧度:“微儿就是太善良,比不得你们这样的人蛇蝎心肠,好好的丫头说杀就杀。”
      秦好挑眉扬唇:“我以为你是同我们一样的人呢,毕竟秦淮河上的翠笙,不也是如此不明不白的溺亡在秦淮的吗?”
      百里扬名间断的嘿嘿笑两声:“翠笙?”他好像回忆了一会儿,“那个秦淮的游女?被萧愈侮辱的那个?嘿嘿,你以为是我干的?”
      秦好敛了敛笑容。
      百里扬名起身,可怜般上下打量她:“可怜你自以为聪明,却看不透操纵一切的人是谁。”
      秦好眸光暗一暗,不可受他挑拨离间。
      百里扬名摊一摊手,撑在一旁的床上,无所谓道:“你说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吧,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怕愁。”
      秦好强忍住不去问他不受他挑唆的冲动,但百里扬名一死此事就是无头公案,他是其中最知情的关键,还是冲口而出道:“你是何意?”
      话弗一出口她便已暗暗懊悔,如此百里扬名就已反客为主,此刻话柄尽受他所挟。
      百里扬名果然得意冷笑:“我告诉你又如何?不告诉你又如何?我尽可以把这些事带到地底下去,反正我明天就是要死的人了。”
      秦好长呼一口气,迫使自己把持冷静,平静道:“这件事,对于他人来说,都已经是过眼云烟,除了我,没人会关心你是不是带到地下去,你若不用这没用的废消息同我换上一换,也不过是随你成泥罢了。”
      百里扬名占据上风,自然是倨傲起来:“那就要看你用什么同我换上一换了。”
      秦好微微一笑:“自然是包你满意了。”
      百里扬名奇道:“说来听听。”
      秦好也顺势坐下,不顾天牢脏污,摇摇手指,故弄玄虚:“我的筹码沉得很,你用这点子无足轻重的事换不了,我亏死了。”
      百里扬名注视着她,灰白的眉毛超出眼尾些许,下垂的眼角延展着鱼尾,眼中看不清是什么样的光芒。
      “你同一个人倒是很像。”
      秦好已然上过一次当,绝不会再被百里扬名这老狐狸牵着鼻子走,她径自发问道:“十三年前的苏瑾案你知道多少?参与多少?”
      百里扬名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翻到了苏瑾案,看来你野心不小啊。”他反问道:“还有呢?”
      秦好我了握拳:“你先回答我。”
      “你能给我什么?”百里扬名又问了一遍。
      秦好见他不咬钩,不得不又抛了些鱼饵:“半月前,我小哥在东三里遇袭,是你女儿百里敏和百花杀做的吧。”
      即使小哥不说,但从他有意隐瞒的神态,还有东三里是望京从东北角出城黑市小道的必经之路看,她不难猜测出小哥受伤一事与百里敏有莫大关系。至于她是有意袭击还是无意撞见,既然小哥不愿意追究,她也不愿去详查究竟,毕竟百里家已经孤零零就剩这个孤女了,何况崔如芳还和她在一起。
      但有些人是绝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百里扬名静了静。
      “你大概不知道,颜……我娘爱子如命,百里敏几乎害我小哥性命,我娘是绝不可能放过她的,上天入地,遁地三尺,她也绝不可能摆脱我娘的追杀,你最好想想清楚,那些对你来说不过是带进坟墓里陪葬的东西,用来换你小女儿的命够不够划算。”
      “很好,正中靶心。”百里扬名鼓鼓掌,“然后呢?难不成你还能母女反目帮我女儿逃走不成?”
      秦好厌烦了这种你来我往打暗语的太极:“没错,不管我用什么方法,可能这天底下,只有我才能帮你女儿逃过这一劫。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动我小哥,做错事要付出代价,但动我小哥的代价,我恐怕她付不起。”
      “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诈我?”百里扬名终于进了半个套子。
      秦好支着下巴看他:“不管我是不是诈你,你都只能相信我不是吗?”她随之环视四周,面带嘲讽:“你如此笃定,无非是认为还有人会救你。可若我告诉你你的后路已经被人釜底抽薪拦腰截断,一个一无所有的你又如何值得这些无利不起早的人来营救呢?”
      “你还是在诈我。”百里扬名阴沉沉道,失去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
      秦好好整以暇:“我是不是在诈你,明天自见分晓。你可以选择信我也可以选择不信我,但我劝你最好选择信我,毕竟,人总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的,不是吗?”语道最后一个反问,秦好慢慢勾上了一个笑容,原来做胜者是这般滋味。
      “你打算如何帮我女儿?”百里扬名沉沉的看着她,“像劝我大女儿就死一样帮吗?”
      秦好淡淡:“我劝百里微赴死,即使不厚道,也确实也是帮了你,她优柔软弱,即使被你救出宫,也不过是个哭哭啼啼的无用累赘,倒不如慷慨赴死,省去你们一份牵挂。”
      百里扬名冷冷的嗤笑一声:“我说你像一个人,知道是谁吗?颜十八。她也是如此这般冷漠不近人情,微微是不是优柔寡断拖累我那是我的事情,需要你来假作好心的‘帮’我吗?不对,颜十八起码冷漠决绝不会伪善假做好意,而你,害人性命还要披上‘我是为你好’的虚伪面具。我呸。”
      秦好岿然不动,不管他如何贬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可只有这样伪善的我,愿意在这个时候拉你一把不是吗?”
      百里扬名惨笑半声:“你说的没错,我又是什么好人?有什么资格计较谁来帮我?肯来的人不就是只有你吗?”
      “可惜我百里扬名一世算计,最终却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女儿,终究是溺爱害了她。”百里扬名回忆往昔,此时若再不追忆,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起初我就一直不愿意微儿嫁给萧懿那个没用的皇帝。”
      秦好眉头轻微皱一皱,没有打断他回忆的思路。
      他大约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皇家看似辉煌,实则腐败不堪。萧懿又是被萧蜜那个有成算的娘给养废了的,我早料见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器,可架不住微儿铁了心的喜欢他。”
      “有成算的娘?”秦好重复一遍。
      “萧鼎禹那个婆娘吴氏可不是一般的心机深,自己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把女儿教得很成器,识大体,可但凡其他肚子大了的没一个能生下来的。萧懿和萧晚都是外头的女人好不容易偷偷生下来的,以为生下来一子半女的就能到宫里做主子了,没想到甫一生下来就被去母留子。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女,隔着一层,吴氏也怕他们知道了自己生母的事情找自己麻烦,索性就不好好教导,任由他们肆意妄为,萧懿和萧晚就这样废了。”
      这也算得上皇家秘辛了:“那吴皇后又是为何去世?”
      百里扬名嘿嘿一笑:“这还用想?你要是萧鼎禹,你有这么个了不起的老婆你死了敢把她一个人留着吗?留着只怕要不了一年,这天下恐怕就未必还姓萧了。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行了的时候,马上就下旨让吴氏及族人殉葬,连个吴氏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拉下陵墓活葬了。”
      好狠好毒的心。秦好默然。
      “不扯远了。你不是想知道翠笙的事吗?翠笙如何溺死的我并不清楚。当时秦淮案,与我接触的是颜十八手下姓詹的属下,他做好了一切安排,我只不过后面遵他吩咐,纵游女去宫门前静坐而已。”百里静静说道,“此事我后来静心想想,我也是被算计了。那段时间正好有人计算好了令容妃在宫中频频同微儿发难,敏敏每去一次宫里就要和我央求一次如何帮帮姐姐,正巧此时颜三九同我说道需要我帮个小忙,我被敏敏烦得焦头烂额,就允了,如果放弃一点小利,能让女儿在宫里过的好一点,我愿意去做。但没想到事情会被推波助澜到那么大,待我察觉事情严重性要抽身之时,已经被挟裹得无法脱身了。与安庆王之交恶也是从那里伊始。”百里扬名缓缓叙道事情经过。
      百里家之破败前兆就是从秦淮游女案伊始。爱女心切的百里扬名以为颜三九针对的是朝中政敌,万万没想到他敢对豪门五强之一的安庆王独子下手,待察觉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无法抽身了。百里扬名肯定没有把所有事合盘托出,至少他最初遣游女静坐宫门示威的时候,他是有把握能同安庆王回圜的,他这个把握的依据,便是更深层次的缘由在里面了。
      “翠笙之死,与你有关吗?”秦好缓缓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有关又无关。遣她去河边的命令是我下的,但是杀她的人是安庆王还是别的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结果和秦好的预料相差无几,左不过是颗没有人在乎生死的可怜棋子罢了。
      秦好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十三年前的苏瑾案,我不知道你从何得知。知道此案的朝中人已经都几乎销声匿迹了,我劝你也不要揽事上身,沾上这件不易脱手的案子。”百里扬名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似是劝诫道。
      秦好心中缓缓思索,轻笑:“你这话,着实是不尽不实。我为什么追着这件案子不放,不就是为了你手下的苏眠柳?你心里难道不是清楚得很吗?毕竟你留着苏眠柳这么多年不也是为了掣肘当年苏瑾案的元凶——我这里留着你的案底,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百里扬名看着她,轻轻拍了两下掌:“不错,联想能力很丰富。可我若告诉你,苏眠柳在拾花楼其实并不是我的安排,只不过是个巧合,而我不过是默许了这个巧合,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苏眠柳竟然不是百花杀的人。秦好仔仔细细的审视着百里扬名的神色,考量着他这话的虚实。
      百里扬名根本不惧,迎着她的目光嘲弄:“信不信由你。苏瑾案事关重大,牵扯到为数不少的人,倘若你有意要查,我推荐你一个人,吴礼文,他当年是苏瑾的副手,个中详情他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只是怎么说服他帮你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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