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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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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五更天了,东方微微泛着白,府里却早已乱成了一团。
“找到了吗?”刘大夏不断地问着进进出出的人,可所有人都是无功而返,晋阳王爷竟然失踪了!和敏将全府衙的人全动员了起来,寻了几个时辰,几乎要将这晋阳刨掉一层皮。
晋阳王爷没出现,王妃便只能在外面等着,这一等,便是十几个时辰。
和敏头都快炸了。
他想到了一个最坏的情况,纪修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纪修还是没有出现。
此时,宾客已经陆陆续续上门了,见着大花轿在门口等着,实为诧异,对此,王谏只好解释:“王爷这些天操劳过甚,可能晚点儿过来。”
这样的解释,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收了请帖的都过来了,上上下下,有北都的大人,也有中山的孩子,大人们到了这儿也忘记了政治立场,开始互相攀谈,谈着谈着便谈到了晋阳王身上。
“这新郎官怎么还不来?”
“说是公事忙得了。”
“小点儿声,我倒是听说这个王爷是个有几分手段的,和刘家结亲也不大乐意。”
“嗨,这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他又不是第一个……”
……
老头子们在等着好戏上演,齐元辉不想搭理这些老古董,心里倒也开始疑惑起来,莫非小六儿真的逃婚了?这么一想,走路就开始不带眼了,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孩子。
“呦,对不起对不起,”齐元辉连忙道歉,这个孩子看着他,倒是毫不在意,这个孩子不过八岁大小,脑袋上还顶着两个发髻,但那眼神却老成的很,里面混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根本没有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纯净。
侍卫一把拉开齐元辉,远远地看着这个孩子。
那个孩子嘴角咧了一下,眼神却充满了不屑,他也不与这二人客气,转身便去了别的地方。
老妖怪,舞的眉头一直没松开,那个孩子的身体里面装的绝对不是个正常的八岁孩子的灵魂。
“五殿下,”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齐元辉与舞皆是一愣,谭客瑄拱手作了个揖,“在下新洲谭客瑄,幸会。”
舞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小混蛋是皇子的事情知道的人不算多,这个人之前也没见过,怎么这次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次到底来了多少卧虎藏龙之人。
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的齐元辉顿时没有反应过来,缓了好久才红着脸道:“……你认识我?”
谭客瑄笑笑,“自然认得,你们兄弟长得极像,”你们兄弟,自然是家里的小神棍齐元照了。
齐元辉以为说的是纪修,便宽了心,“你好。”然后齐元辉感到底下侍卫用手拽了自己一下,便有几分警觉了,不肯再与这人交谈。正在这时,又有个声音闯了过来:
“你看到晋阳王爷了吗?”
他们看着这个人,不,是两个。
叶飞扬看着这群人,“大爷都等半天了,怎么晋阳王还没出现?”叶飞扬旁边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青年脸上倒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谭客瑄连忙作了个揖,“江大人。”
这些天谭客瑄倒也摸清了客栈里的情况,江鹤是江三元的侄子,才能完全不输给江三元,这人是个极有才的,若是开了科举,江鹤必然连中六元,学术方面恐怕单雪臣都得叫这才子一声师傅,乱世之中自然没有科举,他便协理着他舅舅一共治理着上碗,成了上碗的交予。前些天据说江大人从楼上摔了下去,他本想过去看看,无奈江大人的门口时刻有人把守着,就算是小二也进不去,谭客瑄心觉古怪,再后来听说那些事锦州的人,也真是滑稽了,锦州太守被那个土匪头子给杀了,明面上大家尊着那些土匪,他们便真给自己长脸了,竟然大喇喇跑到晋阳来,对这些土匪,谭客瑄不愿多理,但今天竟然发现土匪仍然霸占着江大人,倒是有些狂妄了。
“这位兄台是?”
“在下新洲谭客瑄。”
“哼!”叶飞扬看着这个小白脸就不高兴,硬生生地插进了二人中间,趾高气昂地看着谭客瑄,“小兔崽子跟我打过招呼了吗?”
江鹤冷着面咬牙骂道:“人家为什么要与你打招呼?”
他没想到,他真么想到,这次晋阳之行会开启他一生的祸端。他那日被那土匪羞辱了,本想着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但那土匪却依旧不依不饶地,他便跳楼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土匪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那土匪有功夫,半路上就拉住了他,于是便没死成。
这下倒好!这丧心病狂的土匪越发地有了理由,‘你欠我一条命!’活着真是比死还难受了!后面这土匪张狂地把土匪窝搬到了自己那儿,片刻不离。
真倒不如死了!
叶飞扬见他那样,便冷笑,“姑奶奶又怎么着了,小的哪方面做的不好惹着您了?”
江鹤不理他,以后回了上碗定要将这人千刀万剐!
齐元辉看着这三人,不明所以,倒是旁边的舞看的真切,舞听说过那个才高八斗的江鹤,上碗与下碗关系不好,开书院的自然看不起开妓院的,没想到这次秀才遇到兵了,那个叶飞扬他也不熟悉,下碗与锦州也是一直囫囵着,来往不密切,去年底被土匪占了,众人也当听笑话似得就过去了,没想到土匪头子竟然过来晋阳了。
这儿五个人,一个王子,一个娼妓,一个官员,一个才子,一个土匪,真是精彩的很,这里有身份的人越来越多了,可主角却迟迟不见人影。
汉中刘家人的脸色黑如锅底。
已经是正午了,晋阳王却一点出现的意思都没有,宾客们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几位大人摇着头,看来这次晋阳出洋相了。
舞皱着眉头,纪修难道真的走了?
忽然间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顺着惊呼,众人望去,不是晋阳王又是谁!
和敏缓了一口气,却见纪修身后又出现了一人,和敏突然冒起了冷汗,小白。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王谏赶紧打圆场:“实在对不住大家,王爷昨夜操劳过度,今日让大家等了那么久,待会儿可得多罚几杯。”
这个新郎没有穿上喜服,脸上沉暮地像是冬日的早晨。刘家的轿子就在门外,离新郎不过九尺的距离,王谏的眼皮子跳的厉害,他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预感,纪修会坏了这次婚礼。
纪修环视了一圈,一圈各色各样的脸,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红的有白的,异彩纷呈,手头一紧,单雪臣在微微颤抖,于是他也握紧了那双手,给予安慰,走至正中间却停住了脚步,红毯的尽头便是刘家的轿子。
纪修的脑子从没像今天这么清醒过,“今日我要娶的,就是锦州第一公子,单家单雪臣。”
全场起了倒抽气的声音。
和敏绝望地闭上了眼。
“此生此世唯君尔,不死不休。”
人群中如同丢了一颗炸弹,瞬间沸腾起来。
“纪修!你可知你在做什么?”王谏腾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纪修看都不看他,骄傲地看着这些来自各地的宾客,纪修浑然不顾别人的看法,他原本是打算带着单雪臣一走了之的,后来舞对他说了那些话让他改了主意,人活着难得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我对着全天下负责,那谁来对我负责?纪修知道,今日过后他的脊梁骨会被天下人给戳端,戳断就戳断吧,老子难得高兴一回,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年是几何。
汉中人彻底傻了眼,没人敢说一句话。门内沸反盈天,门外针落有声。
这下结结实实地被晋阳王耍了所有人一道。
单雪臣几乎晕厥,纪修告诉他这个决定的时候不过是几个时辰以前,他几乎是跳起来反对,这样太儿戏了!纪修却拿着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今天要么我们一起出去这个院子,要么你将我的尸首送到王妃的手里,我一个人孤苦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为什么要放开你?你不知道那种一个人在黑暗里暗无天际的感受……耳边没有一个声音,周围没有一个人,每天自己对着自己说话的感觉实在太难过了……
他以为纪修带着自己过来是像众人说明取消婚礼,没想到却被算计了一道,当着全天下的面,说出了二人的关系,单雪臣的脸一片惨白。
所有人都没料到晋阳王会来这么一手。
有个穿了金线紫袍的客人摇着扇子走了出来,齐元辉看着纪修,“既然是晋阳王爷看上的,为何还不拜堂?”纪修不语,齐元辉巡视一周,看着单雪臣苍白的脸,他记得单雪臣,“我是齐元辉,前朝的恭帝是我父亲,晋阳王爷是我弟弟,虽然是哥哥,但我这几年也委实没做到哥哥的责任,这次娶亲,那必定要是尽全力的,诸位,我齐元辉在这里来给他二人做证人,希望他们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全场鸦雀无声,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前朝恭帝,齐元辉,弟弟,单雪臣……
“哈哈哈……”届时门外传来了大笑的声音,一个少年摇着扇从外面缓缓进来,少年走到纪修面前,“听闻今儿晋阳王娶亲?”
纪修看着善弥巴掌大小的脸,忽然明白了。
“那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善弥看着那些宾客,略带埋怨,“一个婚礼上少了新郎官还能叫婚礼吗?”
众人更加愕然,接连发生的一切刺激着所有人的世界观。
“他不是晋阳王,老子才是,”善弥轻蔑地着对周围人,“老子叫纪修,今儿的新郎官,也是我。”
“我的父亲是老晋王纪如海,这位”善弥指着纪修,“是个冒牌货,他姓齐,本名齐元修,他是我的侄子,他的父亲是前朝的皇帝齐勉。”
善弥倒豆子似得道出这一切。齐元修,也就是前朝恭帝的小儿子,现任北朝皇帝齐元钦的弟弟。
和敏眼前发昏,要不是王谏撑着,估计早已休克。
善弥不管那些大为失色的外人,缓慢走向了门外的轿子,“我纪修今日要娶亲了,恭喜王妃嫁给了真正的晋阳王……”
忽然在一片惊叹声中,传来了一声金属划破空气的清晰声音。
善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一柄箭插在了他的肚子上,血,一滴、两滴……然后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了精致的波斯毯上,善弥缓缓转过身去,一柄箭插在他的肚子上,对着一脸菜色的纪修笑笑:“人生无常,你又是晋阳王了……”
说完便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下,旁边的灰衣侍从不慌不忙的接住善弥的尸体,从容离去。
天下大舆。
刚刚那一幕完全是闹剧一般,但今天这个婚礼是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的!
这么大的信息量足够这些大臣吵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