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靠近你》我能再吃点

99、第99章 血色婚礼

　　快递员按响门铃时，唐教授正在批改研究生论文。
　　他签收完那个沉甸甸的檀木箱子，掀开层层防震泡沫，指尖触到冰凉的青瓷釉面时，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二十年前的茶具静静躺在丝绒衬布上，杯底的"唐"字徽记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老狐狸..."唐教授摩挲着茶杯边缘失笑，指腹蹭过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
　　那是1998年亚太金融峰会，他和苏老爷子辩论到激动处失手碰出的瑕疵。如今这道裂痕被金漆细心修补过，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妙的光泽。

　　他戴上老花镜，突然转身走向书房。红木书柜第三排左侧，那本《没有色彩的多崎作》本该安静地躺在那里——书里夹着苏辰逸当年写的小纸条。

　　可如今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唐教授把眼镜推到额头上，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书架上摇曳，像极了女儿小时候总爱在玻璃上贴的剪纸光影。

　　"随缘吧。"他最终轻叹一声，把茶具摆到窗边的矮几上。月光透过冰裂纹瓷，在桌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茶香袅袅升起时，唐教授望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
　　私心他自然是倾向洛辛这小子，自己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从小就把艾笑捧在手心里宠。
　　无论是学校、还是生活都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还要上几分心。
　　可惜啊···
　　茶杯突然烫了手指。
　　唐教授这才发现水已经凉了，就像那年妻子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时，茶几上那杯没喝完的龙井。

　　他慢慢把茶具收进玻璃柜，指尖在相框上停留——照片里十岁的艾笑被洛辛背着，两人在樱花树下笑得没心没肺。作为父亲，他当然更属意知根知底的洛辛。但当年发现苏辰逸那张纸条时，他最终选择原样夹回书里。

　　"各有各的缘法..."唐教授对着空荡荡的书房喃喃自语。

　　窗外起风了，一片银杏叶贴在玻璃上，像枚小小的金色邮票。
　　唐教授突然想起什么，他摸出手机，给女儿发了条消息：【找时间带苏家那小子回来吃饭】。

　　几个月后，上海唐家老宅

　　唐家的老宅坐青砖灰瓦，爬满常春藤的院墙透着岁月的沉淀。
　　院子里那棵百年银杏树正值金秋，叶片簌簌落下，铺了一地碎金。

　　苏老爷子拄着乌木拐杖，站在树下仰头望了望，笑道："唐教授，你这银杏树可比我们苏家的那棵还壮实。"

　　唐父推了推眼镜，嘴角微扬："这树是我父亲年轻时种的，比我还年长。"他顿了顿，看向站在苏辰逸身边的唐艾笑，又补了一句，"这个秋千，小的时候给艾艾搭的，如今还在，孩子却长大了"

　　唐艾笑耳尖微红，下意识往苏辰逸身边靠了靠。
　　苏辰逸察觉到她的动作，唇角微勾，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像是在安抚。

　　客厅里，茶香袅袅。唐父亲自泡了一壶陈年普洱，茶汤红浓透亮，香气醇厚。苏老爷子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眯眼笑道："好茶！唐教授，你这手艺还是这么绝。"

　　唐父淡淡一笑："比不上您的大红袍。"

　　两位长辈你来我往地客套着，苏辰逸和唐艾笑坐在一旁，看似镇定，实则手指在桌下悄悄交缠。
　　洛辛坐在对面，手里捏着茶杯，眼神时不时瞟向唐艾笑，又迅速移开，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开心。

　　"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那婚期的事，咱们今天定下来？"苏老爷子放下茶杯，直奔主题。

　　唐父沉吟片刻，目光在唐艾笑和苏辰逸之间扫过，最终点头："我没意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苏辰逸握紧唐艾笑的手，认真道："我和艾艾商量过了，想定在明年春天，银杏树发新芽的时候。"

　　唐艾笑微微一愣，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想的？"

　　苏辰逸低笑："上次来你家，看到这棵树，就觉得它很适合见证我们的婚礼。"

　　唐父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又恢复平静，只是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好日子。"

　　苏老爷子哈哈大笑："那就这么定了！明年三月，春暖花开，正好！"

　　洛辛突然站起身，闷声道："我去厨房看看菜。"说完便快步离开。

　　唐艾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正想起身跟过去，却被苏辰逸轻轻按住手背："让他静一静。"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厨房里，洛辛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把唐艾笑从小到大几乎回忆了个遍。
　　半晌，他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的一张旧照片——那是他和唐18岁的唐艾笑生日会上的合影。
　　他盯着看了很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把照片保存进加密相册，然后给林潇潇发了条消息：
　　"艾艾要结婚了"
　　很快，远在巴黎的还未睡的林潇潇看到信息，先是开心，然后是沉默。
　　开心是自己的好闺蜜米觅得良缘，沉默的是洛辛在她身边这么久，始终不曾回头看过他。
　　良久她回了条信息“也许，家人的关系永远才不会有裂痕的那天”
　　等了许久，洛辛没有回信息。
　　林潇潇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感情，一丝苦笑从嘴边溢开。
　　上次开机后看到了叶晚秋的信息，她不是不动容，只是她真的无法面对她，即便他不在意，她很在意。

　　婚期定下后，整个苏唐两家都忙碌起来。

　　婚庆公司派来的策划师第三次修改方案时，苏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会议室里，指着3D效果图上的主舞台皱眉："这银杏叶的装饰不够逼真，要真的金箔贴的，仿真度要高。"

　　唐父则坐在一旁，戴着老花镜翻看菜单，时不时用钢笔划掉几道菜："这道太腻，笑笑不喜欢。"又添上几道清淡的江浙菜，"再加个蟹粉豆腐，辰逸上次来家里吃饭，多夹了两筷子。"

　　两位长辈虽然嘴上说着"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可眼神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苏老爷子甚至亲自去了一趟苏州，挑了上好的丝绸，说要给孙媳妇做敬酒服。唐父则翻出了珍藏多年的普洱，准备在婚礼当天亲手泡给宾客。

　　巴黎，简单的工作室里，林潇潇咬着铅笔头，盯着设计稿上的裙摆线条，突然抓起橡皮擦狠狠擦掉一块："不对，腰线的弧度还得再调整。"

　　隔着视频懒洋洋喝着咖啡的洛辛眯着眼问："林大设计，你这已经是第十六稿了吧……"

　　"十六稿怎么了？"林潇潇头也不抬，"婚纱一辈子就这一次，我能让她输给那些庸俗的蕾丝堆砌？"

　　她最终定稿的婚纱，主体是象牙白的真丝缎面，裙摆上缀着数百颗天然珍珠，每一颗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圆润、莹白，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像极了唐艾笑温润的气质。

　　她带着婚纱到北京那天，洛辛来接的她。

　　"嚯，视频还不太看得出来，这··这么隆重？"洛辛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模特架上的婚纱，咂舌道，"这珍珠得多少钱？"

　　林潇潇正调整头纱的褶皱，头也不回地呛他："又不是花你的钱。"

　　洛辛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瘫，长腿一伸，笑得欠揍："我出也行啊，就怕姓苏的不乐意。"

　　林潇潇终于回头，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勾起嘴角："洛大少，省省吧，不如把省下的钱给艾艾当嫁妆。"

　　"嫁妆……"洛辛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微微恍惚，随即又笑起来，"行啊，当娘家人也不错。"
　　“这次回来，还走么？”
　　····林潇潇没有回答洛辛的话，当初说的五年，如今才刚过半，而且··她好像还是无法直面过去，直面那个叫叶晚秋的人。
　　洛辛看着低头假装整理裙摆的林潇潇，没有等来她的话，也只是轻轻放下杯子，感概感情真的是一人一个剧本，每个人都平等的有自己的疼痛。

　　自从婚礼消息公布后，冬忆比以往更沉默了。

　　他依旧每天去《冬眠》餐吧打理生意，偶尔在朋友圈发几张调酒的照片，却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发信息给唐艾笑让她来试新品。

　　苏家大婚的消息很快上了财经版头条，标题赫然写着：【星辰科技CEO苏辰逸联姻唐氏千金，强强联手还是另有所图？】

　　评论区立刻炸开锅：

　　"唐家？没听说过啊，什么来头？"
　　"好像是上海某高校的教授家庭，书香门第吧。"
　　"就这？苏家不是一直跟林家、施家有往来吗？怎么娶了个没背景的？"
　　八卦小报更是直接开嘲：【灰姑娘现实版？细数唐家千金如何攀上高枝】

　　唐艾笑刷到这些新闻时，正坐在化妆间里做试妆造型。
　　她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微微发凉。

　　苏辰逸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她抿紧的唇角。他走过去，单手撑在化妆台上，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理那些闲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踩高捧低人说的话，不要在意。"

　　唐艾笑抬头，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眼睛，忽然笑了："我才没在意。"

　　苏辰逸挑眉："真的？"

　　"真的。"她伸手拽住他的领带，把他拉近，"反正娶我的人是你，又不是他们。"

　　婚礼最终还是定在了北京，上海到时候只做宴请。
　　婚礼当天，北京晴空万里。

　　仪式在郊外的一处私人庄园举行，主舞台的背景是一棵巨大的仿生银杏树——苏辰逸特意让人按照唐家老宅那棵树的模样复刻的，连叶片飘落的轨迹都调试了无数遍。

　　婚礼现场飘荡着《A Thousand Years》的钢琴旋律，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红毯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唐艾笑站在银杏树下调整头纱，珍珠缀成的头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林潇潇正蹲在地上帮她整理长达三米的裙摆，突然"咔嚓"一声扯断了缝线。

　　"见鬼！"林潇潇盯着突然崩开的线头，"这珍珠怎么..."

　　"没事的。"唐艾笑按住闺蜜发抖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你比我还紧张。"

　　化妆师匆匆跑来补妆时，苏辰逸正在宴会厅门口核对安保名单。
　　他修长的手指突然停在某个名字上——"林梦"，后面标注着"新娘大学同学"。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他眉头微蹙，指腹摩挲着烫金字体，突然察觉到油墨比其它登记卡要新。

　　"这位客人..."

　　"苏总！"司仪突然跑来，"老爷子问誓词环节要不要加..."

　　等苏辰逸再抬头，登记台前已经空无一人。
　　远处传来管风琴的轰鸣，婚礼进行曲的前奏响彻庄园。

　　银杏树下，唐父挽着女儿缓缓走来。
　　唐艾笑捧着的铃兰花束微微颤动，透过薄纱能看到观礼席第一排的冬忆——他今天难得穿了正装，却固执地没打领带，正用手机对着她录像。镜头后的眼睛红得厉害，像熬了通宵。

　　当唐父把女儿的手交给苏辰逸时，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请新人交换戒指。"

　　苏辰逸托起唐艾笑的手，铂金指环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就在这时，观礼席最后排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声响。一个戴着宽檐帽的女人猛地掀翻餐桌，寒光在指间一闪——

　　"小心！"

　　冬忆的吼声与玻璃碎裂声同时炸响。
　　唐艾笑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扑倒在地。重物倒地的闷响伴随着宾客的尖叫，她挣扎着抬头，看见冬忆后背插着把水果刀，鲜血正顺着银亮刀柄往下淌。

　　"冬忆？！"

　　施梦然被保安按在地上，帽子脱落露出枯草般的头发。
　　她歇斯底里地大笑："凭什么你能幸福！凭什么我是你的替代，你不过是..."话音未落就被拖了出去，地板上留下十道鲜红的抓痕。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唐艾笑跪在地上颤抖着抱住冬忆，珍珠头冠歪在一边，雪白婚纱浸在血泊里。
　　冬忆的指尖擦过她眼角的泪，留下道血痕："...真难看，妆都花了。"

　　"你别说话...会没事的..."唐艾笑撕开裙摆想按住伤口，却发现血根本止不住。苏辰逸半跪在旁边握着手机，正在咆哮着催促急救车。

　　行驶的救护车里，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冬忆突然抓住唐艾笑的手，涣散的瞳孔费力聚焦："唐艾笑...我不想...叫你姐姐..."

　　"虽然你大我...很多岁...可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久到那时你还没认识我..."他的瞳孔开始扩散，"所以...下辈子...可以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唐艾笑哭喊着抓紧那只逐渐失温的手，"你别睡...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苏辰逸沉默地站在一旁，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却没有阻止这场对话。
　　当救护车急刹在医院门口时，他第一个冲出去踹开车门，却在听到身后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时，整个人凝固在原地。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又熄灭，只用了十七分钟。

　　唐艾笑蜷缩在走廊长椅上，血婚纱像朵凋零的玫瑰。

　　苏辰逸单膝跪地帮她擦手时，发现她掌心沾着那颗用血画的爱心。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百年不遇的暴雨席卷北京城，银杏树叶在雨幕中纷飞如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