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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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儿子……”
“……爸……”
听到这低沉充满磁性的中年男音，沈项文莫名地感到心安。
“儿子，最近挺好的吧？”电话那头，父亲龚卫国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关心，也暗藏着一丝疲惫。
“最近没什么事，都挺好的。”沈项文怔了怔，轻声回复着。
“啊，那就好，那就好……”龚卫国长出了一口气，显得放松了许多，“平常没事，离得也比较近，多回家看看……”他顿了顿，“也多去看看你妈。”
沈项文听到父亲提到了母亲，竟然一阵没来由的心虚。电话的另一端，龚卫国好像也知道自己多余，不免有些尴尬。就这样，两个人都不知道要继续说些什么，尴尬地沉默着。
“沈项文！”唐堂打完水上来，拎着两提水壶，气喘吁吁地就进了屋，“我看你……”刚提起话头，就看见沈项文一脸便秘样地在打电话，赶紧噤了声。
龚卫国显然是听见了儿子这边的动静，如蒙大赦般地说道：“儿子，你还有事吧？那你先去忙吧，我先挂了啊！”说罢，就兀自挂断了电话。沈项文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分二十八秒的通话时间，呆呆地发愣。
“……龚伯父的电话？”唐堂把水壶放下，去卫生间拿了脸盆和毛巾出来。
“嗯。”沈项文闷声答应。
唐堂把开水倒进洗脸盆，把毛巾扔到里面。他隔着被水气熏得雾蒙蒙的镜片望了一眼沈项文，“你老爸好不容易来一个，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沈项文斜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只是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奇怪的音节。
“肯定是让你回家了吧？”唐堂也不笨，再说了，除了这个话题，他也是真的想不到沈项文他爹给他打电话还有什么目的了，“你说你这么在外面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就算你妈那儿回不去，你也可以去看看你爸嘛……毕竟，你是他亲生的。”
“我是他亲生的？”沈项文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我也是亲生的，当时为什么不带我走？明明知道我妈离婚后生活多么不好，他那个时候怎么不管不问？”
唐堂弯着腰搓着毛巾，声音闷闷的：“你爸当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再说，就算去见一面，再把话说开了不也挺好的嘛……”他看看沈向阳没有接茬的意思，便自顾自地接着说：“话说回来，你这么和你妈战斗算怎么回事？老人家年纪大了接受不了是正常的，她越是接受不了，你越应该回去看看她，和她亲近一些啊。”
他把毛巾拧干，搭在床头，端起脸盆去卫生间把水倒掉。等他回来，发现沈项文还是那么个姿势，一动不动。唐堂盯了他好久，突然对面前这个自己的挚友从心底冒出了一些怜悯，也有一些无奈。
沈项文是一个耳朵根子特别硬的人，而且偏偏他这人还特好面子。甭管对谁，错误在谁，想让他主动道歉缓和，简直比让他喜欢女人都难。可是他唐堂偏不信邪，自从他那次意外的出柜开始，一旦逮到机会，总要磨他几句，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进去。
说起那次意外的出柜，他都替沈项文觉得不值，也是自从那次以后，他对沈项文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根本没有一丝好感。但是每次说到这个，看着沈项文一副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样子，唐堂还是拿他没辙。
当年，沈项文的母亲沈丽蓉和他的父亲离婚后不久，就和另外一位带了个比沈项文小两岁的男孩的男人结了婚。而卜涛，就是孩子。
这个男人名叫卜成，简简单单的名字。
他比沈丽蓉年长几岁，在一个小区开了一个小卖部，人憨厚老实，小卖部的生意也做得十分好。当时刚刚离婚的沈丽蓉天天都去这个小卖部买蔬菜水果和生活用品，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渐渐地熟悉，有了感情。沈丽蓉当时念他是个老实顾家的人，便没多考虑，带着沈项文嫁给了他。
卜成对沈丽蓉娘俩十分的好，尽他最大的能力好吃好喝好穿好用地供着。沈丽蓉看见卜成对沈项文这么好，也十分欣慰。
按理说，像卜涛和沈项文这样的小孩子，突然多出来一个爸爸或妈妈，还有一个弟弟或哥哥，应该是十分反感的，最起码来讲，也是不要适应的。可是这两个小家伙却不是，从小两个人关系就格外的好。沈项文处处谦让着这个小弟弟，有一点好吃的好玩的，他第一个想着的就是卜涛。
卜涛和沈项文之间从来没有秘密，当然，就包括两个人都是gay这件事。两人可能早就忘记谁先开的口，可是当两人知道彼此都喜欢同性的时候，却比以往更加亲密了。可能是两人特殊的存在感，使得他们两人都更加看重这份兄弟情谊。两人就一直这样维持着不是亲生兄弟胜似亲生兄弟的关系，直到现在。
卜涛的成绩没有沈项文的好，今年的高考勉强考了另外一所本市的大学C大。不过也在X市，倒也是让沈项文和父母省了心。可是谁想，刚入学不久，卜涛就给他们这个好不容易才拼凑在一起的家庭又差点捅出个窟窿来。
卜涛谈恋爱了。
对方是个大二的学长，长相虽说不英俊但也很标致。卜涛兴高采烈地牵着他给沈项文看的时候，他就略微觉得有些头疼。不过看着卜涛一副两腮微红、小鸟依人的模样，沈项文倒也不是那么担心了。
结果刚把心放下……
那天沈项文正和唐堂在一起吃饭，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沈项文接起了，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卜涛兴奋的声音：“哥，我今天要把我男友带回家！”彼时的唐堂还不知道沈项文是一个gay，更哪里知道他还有一个同样是gay的弟弟。他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里有什么见男友，就估摸着是沈项文的女朋友想把他带回家。
“行啊你！”唐堂一脸“书呆子”少有的调笑，“你小子什么时候背着我暗度陈仓啦？”
沈项文现在还哪有功夫理他，急忙扔下一句“没有”，拿起钱包就往外冲。
待他赶回家，正好碰见小两口甜甜蜜蜜地牵着手往家走，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沈项文也不在乎什么礼仪了，一把拽住卜涛和他的男友就往楼后拖。
“你们特么要闹哪样？！”沈项文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说。
卜涛眨了眨眼睛，“就是……回来见家长啊！”
沈项文突然感觉太阳穴疼的发麻，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俩能不能别这么异想天开，好歹是成年人了，做事想想后果！”
卜涛听到这儿，有点不高兴，他瞪着这个亲爱的哥哥，喊道：“我考虑了后果！我们俩能够承担！不用你在这儿多管闲事！”
“你……”沈项文也有些气极，刚想大声接着骂下去，却只听见旁边两声呼唤：“阿文！”“涛涛！”
沈项文呼吸一窒，偏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母亲和卜叔叔手里拎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明显是刚从市场上采购回来。他们俩大老远就听见有人好像在拌嘴，过来一看，竟然是两个自己的好儿子。老两口看了看站在一起的卜涛和他的小男友，又看了看沈项文，发现他们神色各异，全都是僵硬地站在那儿。两人对视了一眼，疑惑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项文此时浑身冰凉，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妈……”
“爸，沈阿姨，”卜涛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旁边下的脸色煞白的男友，又攥了攥满是汗水的手心，“这位，是我的男……”
“噗通。”
在场的四人全都愣住了。
沈项文跪在那里，双手放在双膝上，低着头，不去看满是讶异的四人，低沉而又冷静：“妈，卜叔叔，对不起，其实今天卜涛说带朋友回来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他抬头看了看卜涛，一把拽过他男朋友的手，“是我要带我的男朋友回来。”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过了良久，沈丽蓉才慢慢有了反应。她扔掉了手里的兜子，惊讶地捂住了嘴，慢慢弓下腰，声音颤抖而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你说……你说什么？”。
沈项文此时却越发地淡然从容。他没有去看卜涛的表情，抬起头慢慢地看着他渐渐老去的母亲，说道：“妈，我是同性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