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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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非常胖，这是李二丫的第一个印象！
再一看，不仅胖，还高，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跟樽弥勒似的！
仔细一看，高胖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关键是呆！
这大约就是这群孩童口里的傻子了。
疯闹间，不知道是谁的书从书袋里抖了出来，落在了那傻子的脚边，一小半被傻子踩在了脚下。
“啊哈哈，阿东，你的书掉了！”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男孩孩儿笑道，他拍了拍身旁另一个栗色衣服的孩子的肩膀，“掉在傻子脚下啰！阿东肯定不敢捡回来啰！哈哈，阿东不是男子汉！”
“我……”名唤作阿东的孩子抿着唇，低头片刻，似做了什么决定般又怯生生地抬头，“谁说我不是男子汉？”
“捡起来！捡起来！捡起来！”围观的孩子跟着起哄。
阿东前进了两步，在离傻子约莫三步的距离慢慢蹲下身子，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傻子，小脸涨得通红。一只腿弓在前方，一只腿在后，身体慢慢向前移，悄悄将手伸出去……快了，就快碰到了！阿东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眼睛似乎也花了，一定要成功地捡起来，不然又要被二柱嘲笑了。他捏着那书，抽了一下，那傻子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他急了，用脚踢了傻子的脚背，傻子吃痛后退了一步，那书终于拿回来了。
阿东如释重负，扬了扬手里的书，向小伙伴炫耀。
“阿东刚刚碰到傻子了，阿东也要变傻了！”二柱带头叫道。
“谁说的？我……我才不傻呢！”
“我娘说了，傻病是会传染的，不能一锅吃饭一起玩，要变傻的！你刚刚碰了大傻子，你也要变傻了！”
“我不跟你们玩了……”阿东绷不住，终于哭着跑了。其余的孩子又说闹了一通，各自散去回家吃午饭了。
只有那傻子留在原地，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那个呆愣的姿势。
李二丫看看了回热闹，抬脚就走了。她从十字路口沿着三林街往北走，约莫走了半条街，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来。
那傻子还站在那里呢！
“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家里人呢？迷路了？等人？”李二丫问他。
傻子：……
“哦，原来还是个哑巴！”李二丫挠头，这可不好办了。
日头这么毒辣，这傻子晒上半日，非中暑不可。
李二丫伸手拽他的胳膊，“来来来，乖，我们去树下躲着！”
纹丝不动！
“走几步，姐姐给你买糖吃！”她诱惑。
“你爹娘心真大，放你一个人到处跑！”李二丫看他衣裳虽然粗旧，但也整洁，估摸着这孩子应该还是有人照料，不是被抛弃了。
“我娘叫杨淑敏。”傻子突然道，“我在这里等她。”
“啥？”
傻子依旧眯着那双肿泡眼，眼神放空中。
李二丫猜测一回，这孩子难道是听到了“娘”才有的反应？于是按着这个路子，哄道，“咱们去找你娘好不好？”
傻子缓缓扭头，用一双肿泡眼看了一眼李二丫，面无表情地摇头，“在这里等。”他说。
“那，咱们去树底下等你娘？”李二丫继续用哄小孩子的语气，“你在这里晒坏了，你娘会担心的哦！”
半响，傻子微微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往树底下移动。这速度实在不忍直视，李二丫在一旁看得都替他着急。傻子同她身高相当，但实在敦厚好多，她伸手去拽傻子的手腕，竟要两只手合拢才围住……有种蚍蜉撼树的无力感！
终于移到树下，二人都大汗淋漓。李二丫举起袖子，擦了脸上的汗，用手掌摇摆着扇了几下风。扭头发现，这傻子脸上汗滴如豆，从额头顺着横肉大滴大滴滑落，整个脸上泛着一层油光，肥腻得很。而这孩子居然像个木桩似的坐在树下，任凭汗水滑落，纹丝不动。
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李二丫又举起袖子，替那傻子擦了脸上的汗水。她边擦边感叹，她那可怜的衣袖哦，肯定能打出二两油来！此时日上中天，一排的树木也只在树冠下撒下一小片阴影来，勉强遮蔽着二人。
“你乖乖坐在这里等你娘哦，我也要回去找我爹吃饭了！”
傻子抬头看他一眼，端坐着，继续目光放空中。
李二丫回到铺子里时，她爹正在门口打望呢。
“二丫，回来了？热坏了吧，坐一坐凉快些，待会儿爹带你吃饭去。”李菊福在铺子里左等右等，不见李二丫人影，又不好出门去找，怕李二丫中途回来了瞧不见他。这会儿见着女儿回来了，也只说些关怀的话，并不责备。
李二丫喝完他爹端来的水，又同李菊福说了些街上的见闻，末了才问道，“爹，我刚回来时，在十字路口瞧见了个呆子。高高大大的，壮硕得紧，瞧不出年纪，可能与我差不多大吧。被一群孩子围着打闹，也没啥反应。你在镇上呆得久，有听说过这是谁不？”
“这……”李菊福思索一回，“镇上不曾听说过呢，倒是听闻高桥村有个傻子，好像姓周，爹在省城做买卖，只娘在乡下带着他过活。过记着他好像比你还小几岁呢，前几年见过，是呆愣愣的，他们村的人都叫他周傻子。”
父女俩说了会儿话，李菊福关了铺子带着李二丫去前街吃馄饨。
猪肉馅儿的，味儿不错，要是有葱姜蒜调味就更好。期间，李二丫又向李菊福打听了镇上酒铺的事情，同她观察得差不多。镇上三间酒铺，十字路口那家据说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家开的，有情面，位置佳，生意是最好；他们家生意不温不火，属于细水长流型的；倒是菜市场那家，祖上也是煮酒的，不知怎的到了这一辈手艺似失传了，卖的酒苦中带涩，倒把以前聚的老主顾散了个干净……
下午天实在太热，李二丫发了懒，躲在铺子里帮她爹卖酒。有五大三粗的屠夫来买酒，同李菊福说笑，“老李，你家的酒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烈，不醉人呐！我们粗人，总要喝些酒做起事情来，才有劲！”他穿着件短褂，拍拍胸膛，“菜市场那家的酒倒是烈，就是那味儿……跟喝中药似的！”
听到此处，李二丫心里倒突然有个想法来……不过，这也只是个想法而已。
待到酉时，李二丫又出去了一趟，买了一小包瓜子，花掉了仅有的两文钱。她特地绕了一趟十字路口，那傻子已经没有在了……大概是已经等到他娘，回家去了吧！
李二丫跟她爹打烊回家时，天刚擦黑。半路上，白光已经完全隐没，天上挂着几颗星子，遥遥地闪着光。
李二丫走不惯泥路，又看不清脚下，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还是摔了两跤。李菊福在前方开道，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等她。李二丫看着她爹走得四平八稳的模样，大概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现代人穿回去，很多时候也不见得比古人厉害多少。
到家时，早有张氏迎了上去，平顺跟在张氏身旁凑热闹。家里人已经吃过晚饭，给他们父女留了饭在桌上。大丫和三丫在院子里摇着蒲扇纳凉，老三一家在正院里同周老太说话。
“二姐，你拿的是什么？”平顺扯着二丫的袖子问，“好香！”
李二丫朝平顺钩钩手指头，“去院子里再给你看！”她说完，顺手关了院门，将栋院和西园阻断开来。
“是葵花籽！”平顺打开纸包，拍着手笑，“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葵花籽了。二姐真好！要是二姐能每天都去镇上，就最好啦！”
三丫戳平顺的额头，“就你嘴馋！跟八百年没吃过似的！”
平顺蹿到大丫身后，冲三丫吐舌头，“三姐最坏，老是戳我的额头！要是戳笨了怎么办？还是大姐和二姐好！”
大丫顺手抱起他，借着昏暗的烛光查看了一番平顺的额头，“平顺，别淘气！”又扭头对三丫道，“三丫，女孩子家的，举止温柔些！”
平顺得了瓜子，嗑了两颗，问李二丫，“二姐，咱们要给三叔家的青姐姐和平贵留一些吗？”
“平顺觉得呢？”
“嗯，爹说应该给……”他嘟着小嘴，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我还没吃够……”
“那青姐姐和平贵有没有给过咱们好东西呢？”
平顺歪着脑袋想了一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爹让你分给三叔家，是让平顺学会分享。”李二丫捏了捏他的小脸，胡诌道，“分享呢，就是说兄弟姐妹、朋友之间相互交换好东西。就像二姐有一把花生，平顺有一把葵花籽，二姐把花生分了平顺一半，平顺再分了一半瓜子给二姐。这样，二姐和平顺不但东西没有减少，还既吃到了花生又吃到了瓜子呢！下次，要是青姐姐和平贵给咱们分享了好东西，咱们就同他们分享吧。”
平顺似懂非懂地点头。
张氏打笑，“就你大道理多！”
倒是李菊福坐在石凳上似有所思的模样，李二丫也没有管他，抬脚进屋吃饭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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