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者重临》祭祀之月

12、012

　　云柯的出名，让东都大学很是热闹了一回。谁都知道学校里出了这么个怪才，明明是基因学的学生，偏偏在计算机的奥赛杯上靠计算机能力碾压冠军，得了个“第一”，只不过没有人给他颁奖，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真的是一个无冕之王。而有趣的是基因学和计算机学这两个学科貌似关系一直不大好，两个学院之间大大小小，一直都没停过。

　　云柯没料到赢了徐科之后会有那么多麻烦，远超他之前所预计。连上课，他都没办法好好上，总有人找过来想和他认识，迫不得已云柯只好减少上课次数。此时东都大学的校长又找了过来，他的意思是给媒体做个采访神马的。

　　这事云柯当然不可能答应，他进入东都大学的身份本就是假的，万一穿帮，他还怎么呆下去？云柯婉拒，校长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人才，商量过后，云柯终于答应，除了出任基因学的教师助理外，还要担任计算机学的顾问。相对的，校长赋予他更宽裕的自由时间，比如教师助理必须做的课堂点名，云柯有去和不去的权利，只要学期结束，点名字数超过十次便可。

　　外面寻他的人寻得热火朝天，云柯照样一顶蓝色的鸭舌帽，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托着电脑沿着校园里一条人迹罕见的林荫小道走去。

　　两旁的槐树高大而郁郁葱葱，绿得出油的叶子随风摇曳，明亮的阳光由上而下泼下来，投下大大小小不一的斑驳光点。

　　偶尔可以看到槐树后面几幢灰白墙壁的老旧楼房，外面的水泥被剥落，露出深浅不一的颜色。

　　“他们把基因体移到这里了？”云柯享受着树荫的沁凉，仿佛郊游似得好心情问道。

　　“是啊是啊！还装了好多摄像头！360度无死角，躲都躲不过去！”屏幕中的西装小人不满道，它的面前也有一台小电脑，正专心致志得敲键盘，“真不知道装这么多摄像头有什么用，除了你和我谁还稀罕那具只有呼吸的基因体？而且云博士知道你要偷基因体，即使我控制这些摄像头，删掉画面又有什么用？！”

　　“这些东西不是给云博士看的，而是给别人看的。”云柯隐晦道，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的优哉游哉，东看看西看看，欣赏着东都大学被废弃的教学大楼。据说很多年了，东都大学的教学是非常严格的，甚至到了苛责的地步。许多人忍受不了这样比高中更高强度的压力纷纷在这里跳楼。

　　那一年，东都大学死了五十二名学生，平均差不多每个星期都有一个人人跳楼自杀。这件事彻底将东都大学推到风尖浪口，也正是这件事给东都大学近乎严苛的教学敲响了警钟。

　　虽然后来东都大学的教学渐渐宽松，但这里死了那么多人的教学楼还是被闲置下来。没有学生愿意在这里死了那么多人的教学楼上课，也没有老师愿意来这里教，甚至学生中若有似无的流传着遇到鬼的经历，最后这里便成了东都大学少有人来的废弃地。

　　“给谁看？”

　　“你以为让云博士带队追捕我们，上面的人就真得这么放心？”云柯不知想到什么，略微嘲讽得扯扯嘴角，“他总要拿出点实际的东西让上面的人安心。”

　　“哦……原来这些监控摄像都是给他们准备的，那我们就更加不用躲躲藏藏了啊！要计算摄像头拍不到你的路线和时间，很费力的！”

　　“为什么不用躲躲藏藏？”

　　“云博士会帮我们拦截下来的嘛！这一点他肯定做得到的！”云网对云博士的技术信心十足！

　　他不追捕我们就是万幸了！还要他帮忙掩护？！你可真敢想！云柯嘴角抽搐，对云网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这货就是你给他一点颜色，他就能开染坊；给他一点阳光，他就能灿烂的！属性：得寸进尺！

　　云柯的脚步忽然停下，抬头已经能看到树林间隐约的老旧实验室。今天他只是来踩点的，在做好准备之前，他不能再过去了，要不然极可能被其他人看到怀疑。

　　“喂！谁在那里！”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跑来，戒备得上下打量云柯，看到他这么年轻还是个学生模样，又放松不少，软和语气问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东都大学的教师助理，第一次来到这里，并不熟悉，也没人给我带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云柯一脸谦和道，他好奇得望望四周，问道，“这里是哪里？好像来的人不多。”

　　“这里以前死过人，已经废弃了。你回去吧，别到这里来了，这里阴气太重，对你们不好。”中年男人好心说道。

　　“死过人？”云柯露出微微吃惊的神色，看向中年人的眼神变得警戒，问道，“那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中年人呵呵一笑，“我叫王军，别人叫我老王，我也是刚来不久。据说前些日子传出这里有教授看到鬼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所以他们让我来这里守夜。”

　　“哦，就您一个人啊？那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云柯闲聊一般担忧问道。

　　“能出什么事？”老万毫不在意道，脸上染上一抹笑，“估计是你们这些小年轻人到这里幽会来，不小心被教授撞到，急忙跑了呗！”

　　云柯跟着笑，还想问什么，手机响了，电话那边传来小胖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大神大神！快来教室！出大事打起来了！哎哟……”

　　小胖子只说了这么短短几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云柯连忙起身和老王告别，匆匆往教学楼跑去。云柯能这么快融入基因学这个大班级，小胖子居功至伟，他现在出了问题，云柯怎么能不管？况且他还是名义上的教师助理呢！

　　云柯直接朝112自习室奔去，还没赶到，就远远看到自习室的窗帘被密不透风得拉起来，为了防止老师校长闻声赶来，在教室打架的时候学生通常会拉上窗帘，关好门。哪怕里面打得天昏地暗，外面都不会有丝毫动静，这还得夸夸教室的隔音效果真心不错。

　　云柯打开教室门，意外的门居然没有落锁，刚刚在心里泛起嘀咕，迎面就扑来一大团黑影。

　　“大神！救命啊！——”小胖子大叫着扑向云柯，后面跟着一大群男生扑向云柯。云柯措手不及被压了个正着，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仿佛叠罗汉得扑上来一大群人。

　　靠！会压死人滴！被压在最底下的云柯没进气，只有出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周围女生们纷纷跳起来起哄，□□一个个噼里啪啦爆破，五颜六色的小纸片飘满了教室的角角落落！云柯躺在地上望着在空中轻轻飞舞的小纸片，忽然觉得脑子不够用。

　　压够了，男生们把云柯从地上拉起来，一个个勾肩搭背得大声笑闹。女孩们从中间断开，往两旁走去，露出正中间的大蛋糕。

　　“哈哈，这次你可是帮我们好好出了口气！老子看不顺眼计算机那帮兔崽子很久了！”

　　“是啊是啊！让他们再猖狂！现在有云柯在，我们还怕什么？！”

　　“即使云柯晋升为教师助理，也还是从我们基因学出来的！以后有我们好好嘲笑他们的！”

　　“云柯，厉害啊！”

　　男生们表达感情的方向相当直接，云柯也没想到因为赢了一次比赛，让他真正彻底融入这个班级。肩上挨了不少拳头，他并不十分清楚基因学和计算机学的纠葛，但他却从这场一场小小的欢庆会中知道，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肯定还有他所不知道的。

　　云柯被动得被人推倒蛋糕前，看到蛋糕上写着五个大字和一行小字。

　　“永远的第一”

　　“东都大学基因学的骄傲”

　　云柯扬起一抹笑容，抓起一捧奶油就往最近的小胖子脸上抹去，小胖子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个“小白脸”，货真价实的白！

　　“啊哈哈哈！——”众人顿时大笑，有一个男生甚至拿起一瓶啤酒跳到桌子上，一打开盖子，大量啤酒瞬间从瓶口喷出。

　　“祁缘！快去表白啊！”袁姗姗催促道。

　　祁缘扭扭捏捏得不肯上前，羞红脸道，“哪有女孩子上去表白的？万一人家根本不喜欢我……”

　　“哎呀！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顾忌这么多干什么！有爱就要说出来，等以后想说也没机会说！”袁姗姗简直比祁缘还急，“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几个人？谁年轻的时候没有遇上过几个人渣？！怕什么？谁敢多说一句，老娘揍得他不认识爹妈！”

　　“云柯，我喜欢你！——”一声石破天惊的告白从袁姗姗和祁缘身边诈响，只见喝了大半杯啤酒就满脸通红的韩梅梅摇摇晃晃得站起来，她一本正经的扶扶眼镜，然后指着祁缘道，“我是替她说的！啰嗦，有什么不好意思……呃……说的！”

　　“哇喔！美女和野兽！美女居然先表白了！”男生们集体起哄贬低云柯，不知谁叫了一声，“啵一个”，瞬间整个教室都整齐划一得喊着“啵一个啵一个啵一个！”。

　　祁缘满脸羞红，站在原地既期待又羞涩。

　　云柯一眨眼就被男生灌了许多酒，仿佛也是不胜酒力，醉醺醺的，他潇洒得大手一指，指尖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女生，轻笑，带着一丝风流不羁，“说，你们哪一个不喜欢我？”

　　也许是嗨疯了，也许是忘乎所以了，也许是因为这一刻的云柯实在太俊美，星子般的眼睛充满笑意，白皙的脸庞染上醉人的红晕，嘴角上翘，露出似笑非笑的邪气笑容，下一刻整个班级的女士竟然都整齐划一得大叫起来，“云柯，我们喜欢你！”

　　“靠！我被戴绿帽子了！”继“我们喜欢你”之后，一个男生急的跳脚大叫，连忙跑去拉女朋友的事，着急道，“你男朋友还在这儿呢！至少等我不在的时候说啊！”

　　闻言，众人哄笑。

　　这个时间，这个下午，东都大学112自习室洋溢满欢声笑语。众人关上门，拉上窗帘毫无顾忌得笑着闹着，也正是这个下午更坚定了云网要变成人的决心，他静静地盘腿坐在屏幕里，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看着云柯疯，看着云柯笑，看着所有人肆无忌惮得闹腾欢笑。

　　他伸出手，想要去感知一下那种去拥抱，被拥抱，去疯，去闹的感觉，但是无论他的手伸得多长，都只是数据上的增加。那一层薄薄的液晶屏硬生生把他和那个世界阻隔成两个世界——他知道，那是一个他无法触及的世界。

　　云网收回手，如果他有一个身体，是不是就会有知觉？有触觉？能跑？能跳？能拥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调动cpu全部空间去计算去模拟，却始终无法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