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我叫铭光，西域明教弟子。
小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被捡回来的话，也许我会是个丐帮或者七秀吧。并不是明教哪里不好，只是对当年没有内力的我来说，相比每天用黄沙糊我一脸的圣墓山，扬州和洞庭真是和善多了。
天天在往生涧练朝圣言的恶劣师兄看了看我的绿眼睛，残忍地打破了我年少无知的幻想——这个世界对混血的态度总体来说还是挺宽容的，只是偶尔不太友好。
我是在沙漠罕见的大雨中到来的，据围观的师兄师姐们回忆，当时我瘦骨嶙峋，一双绿眸湿漉漉的，像只无家可归的波斯猫，来到西域之前的记忆我已经毫无印象了，连名字也不太记得。于是这群家伙难得地良心发现用蹩脚的中原话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好歹不是李狗蛋也真是谢谢他们了。
事实证明在明教我活的挺好，喂猫跳舞学波斯话，生活还是挺充实的。闲来无事也去看看被卡卢比大人压着练功的大人们秀秀优越感。师兄师姐们乐于打击我，尤其我的理想总是遭到各方的打击，做一个教主一样的土豪商人难道不好吗？！你看他在沙漠里修密道养鳄鱼（我还去喂过），而昆仑的恶人浩气还要为了一车物资抛头颅洒热血！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我大一点的时候，被排进了方土旗，多了新任务——守备和练功。过上了巡山上课学教义的生活。作为方土旗少数修焚影的奇葩，我学得挺快，包揽了死亡之海的巡逻，每天开着暗沉弥散出入狼群如入无人之境——不对本来就只有狼。
令人扼腕的是我还是想成为一个土豪而不是一个宗师，每次去伊利亚斯面前读书他总要在我面前长吁短叹一番，而我百年如一日地无视他愁苦的表情大声读书。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你看只有我掏钱买东西了遥远绿洲的大食/南诏/中原商人才有心情听我宣传教义而不是叫我别妨碍生意。
我一直以为只给别人布置修行任务的不知人间疾苦的伊利亚斯已经够烦人了，到我终究还是太嫩了。
世界上最悲伤的故事是你打开了宝箱，却没有铃铛。
幕后黑手薛山大人一直荣登我最讨厌的人的榜首。
当我从只到师兄腰带的高度长到只比他矮半一个头的时候，也许我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上天，我终于拿到了我的球球。
据说明教在中原发展很快，教主正在长安大兴土木地造一座新的光明顶，他甚至连密道都造了！我为或许要迁徙万里的薛山大人的狮子掬一把同情的泪水——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不过发展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最近映月湖多了许多中原武林人士，叫嚣着振兴武林，气势汹汹地舞刀弄枪，被打退后也徘徊不去。
而教里也出现了分歧，想要进驻中原的，想要待在西域的，到处人心浮动，像个火药桶。
不久明教在枫华谷大胜，士气大为振奋。似乎人人都在笑，似乎美丽明天近在眼前。
但是我不开心。
那个在我小时候用糖葫芦逗我的师姐毒瞎了眼睛，那个苦练朝圣言每次看见清闲的我都要愤愤咬牙的师兄再也没有回来，那些曾经喜欢捏我脸，给我梳各式各样发型的师兄师姐们呼啦一下少了一半。
一直窝在沙漠的我终于决定向教主辞行，出去闯荡江湖。
“就凭你自己的名字，也不能堕我明教威名啊。”他笑得意气风发。
我望着他斑白的鬓角笑了笑。
铭刻光明，那是我的名字啊。
我没有向东，而是选择了西行，带着丝绸与瓷器远走安息。
我终究不爱争斗，一向是能避就避。所幸一路平安，我如今也是个小有资产的人了！
旅途总是辛劳的，当我跟着大食的商队跑到姑苏的时候，驻地的师兄很是面熟，他开口就是腔调怪异的中原话：“你怎么晒这么黑。”
我不和这么多年连中原话都学不好的家伙一般计较，哼。
师兄说最近教里似乎又有什么大行动，精英汇集长安，说罢极为嫌弃地看我一眼，言语中暗示我这么菜的家伙还是早点回大漠才有生命保证。
“好歹让我心安点吧。”谈话的最终以他的叹息而告终。
驻地有一群小萝卜头，举止比起我以前上房揭瓦的德行好的多，深深让我觉得这世界还是在进步的。我最近因为口袋里层出不穷的零食和新奇小玩意成为小朋友们最喜欢的人，师兄幽怨的目光让我暗爽了几天。
大食的商人准备启程回去了，师兄问我：“真的不回去吗？”
我含糊地回答：“这不还没知道结果吗，再等等也不迟。”
可惜没有时间了，东都之狼联合少林于长安大败明教，一时各大门派对明教据点展开了绞杀。
我第一时间给那群小萝卜头套上麻布斗篷，赶着他们上了骆驼，托付那些与我相熟的商人带他们回大漠。
这些花一样的小小孩童，连武功都没有练，每天都是玩耍，歌舞，祷祝，正是无忧无虑的好年纪。
都应该好好活着。
最后坐在骆驼上的小姑娘弯下身来，在我额头上郑重地亲了一下：“明尊会保佑你的，姐姐。”
“会的。”我笑眯眯地回答她，挥手和她告别。
才不会呢，小姑娘，留下的人，都没法回来了。
师兄脚下堆满了尸首，我本想助战，却被他打发去追上那些孩子。
“你以为路上不会有截杀吗？你这点微末伎俩，拿去做点更有用的事，快！城门要关了！”
回头的最后一眼里，是缓缓合上的城门和门里浑身是血的师兄。
我人生第一次尝到了学艺不精的苦果。
感谢暗尘弥散，让我在伏击时省了不少力。今天是反围剿的不知道第几天，商队快要走过龙门了。过了龙门，这些小孩子也就安全了。
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这几天一直是走在他们之前，清理“障碍”。凭着商人们的通关文碟，他们可以安全得回去圣墓山。
而我被发现了。
从马上摔下去很痛，一阵天旋地转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弯刀也飞了出去，我估计是要死了。
天空是不应景的蓝。
据说人死前可以回溯起一生，而这须臾间，我只想到了曾经在同样瓦蓝瓦蓝的天空下，我站在伊利亚斯面前大声地诵读圣典——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