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李二丫》姜茶汤

9、第九章

　　这是李二丫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她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那一架的葡萄，浅浅的碧绿在阳光下泛发出勃勃的生机来。
　　电视剧里那些遇到五星连珠就能穿回去的桥段，她应该是遇不到了。
　　如果今后的日子也都像现在这样，有得吃有得穿，得闲时还能看看风景，吹吹风，这日子似乎也过得挺悠闲。不过，这只是如果！
　　她是村姑李二丫，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的父母正在地里给玉米除最后一道草，姐姐妹妹们也都出去帮忙了，留了她在家煮午饭。
　　煮饭罢，什么都不干，混吃混喝也不好意思~~
　　她眯起眼睛再看一回那绿油油的葡萄架，吹一声口哨，趿着鞋去厨房摘菜。
　　家里就一个厨房，设在周老太的正院。她穿过院门，走了一段青石小路就到了。
　　周老太坐在屋檐下纳鞋底，听到脚步声眼皮不抬，只飞快地走手里的线。李二丫犹豫了下，才同她招呼道，“奶奶，咱们中午吃扁豆和南瓜成不？”
　　周老太仍旧不看她，手里飞快动作，“这么大的人，这点子小事都要问我？”
　　李二丫：……
　　厨房里的东西多而凌乱，更重要的有些脏。木头做的菜案、砧板，油渍一沾黑乎乎，全是陈年老垢；土砌的灶台，灶口出都是烟熏出来的黑灰；高耸的烟囱上一圈的蜘蛛网在风里一颤一颤地，随时准备掉下来……
　　李二丫本来打算在屋子里摘扁豆，瞄了一眼之后，就提着菜篮奔了出去。她将扁豆都仔细地去了须，用手折成段。一抬头，看见周老太正眯着眼在穿针。
　　周老太大约有些老花眼，将针举得老远在看。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将手举得更远了。
　　“奶奶，我帮你穿！”李二丫伸手过去。
　　“……”周老太置若罔闻，继续卖力尝试。
　　李二丫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两次拿热恋贴冷屁股，李二丫撇撇嘴，准备去厨房煮她的饭。
　　“嘴巴说得好听！”周老太说，“一转眼就不见人了！”她不叫李二丫，也不递针线，只把眼睛一瞪，冷哼一声。
　　“……”这个老太太别扭的性格和她亲生的老爹有得一拼！
　　李二丫穿好了针线，看周老太继续飞快地走线，心里暗叹不已……只凭着感觉就能这样飞快地动作，不知道纳了多少年。
　　她用枯草引了好几回火，灶膛里只冒浓烟，一直不见火苗起来。烟越来越浓，熏得人直掉眼泪，又呛得咳起嗽来。
　　“你要把房子烧了才甘心！”周老太进来吼她。接过火钳，将灶膛里堆放的干柴块夹了几个出来，又将灶里的柴火中间镂空了，引了枯草进去，这才将火烧了起来。
　　“烧个火都不会！”她横一眼李二丫，一跺脚走了。
　　李二丫被屋里的烟熏出了眼泪，又觉得这老太太似乎也能生出几分可爱来。
　　她把扁豆分了两半，一半清炒了，另一半煮了粥。五月末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了，在地里干活又热又累，喝粥更爽口。不过到底是庄稼汉，怕是只喝粥饿得太快，所以她又再煮了些干饭，米汤也留了下来。
　　再煮一锅老南瓜，烧了个丝瓜汤，干煸了辣椒下饭吃……就算是中午的菜了，完全没有荤腥。农村里不能顿顿都吃肉，吃个鸡蛋已经算是加菜了。李二丫想了一下，又去院子里摘了几根苦瓜来。
　　她吃不来这个玩意儿，不过周老太和李菊福爱吃。
　　她将扁豆粥用大盆乘了出来，又分装了几碗放冷。吃饭的地方在周老太隔壁的屋子，从厨房跨过耳门就是了。她将菜端上桌，又仔细地将筷子摆好，一眼看去，倒也有几分精致可口。
　　做好这些，她打算出去纳凉，抬眼看到烟囱上垂钓的蜘蛛网，又去院子里拿了竹扫把来。
　　这种竹扫又大又长，是农村里专门用来收粮食用的，一扫就是一大片，雷阵雨来时抢收粮食特别好用。
　　李二丫找了块破布包在头上，掂了掂扫把，有些沉，双手也还是能举得起来。
　　她双手举着竹扫把，颤颤巍巍地扫烟囱、房梁上的蜘蛛网。那扫东倒西歪，她的身体也跟着摇摇晃晃，一不留神就踢到了放在地上木盆，“哐当”一声，弄出老大动静来。蜘蛛网染上了烟灰，从头顶簌簌跌落，落在脸上。大约是觉得有些痒，李二丫放下竹扫把，用手开始擦脸……
　　抬头，看见周老太正在门口瞧她。
　　“把碗打破了，有你好看！”周老板着脸太凶她，结果李二丫一抬头，脸有些绷不住了，嘴里还道，“姑娘家的不爱干净，也不打盆水照照！”

　　李二丫清了蜘蛛网，又用刷把将灶台、砧板都刷了一遍，虽然看起来还仍旧有些黑旧，好歹舒服了些。
　　她刚洗好脸，就听到外面的人声。
　　“大热的天，累死我了！”是王氏的声音，“我去洗把脸！”
　　王氏进屋来，看到正在擦脸的李二丫，脸一冷，“做饭了没有，大家都等着吃呢！”
　　李二丫点点头，端了水出去倒，走了几步还能听到背后传来嘀咕声，大约没什么好话。
　　王氏洗完脸，李菊福夫妻也回来了。
　　李菊福扛着出头，张氏拿了镰刀，背后背了个大背篓，里面满当当的猪草。大丫提了一篮子嫩玉米，三丫跟在她后头，平顺同平贵两个在院子里打闹。
　　李二丫去接张氏的背篓，低估了背篓的重量，身子一歪，面上的猪草撒了些出来。惹得平贵在一旁拍手，“二丫姐，大笨蛋！大笨蛋！”
　　平顺护短，听平贵笑话他姐，叉着腰、挺着小胸膛，“我二姐才不是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你才笨蛋！你才笨蛋！”
　　两个小的开始争执起来。
　　王氏在屋檐下瞧着，生怕平贵吃了亏，远远地喊道，“贵儿快到娘这里来！”
　　于是，平贵撒丫子就跑了，独留平顺一人站在日头下气的跳脚。
　　王氏拉着平贵检查了一番，又叫他去西院喊他姐吃饭。
　　青青比三丫大一岁，没有下过地，甚至连厨房都没下过，是李家真正的娇小姐。前几年，王氏说她年纪小，这几年又道她身子弱……
　　李二丫看了一眼被太阳晒得脸蛋儿绯红的三丫，一双眼睛闪亮亮的，满是活力的光彩，抿着嘴笑了笑。
　　“哎哟，又不是逢年过节，咋做了这么多菜！”王氏道，“这么吃，金山银山也吃没了！”她咕噜噜地喝下一大碗粥，又夹了一筷子苦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席呢，放这么多油，吃了长膘啊？”
　　老三今天去了铺子里，就没人理她。王氏也不尴尬，只夹了菜给青青，“多吃点，瞧你那笑小脸瘦的！”
　　青青微微皱眉，看了她娘一眼，仍旧收下。
　　平顺很买他二姐的账，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大碗饭。张氏怕她吃积食了，把他赶下了桌。他回头冲李二丫笑，“二姐，你做菜比娘的好吃！下回还要你来做！”
　　“去去去，还嫌弃起娘来了！”张氏佯装打他，自己也说，“不过二丫的手艺着实不赖！菜下饭，粥里放了盐喝着也爽口！”这会儿周老太下了桌，她也跟着放松起来。
　　李菊福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打个嗝，脸上露出笑来。
　　张氏去厨房洗碗，瞧着干净了不少的厨房，少不得又暗自夸奖一番自己的女儿来。这样的李二丫，离她对女儿的期望，似乎也不是那么遥远。

　　春妮是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来找她。
　　“二丫，在哩！”春妮在门口探出半个头来，一双带水的眼睛轻轻一瞥，生出别样的风情来。
　　“嗯。”
　　大约李二丫的表现太过冷淡，桃花眼里的笑意就此凝住，她轻轻咳嗽一声，小跑几步到二丫面前，“听说前几日你家里有事，就没来寻你……家里，家里事情都结了吗？”
　　李二丫没答话，她渐渐低下头去，露出委屈的神色，“这几日我很担心你……以后跟陈家再没有关联了罢？”
　　呵呵，这是打探消息来了。看这情形，估计是还没和渣男接上头。
　　李二丫本想冷哼一声，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陈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那姓陈的同我退了亲，眼巴巴地等着娶千金小姐哩！”她双手叉腰，骨气腮帮子，瞪圆眼，一副再气不过的模样。
　　“千金小姐？哪家的小姐？”春妮再装不下去，瞬间抬头，满脸震惊。大约是觉着动作太大了，又掩着嘴干笑两声，“怎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怕，怕是误传吧。”
　　“我亲耳听到的，那还有假！”李二丫义愤填膺，“陈振兴昨天亲口说的，说那小姐不仅人生得漂亮，家室又好，长辈都是在县里做官的……哼，都要人家里提亲了，还央人保守秘密，真是气死人了！”
　　说完又抬头望着天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回，“想想也是，他如今中了秀才，哪里看得上我和你这样的村姑呢！”
　　“不可能，不可能……”春妮惊叫，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慌。
　　“你咋了？”李二丫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面上一片关心的神色，心里早就冷笑不已。
　　“我……我……”春妮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我突然想起来灶里还生着火，要赶紧回去看看……”说完慌里慌张地走了。
　　她走得飞快，过院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隔了好几丈远还听到李二丫在后头扯着嗓子叫，“哎呀，春妮呀~坐一会再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