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尘寰》huoxiaodao

40、最坏的打算

　　暗夜，空气中飘荡着一场缠绵情事后甜腻而亲昵的气息。床帏之内，微微喘息的人儿一头削薄的乌发垂委在肩，往日里略显苍白的脸庞上因刚刚过去的激烈情事而浮上一抹晕红。细长的眼尾情波流转，这倾城的容颜除了霍小刀实在不做第二人想。
　　霍小刀凝注身边的段玉堂，清澈的眸中纠缠起伏的是情思亦是一点点的忧虑。
　　“小刀，你怎么了？“段玉堂明显的察觉了霍小刀情绪里那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忍不住伸手拂过霍小刀额前细碎的刘海，问道。
　　霍小刀却没有回答，翻身从床榻中坐起，披上了雪白的丝绸睡衣，静静地下了床，走到了窗前。
　　”小刀，你到底怎么了？“段玉堂忍不住又问道。
　　霍小刀终于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因下半身不便而支起上半身坐在床榻上的段玉堂，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想，也许我们该早为下一步做打算。“
　　段玉堂听了这一句，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他清俊的脸上一双朗目细细眯起，”霍小刀，如果是我不会答应的事你还是不用想了。”
　　霍小刀转过身慢慢的走回床边依傍在段玉堂的身边坐下，精巧的眉头紧紧锁起，缓缓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做，而是轻声的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段玉堂抬起头死死地顶住了霍小刀的眼，“如果你是想着情况不妙，想让我先走，就不用做这样的打算了。”
　　霍小刀笑不出来了。
　　“霍小刀，我不是你，”段玉堂倾身向前附在了霍小刀的耳边，呢喃道，“我不会像你当年抛下我那样抛下你，远走高飞，绝不会。”
　　霍小刀没有说话，他知道什么都已经不用再说，段玉堂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使他改变。可是，事情不会就此结束，他所能做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他俏丽的颊上带着一缕魅惑的神色，深深的笑了起来，不再说话而是伸手拥抱住段玉堂的温厚的身躯，在他的面上印下了一串缠绵的吻。原本已经冷却的气氛却因这一串吻而再度升温起来。段玉堂赤红的眼中是霍小刀妖娆的身影，终于再次抚上他光滑如缎的脊背一齐向着床榻深处倒去。

　　青州日本宪兵部
　　“先生，军部传来的消息，我们的物资很快将要通过青州运往各地，可是，赤炎堂的霍小刀和段玉堂依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岩下向山本一郎汇报到，“而且，现在，霍小刀已经在联合青州商界名流，用赤炎堂的势力压住了所有暗地里想与我们合作的势力。先生，如果我们想要掌控青州，已经到了不得不除去霍小刀的时候了。”
　　“除掉？”山本一郎冷哼了一声，“岩下君，除掉了霍小刀，还有段玉堂，我们还要除掉多少人呢。”岩下村微微一顿，答道：“先生，段玉堂已经是个半截残废的废人，只要除掉了霍小刀，段玉堂，对于我们根本不足畏惧。”
　　“喔？！”山本一郎冷笑起来，“岩下君，你错了。我对你说过，人心都是有弱点的。如果我们除掉了霍小刀，段玉堂才是从此真正的有恃无恐。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霍小刀和段玉堂的弱点就是他们彼此。而我们要想真正的抓住他们的弱点，就必须要利用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你明白了吗？”
　　岩下的脸上露出了领悟的神色，“那么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告诉我们在赤炎堂的内线，只要他按照我们的约定去做，后面的事情都是不足为虑的了。”

　　赤炎堂内
　　“段爷，五爷，咱们这个月的流水少了整整一半。”掌管着全堂账务的九儿面有忧色的向着段玉堂和霍小刀汇报道。九儿，是当年在皖南遇劫时死去的六儿的弟弟。霍小刀念他年纪尚幼却家人尽没而将他收入堂中，以免他流离失所浪迹街头，亦有安慰死去的六儿之意。好在他聪明伶俐，好学上进，不过年余光景便已可掌一堂的账务，成长为霍小刀的有一个足以依赖的心腹。
　　此时的霍小刀听到九儿提起堂中的流水减少，执笔的微微一顿，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变化，而是抬起头看向段玉堂，继而才开口向着九儿说道：“无妨，这几个月开始，九儿你通知各分堂道口回笼资金，不要再做大额的交易。”
　　九儿听见这话脸上出现了几许狐疑的神色，问：“可是，五爷，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各堂口的生意难道不要在继续下去了吗？”
　　“不要问那么多。”霍小刀放下手中的笔，接着道，“照我说的去做。”
　　“是。”九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低下头退了出去。
　　“你已经打算散尽千金，让兄弟们各自逃命了吗？”段玉堂的目光犀利而明亮，“这一点也不像我所认识的霍小刀。”
　　霍小刀猛地回过头来，清澈的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什么是你所认识的霍小刀？段玉堂，”他语声微顿，段玉堂却在他的眼中觅到一缕晶亮的光芒，“如果在一呈匹夫之勇和保住你的性命之间要我做出选择的话，我只能选择后者。”
　　“小刀，”段玉堂忽然说不出话来。霍小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霍小刀，就算被上千人包围就算被上百把刀架在脖颈之上，霍小刀只怕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是，如今，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说他曾经对霍小刀待他的心有所质疑的话，那么此刻任何的话语都成为多余的了。
　　可是，霍小刀，那倾城的容貌和貌似柔弱的身躯里深藏的是绝不会轻易屈服的灵魂。段玉堂定定的望着霍小刀，只觉得心在发抖，是的，他不忍，他不忍心看着骄傲地霍小刀为了他压抑和委屈自己的本性。
　　霍小刀没有表情的脸上溢出一种复杂的神色，他俯下身撑在段玉堂的座椅两侧，极尽凄凉的道：“大难来时各自飞。玉堂，我没有办法。可是你放心无论到哪一步，我都会保住你，保住赤炎堂。”
　　段玉堂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霍小刀，那个人眼中的那一滴清亮的光芒最终没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