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荣耀》艾尔弗

14、14. 末日之战.3

　　杰拉德瞪着突然出现在前方、替三人格挡了巨型镰刀的六翼天使，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按照地狱的位阶算，也是魔王级别的人物吧？

　　场子里可以说遍地是人/地狱兵，他们三个在其中如同蝼蚁一般难以辨识，所以六翼天使居然出手搭救他们三个，这是多大的面子？克莱蒙只是侍从，西西也不过是个二级医女，至于杰拉德他自己？呵呵。

　　要是这个六翼知道他是谁，绝对反手给他一镰刀。除之而后快。

　　杰拉德此时只能在心中感慨，这天界的人物果真是爱心广博。只是就这么丢下对手飞过来，真的好吗……那个持重锤的魔王此时一副被打了脸的样子……

　　玛门扬手收回镰刀，挑了挑眉，勾起嘴角道：“这可真有意思……”

　　重锤魔王此时收了手，竟然悠然地在半空坐下了。

　　玛门挠挠头，口气里满是无奈：“贝利尔，这里是战场！”

　　被称为贝利尔的魔王干脆把重锤也扔到了地上，开始揉手腕。

　　“你这么懒以后可怎么办啊，我看你总有一天会连银子都懒得赚，哎！”玛门抱怨了几句，又转向拉斐尔，道：“天使大君阁下，您这是要跟我抢人头？”

　　拉斐尔微微一笑，并不作答，旋即飞身跃回战场，手中火焰之剑发出夺目的红光。贝利尔叹了口气，捡起重锤迎战。一时间，战场上又闪电来重锤去，非常繁忙。

　　“……”玛门的微笑差点崩坏，喃喃道，“这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

　　“贝利尔也是地狱七君之一，”西西突然道，“传说他很擅长火系黑魔法……怎么是用重锤的？”

　　克莱蒙好不容易从空白状态切换回来，下意识地回答道：“大概，书上记载不全？”

　　杰拉德觉得自己要给这俩人跪了。玛门倒是忍不住笑了，摇摇头对杰拉德说：“你从哪里找来这两个活宝？我还以为，世界上没有比贝利尔更不靠谱的队友了。”

　　杰拉德一扬下巴：“听说前几天阿巴顿的事儿了吗？挡了他两次的防护术，就是这位‘活宝’放的。”他指指西西，接着道，“还有那位‘活宝’，他可是插了阿巴顿一剑。玛门，我们队的人员，跟你有毛线关系啊，少废话！”

　　他的眉毛皱得成了个“川”字。

　　这人好护短……西西心里默默地汗。

　　“呵呵……”

　　玛门果然没有再废话，一镰刀抽了过来，速度比上次还要快。杰拉德早有准备，三米长的光明之剑再次伸长，锵一声格在了镰刀内侧，又顺势将其推向玛门的方向。玛门一皱眉，向后跳开。

　　克莱蒙趁空也挺剑向前，玛门一时没注意，又后退了一步。西西正要术法跟上，却听杰拉德急道：

　　“趁现在，快朝对面跑！”

　　说着他带头沿着战场边缘向对面跑去，跑了两步想起来西西估计跑不快，回头想拉她，却见西西反应极快从善如流地把本来要打向玛门的闪电送给了周围挡路的骨翼……

　　倒是帮助他们开辟了逃跑的线路。

　　好姑娘！杰拉德心里一乐，扯起她就跑，克莱蒙一声不响地肩负起了断后的工作。

　　玛门退了几步之后显然是觉得自己丢脸了，脸一黑就要往前追，拉斐尔却适时地打了个火球过来，他不得己用镰刀挡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眼见那三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已经在几十米开外，玛门随手把镰刀一扔，进入持咒状态。

　　我去……杰拉德难得吓了一跳，跑得更快了。要知道，玛门在地狱时出了名的爱财加抠门啊，他这种以物理攻击见长的大魔王，放魔法要借助卷轴，而大魔法所用的卷轴价值连城。这么说……玛门是真怒了？杰拉德还真不觉得自己比大魔法卷轴值钱啊。

　　克莱蒙也发觉了，他心头一紧，又立刻按下念头。拉斐尔大君说他的术法源自害怕，他有些惭愧。他是队长咯，怎么可以害怕，即使……

　　即使战死杀场，他也当护得他的队员周全。

　　克莱蒙或许还不是一个强大的队长，但他绝对是一个负责人的队长。有些人在压力下会崩溃坍塌，而另一些人面对压力反而会被激发得更强。克莱蒙想做后者。他确实战力弱小，也没什么领导才能……可是，队员们交在他的手中了呀。

　　似乎跨过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克莱蒙的头脑瞬间清明起来。

　　“西西！预备防御后方魔法！”克莱蒙平稳地下达了本次任务中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命令。接着，他缓下脚步，全力催动光明之剑。

　　光明之剑暴涨，如同一面巨大发光的盾牌。与此同时，玛门的咒法成型，从他张开的双手中一跃而起，在半空略一驻足，长颈摆动，口中隐隐窜出白烟——竟是一条昂首展翅的龙形！
　　墨黑色的魔法龙形摆动着短翅，庞大的肚腹在地面投下巨大骇人的阴影。它的头颈微微后缩，紧接着喉咙处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随着一声尖利如猛禽的鸣叫，黑红色的火球裹挟着来自地狱的热度，向着三人滚滚而来！

　　克莱蒙沉着地停住脚步，双手挥巨剑！

　　第一枚火球撞击在剑身，他差点丢下剑，却咬牙握住——那恐怖的热度竟然反噬了光明之剑，让他此刻几乎像是手握热碳。可怕的一秒过去，光明之剑剑身闪烁如同电压不稳的日光灯管，却终是胜过了那火球，将之弹开。火球落下时迅速湮灭得无影无踪。

　　克莱蒙气喘吁吁，火球已接二连三地袭来。四围的骨翼逃得比黑马、活死人都快——它们的速度在此时终于发挥了应有的实力。黑马部队却几乎没有躲闪，很多匹黑马在龙刚从虚无中现身之时，便前膝跪地，俯伏下来。

　　龙，象征地狱诸军之首。哪怕是魔法所现，也足以使诸兽俯首称臣。

　　半透明的屏障水波般出现在克莱蒙身前。克莱蒙一顿，旋即道：“你们快走！”

　　杰拉德却没有听他的。他将光明之剑扔了出去，然后一把扯住克莱蒙的胳膊，再单手捞起持咒中的西西，头也不回地向几个最近的执法天使跑去。

　　简直如同火烧屁股一般。杰拉德竟然有点想笑——可不就是快要火烧屁股了吗？

　　杰拉德的光明之剑凌空与一个火球碰撞，炸裂在一起，溅起的火星如同夏夜的烟花一般炫目。而这时，天使阵营还有百来米远，贝利尔缠斗拉斐尔使其背对他们无法及时援手，那气势汹汹的魔龙吐起火球来简直不需要冷却时间。

　　这条龙一定很贵。这竟然是杰拉德此时的念头。若不是情势太危急，他甚至想去看一看玛门此时的脸色——这么冲动，一定后悔了吧。

　　杰拉德也觉得，自己跟克莱蒙和西西一起呆久了，或许逗逼是会传染的……

　　也罢，杰拉德心想，最近跟领便当数次失之交臂，再来一次也无妨。若是真栽在这条满身地狱金币味道的龙口下……有两个同伴一起，倒是不孤单。哦不，他旋即想起来，他和这俩人是不一样的。

　　克莱蒙和西西若是牺牲了，不知道名字会不会上锡安的英烈殿石碑，他们的灵魂大概会被浑身雪白翅膀雪白的天使领到天堂？这样，西西也不会再饿肚子了吧？

　　可是他杰拉德呢，或许死了就是死了，就是结束。

　　他想起上次对战魔王的濒死时刻，那彻骨的孤单惶然令他不忍去思想这个问题。或许，他也做了许多好事：拯救队友，忍住没干掉队长，帮着照顾西西。但恐怕这些不够吧？他做恶魔时干过的坏事实在是多了点。

　　西西说过，她怜悯那些活死人，也相信他们可以得到救赎。那么如果她认识真实的杰拉德，会怜悯他吗？

　　杰拉德边跑边更想笑了。克莱蒙恐怕不会再次发动那个诡异的时间术法，因此此时的时间轴不管向前向后，都有火球夹攻啊。结束在此时——未尝不好啊。

　　火球却迟迟没有打过来。似乎只在一眨眼的功夫，高大的阴影遮蔽了身后的炎热。杰拉德只觉得胸腔一阵绞痛，手上不禁失了力气。

　　克莱蒙挣脱了杰拉德，转身便看到了那骑在黑马上、之前一直没有动作的魔王。身后，西西扶住杰拉德，焦急地叫他的名字。克莱蒙不敢回头，用身体挡住了二人。

　　这一秒钟的僵持，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这个魔王一转身，镰形双翼大张，直直地挡住了欺上前来的魔龙。

　　“阿巴顿！！”玛门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搞什么飞机！”

　　克莱蒙愣住了。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他的心里突地生出不好的预感。

　　西西半抱着倒在地上的杰拉德，有些颤抖地抬起一只手。满是暗红色的鲜血。她的脸色白得如同纸一般。

　　“西西你——”克莱蒙一懵。

　　“不我没事，是，”西西颤抖着指着杰拉德的胸膛，“杰拉德他——我没法止住血——”

　　杰拉德没有丝毫反应。他的眼睛半睁，瞳孔——克莱蒙一阵心悸，突然不敢靠近。他……杰拉德他……死了吗？

　　风倏然变大。两列执法天使从他们身边飞过。头顶上的日光突然暗淡，黑云从不知名的地方生出，空气陡然变得稀薄。

　　西半边的半空中，大批整齐有序的军队在黑云间显现，一直蔓延到天际，看不到头。大军保持着训练有素的沉默，数万人除了整齐的拍翼声，没有一丝杂音。

　　黑色的羽翼遮天蔽日。

　　地狱最高级别的军队、地狱之王的亲兵，堕天使军团，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压到了第一线。

　　大军压境。背向太阳，面朝地狱。堕天使军团在空中形成了不可一世无法阻挡的压迫感。

　　克莱蒙这才意识到，或许，他们真的卷入了西西所谓“晦气”的事态中。这分明已不是天堂地狱拉锯战中的一场小打小闹，而是，整个战争的中心！

　　他勉力把目光投向堕天使军团的最前方。

　　一片黑暗之前。

　　闪烁着星河般光芒的六翼，灿烂光辉代替了被黑色军团遮挡的日光。不能直视的威严，傲然挺拔的王者之姿。此乃传说中曾近最接近神的那位。

　　前圣天使大君，堕天使之王，光耀晨星，路西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