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慕夜》季翌

10、第九回

　　9）

　　一记鞭响打破了清晨的沉寂，也打碎了楚离绝平静的思绪。
　　一个儿时的诺言，该用多久的等待来兑现？对于楚离绝来讲，需要十二年。
　　十二年，他年年在梅岄山等待。
　　乃至他长大第一次进宫寻找当年的六皇子，得来的只是一个“迁至宫外，无召见不得入宫”的消息。
　　他曾想过自己可能就这样守着一个孩童的“玩笑”过完平淡的一生，也曾想过也许会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来一场偶然的相聚。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场重逢，会出现在他的登基大典。

　　在那最高处，他衣着华贵，面色淡然，微抬首，眼睛淡漠地扫视下方。
　　记忆中那张落寞的脸随着孤单的背影渐渐远去。
　　在他的面前，他的下方，跪的是整个炎国的精英，他的力量。

　　只要闭上眼，登基大典的情景就历历在目。
　　楚离绝用力晃了晃脑袋，驱赶着脑海中的记忆，接着放下了手中的兵法，向外面走去。
　　打开门，天气晴朗。由于楚离青的药房就在隔壁，离绝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味。但是楚离青人不在，想必是在宫里。
　　相反，大哥还是在府里的，和楚离绝进房前一样，对着木桩习武。汗水顺着脸颊流过额头上的疤痕，那是战场给他的烙印。

　　“离绝？”楚离渊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
　　“大哥好不容易回城，还是多休息休息吧，等去了寒城，怕是再难有这样悠闲的时候了。”淡淡笑着。
　　“呵，反正也呆不久，不如时刻练练手脚，免得回寒城让将士们笑话。”
　　“不久？”
　　“恩。明日即出发。”
　　“明日？！”楚离绝一脸惊讶，“可是……”
　　“我知道，我才在北安待了三天。”他揉了揉手腕，上面还包着楚离青给他上的药，寒城恶劣的天气和战争给了他不少“遗产”。“但是路上花了不少时间了，而且边关不可无人镇守。”接着突然沉默了一下，“父亲老了。”
　　“……”大哥的话戳到了楚离绝心里的某个地方。
　　“父亲看着大哥今日这般成就，定是欣慰的。只是父亲的病如何了？严重得连回城一趟都吃力？”
　　“都是万户王的那支箭！”一想到这里楚离渊就气，眉头拧着，“涂了毒的。本以为人都保不住了，好在挺了过来。”他又揉了揉手腕，“不过父亲他坚持镇守寒城，先帝的意思也是如此。但是皇上似乎有意让他回来，不再参战。”
　　“皇上？”是景玄……六皇子？
　　“是。”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起来，在圣上还是六皇子的时候，你们还见过面呢。”
　　十二年前么……楚离绝看着院中的花草，微微出神。眨眼间，十二年就这么过去了啊。他，景玄……六皇子？

　　突然一记猛拳袭来，楚离绝向后一仰头，闪过。扭头，大哥还是出拳的姿势。
　　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张刚毅的脸，楚离绝笑了笑——
　　“对自己的三弟如此严格，是不是不太好？”
　　“废话少说，是检验你有没有偷懒的时候了。”
　　又是一扫腿，楚离绝后跳一步，轻松躲过。刚刚落地，楚离渊迅速跟上猛一肘击！抬臂速防，力道大得让他皱了下眉。
　　“毫不留情啊。”
　　“从不留情。”
　　随即一脚向楚离绝踢去，直击腹部！楚离绝另一只手马上防住，借力拉开距离。可没料到一石子如飞镖掷来，若不是反应迅速，怕是已破了相。石子撞到刚刚的木桩上，竟深陷进去！
　　“大哥，这破相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城里的姑娘你也已经祸害得差不多了，破相正好收手。”
　　“哦？”摩拳擦掌，楚离绝来了兴致，“你三弟可还没成亲呢，这破相的仇，不可不报。”
　　迅速助跑横踢袭来！楚离渊用拳一一挡下，待他落地偷袭。然而他忘记了楚离绝这家伙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最后那几下竟然用力在自己身上蹬了一脚，一个后空翻到了大门口。只见他拍了拍袖子，还理了理衣襟，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离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三弟出门了。也请大哥切莫用武过度，多加休息。”说着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楚离绝！你又耍滑头，回来！”说着就追上去，奈何在他就要抓到楚离绝的刹那，大门砰的一声被关紧了。再打开，人影都不见了。
　　“真是！毫无改变！”愤愤地关上了门。隐约还听得到后面的抱怨，“不得章法！不得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