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苏姐

2、山中生活1

　　次日一早，负责管理新弟子的老弟子便来传唤了张默飞和同室的林遥，林遥生性内向，昨天在寝室里几乎一语不发，然而四人到底是初入仙门便相识，此时各奔前程，心中惶惶，互相许了“苟富贵，勿相忘”的誓言便匆匆分手了。乔如问了管事的老弟子，才得知二人被分往的正是宁虚真人小苍峰。因宁虚真人之前的侍者深觉帝乡不可期，数月之前纷纷叩别真人，回到俗世之中了。此次所招的新弟子自然要先分往他那里。

　　几天之后，寝室中的另一个人也被分到了青霭峰做丹童。

　　乔如已在弟子新入门时居住的寝室住了半个月，不免也开始忧心前程，此时整个建筑中都已经不剩什么人了，管事的弟子也难找到，每天负责送饭的弟子已经换成了一同进来的新弟子，自然也是一问三不知。记名弟子使用的入门心法都是分往各处后由管事弟子发放，引起入体也要有炼气期的前辈帮忙才行，故而乔如这几日穷极无聊，没有一点事能做，只能每日胡思乱想，编出自己的各种悲惨去处，先将自己吓了个不轻。

　　好在这一日管事的弟子将他叫去，乔如一问，自己竟是被分到了越承真人处。能在元婴真人处当差可是相当不错的前程，乔如自然大喜。原来之前去的入门弟子无意间失足跌下山崖摔死了，正好让乔如补了这个缺。

　　到了山中自然先拜见越承真人。

　　越承真人如今尚且不足五百岁，修真之人本就不老，元婴期更有三千年寿元，此时越承真人看上去未足弱冠，眉目清朗。他也未着道袍，穿着一身青衫，不像仙人，倒像个儒生。他虽是少年天才，却并不桀骜，此时见得新来的记名弟子也是面带笑意，问了他的姓名，受他一拜便让管事弟子领他下去了。乔如心中默默赞叹，修者对传宗接代并不执着，他出身修真世家，对两个男子在一起已经见怪不怪，此时见到越承真人风姿，只有默默赞叹。

　　越承真人手下的管事弟子乃是四灵根，而今不足六十岁，已经是炼气后期的修为了，对四灵根而言这修为已是不凡。然而炼气器不过能活百余载，管事弟子看上去也有四十余岁了。

　　“越承真人只是客居于此，他也未收弟子，故而玉琴峰上只有真人和我们这些记名弟子。我们都住在峰北，每人单独一间屋子。每日卯时三刻到四刻之间有一餐，若是贪睡起晚错过了可没人等你，午时二刻有中餐，务必在午时四刻前食尽，午时四刻之后便不能再进食。每旬逢一、三、五、七、九便要清洁身体，真人素来喜洁，万不可面有尘垢污了真人双眼。戌时如无差事便在凝心堂集合做晚课。我等资质不佳，就该笨鸟先飞，万不可在修行上太过惫懒。真人素来喜净，山主特意吩咐诸峰峰主不可打扰，会来此地的不过山主一人而已。若见山主来此，你只回避即可，万万不可冲撞了山主。”管事弟子一路叮嘱乔如，乔如也只是喏喏称是，暗中记住不提。

　　乔如才到玉琴峰，张默飞与林遥却已经呆在小苍峰上半月有余了。

　　那日到得小苍峰上，二人也是先去拜见峰主宁虚真人。

　　宁虚真人居处的正堂装饰极简，不过铺了地砖，整齐地摆了几张桌椅。墙上雪白一片，并未悬挂什么字画装饰之类。

　　二人上堂一拜，方才抬头看见宁虚真人的面容，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生得极为浓艳，眉目固然极美，只是少了几分脱俗之气，虽然穿着一身极素的道袍，披发无饰，却依旧不似修行中人。然而他神情中带有几分天真，使他看上去仍然如少年一般。林遥尚且没有别的反应，张默飞却想起乔如的话，心里觉得别扭，不愿多去看他。

　　宁虚真人却不让他们退下，让他们坐下细细询问他们姓名年纪，而后便说：“平日我这里也没什么杂事，我还未收弟子，故而我一向当记名弟子是半个弟子看待，今日我先将本门入门典籍《清心经》讲给你们听，你们回去之后多多感悟，以后每日晨间便来此处听我讲经。数月前我这里没到炼气中期的弟子俱已走散，炼气中期便能辟谷，山主觉得食用食物会给身体带来一股浊气，有碍修行，一向不饮不食，我峰中人也是如此，前天我已经让却珠收拾好了厨房，也让管事送了些食物，只是能煮饭的弟子已经下山了，你们两个有谁擅长厨艺吗？”

　　二人本来正在欢喜得了修行的好机会，听得此语，不由抓耳挠腮，面面相觑。两个十岁宁虚真人见得这等表情，便知二人俱是不会，不由叹息一声。让他峰日日送饭虽也能为，但他因为身份尴尬，再这么折腾显然又会激起各处流言。思索之下，他只得说道：“罢了，此间我便是唯一一个会下厨的人，这几日我先为你们准备食物，你们便在一旁学习，待你们学会便自己准备食物吧。”

　　二人不由为这仙长竟会煮饭惊讶，心中也对他生出亲近之心。见离午时还远，宁虚真人唤来管事弟子带他们去往寝室安顿。

　　小苍峰的管事弟子正是宁虚真人口中的‘却珠’，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面容却如冰雪雕成，不带一丝表情。两人想起这位师姐至少有炼气中期的修为，也是暗暗敬佩，不敢因为她是女子有所轻视。见却珠只是带路，不发一言，张默飞忍不住说道：“不知师姐来此有几年了？”

　　却珠看上去犹如冰霜凛凛，实际却不是不可接近之人。见师弟询问，她也不吝回答：“我在真人门下已有十三年，与你们一样，都是五灵根。我们小苍峰上只有五灵根的弟子，但我今年二十三岁，去年刚刚到了炼气后期。故而我们资质虽差，却不可妄自菲薄。二位师弟万万不可因为资质不佳便在修炼上灰心懈怠。”

　　张默飞只是天生大胆，问出之时便把林遥吓了不轻，担心师姐斥责二人。谁知师姐外冷内热，非但不恼，还肯细心教导，让二人感动不已，来到新环境时对未知的恐惧也消散不少。二人点头称是。片刻后又觉得师姐那句“我们小苍峰上只有五灵根的弟子”颇有怨愤之意，又想起峰主说他尚未收弟子，不由一叹，因宁虚真人身份所起的芥蒂之心不由去了不少。

　　也是他们两个不知内情，若是乔如在此，必要感叹却珠真可称得上五灵根里第一流的天才，十三年到达炼气后期，便是三灵根也不算慢了。

　　既然开了话头，却珠也不再沉默以对：“我猜你们来之前也听说过了，我们小苍峰如非必要不与他峰来往，只山主偶尔来此探望峰主。你们若见了陌生人只管回避便是。”说到山主来探望峰主时，却珠总算有了一丝表情，只是她的表情过于扭曲，将她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都变得吓人了。林遥尚且没有什么反应，张默飞已经在心中感叹：师姐说起这事，表情却像眼见母亲被恶霸强占却无能为力的孩子。

　　“我们小苍峰上人口不多，带上我们总共七个弟子，除你二人之外，俱已辟谷。此事真人应该也说起过了。希望二位师弟相互勉励，早日到达炼气中期才好。真人温厚可亲，虽无师徒名分，待我等却比他峰的真人待徒弟更好。只是真人有一点怪癖——他素来觉得修行一道在乎自身，不可过于借助外力，是以我峰既不种植灵药，又不蓄养灵兽，只是你们要下山就颇不便利。若是有事，可要提早告诉我。”却珠调整了一下表情便接着教导师弟：“真人不喜欢起得早，我们只要在巳时去到正堂听他讲经便可。”

　　说话间，小苍山的寝室已经到了。此处离宁虚真人的住所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边上不远便是一小片树林，看起来很是幽静。

　　“便是此处了，此处共有二十七间屋子，门边贴着名牌的便是有人住的，没人住的房间你们可以随意挑选，选过之后便将这两块木牌贴在门框左。你们便在此地安顿一下，放好东西后即刻随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