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筱筱木鱼

3、相处

　　之后几天也是见面后打招呼，然后讲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因为自己的不善言辞，所以总结的两个人间总是流淌着一阵古怪的静默。珉冬不止一次的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却总是束手束脚，结局只能是徒劳无功。
　　人果然都是贪心不足的吗？
　　不认识以前想的就只是“能每天见到他就很好了”，等认识之后就会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想要了解他，想能够跟他畅所欲言。如果自己是那种善于交际，与谁都能侃侃而谈的性格的话，也许他已经跟更以承很熟悉了也说不行定。

　　珉冬暗暗叹一口气，目光顺着更以承的视线而移到窗外。
　　街道上的景象不再是前段日子那样白茫茫一片了，随着时间静静流淌，不知不觉连飞雪都收敛了很多。细碎的飘着飞雪，不用撑伞也不用再穿厚重的冬衣，每个人看起来都很不错的样子。
　　车厢内一如既往的是只能听到引擎发动的声响，好像只是一片玻璃窗，就隔出了两个世界一样的错觉。而透过这片玻璃看着窗外世界的少年，总让珉冬有种他就置身于自己无法企及的世界那样遥远的错觉。

　　要怎样，才会离他更近一点？

　　即使知道不切实际，可是珉冬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这个问题。

　　“听说三班的班花妞跟校外的混混头子在一起了，这次菜头不知道要多伤心了。”寂静的车厢中，坐在前排的同学突然飘出这样一句话。因为睡眠不足少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他身旁的另一个少年打了个呵欠，语带不屑的指责，“那妞除了人长的漂亮根本没有任何可取的地方好不好，真不知道菜头喜欢她哪一点。”
　　“喂喂喂……怎么说人家也是36D啊，直接加到100分好不好。”先前的少年耍无赖似的回话，随后两人就发出一阵少年人都懂的猥琐笑声。

　　珉冬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他偷偷看更以承一眼，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两个少年的谈话，依旧无动于衷看着窗外。
　　“那个……”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停驻在自己的脸上，开口讲话的珉冬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每说一个字都有种用力过度的酸涩感，但发出的声音却又比蚊子嗡嗡叫大不了多少，“更……”想着如果直接叫名字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过逾越，“更以承”这三个字在舌尖打了无数个转以后，最终还是变成不失不过的“更同学”三个字。
　　“更同学……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说完这句话珉冬已经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频率快要超出负荷一样的剧烈，对方的沉默更让他有种藏在心底的秘密即将要被发现的无所遁形的感觉。他的呼吸有点抑制不住的开始变得微微局促，所以他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又有点欲盖弥彰的补充一句，“因为听到他们在谈……”他声音细微，几乎算得上是嗫嚅。
　　更以承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把手放在那一头浅棕色头发上，然后轻微用力的揉了揉，“是姜同学在想女生吧。”他特意加重了“姜同学“三个字的发音，像是恶作剧一般带着微微的笑意。
　　珉冬抑制不住的因为他的动作而红了脸，他知道一般男生正常的动作应该是把放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甩开，可是他又舍不得，只能微微晃动脑袋做出轻微抵抗的动作。他让自己的表情尽量显得正常一些，“哪有啊，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更以承摆出一个思考的表情，那双乌黑的瞳仁静默的盯着他，然后慢慢开口，“我喜欢的人，她很平凡，没有出众的外表，没有优异的成绩，她脑子一根筋，唯一的优点就是很可爱。”

　　珉冬因为他的话而忍不住纠结。即使明知道不可能，可是还是忍不住幻想更以承会像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在被女主问到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的时候把女主的特点都说一遍，给女主留下一个暧昧朦胧的印象。因为中文的“Ta”这个发音真的很暧昧，无法辨别到底是他还是她。所以前面几句他还可以勉强套用到自己身上，可最后一句的“可爱”立刻就将他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强拽出来。
　　哪个男生会用“可爱”这样的词去形容另一个男生呢。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听你这样讲你好像有喜欢的人啊。”珉冬因为要克制自己的口气尽量不要产生出奇怪的哀怨情绪，因此不会像一般男生听到好兄弟有喜欢的人那样热络。
　　“没有啊。”对方简洁明了，回答轻快迅速。
　　听到他这样讲，珉冬无法克制的内心又产生了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可还没等他开始高兴，就又听到对方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
　　“骗你的。”

　　珉冬忍不住又开始灰心丧气，为自己这段还没开始就要面临结束的恋情而感到悲哀。
　　正自怨自艾，突然感觉头上一重，本来就微乱的头发，这下变得更加乱糟糟了。
　　更以承的笑声称得上是愉悦，像是泉水流入深潭，发出清冽的声响。
　　“你这家伙，单细胞生物一样。”
　　听到这样的评价，珉冬只能勉强的笑笑，然后又像丧家犬一样的垂下脑袋。珉冬也很想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总是会忍不住因为更以承的话而感到灰心丧气。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木讷没勇气，才会很多东西都得不到。
　　“笨蛋。”对方的笑声更愉悦了，甚至带着点恶作剧似的小小愚弄。
　　他有些不甘心，忍不住的向更以承低声抱怨，“我又不像你一样那么会骗人，当然笨了。”因为对方总是说出一些让自己心绪起伏的话，在自己还没来得及整理好之前又补上一句“骗你的”，珉冬总因为他的话和这种不负责任的转折七上八下，从天堂到地狱或者从地狱到天堂，珉冬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样强烈的落差中已经强健了不少。

　　“更同学是不是因为你经常这样骗女生，所以有很多人因为被蒙骗而喜欢上你？”自暴自弃的开口，珉冬也不指望会得到回答。
　　“对啊。”
　　“……”
　　“骗你的。”
　　“……”
　　听着对方恶作剧成功一样的愉悦笑声，珉冬莫名有种鼻腔发酸的感觉。
　　除了对方的名字，对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却因为对方无心的某句话而不受控制的忽喜忽悲，这样的自己，到底算是幸福，还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