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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习惯,是种磨人的东西 ...

  •   “啪”,暗黄的壁灯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空荡的回声。
      慕离侧头看了眼一旁矮柜上的闹钟,时针清晰地指向五。
      这是第几次醒了,他不禁伸手捏了捏眉心。
      起身关了空调,将窗帘稍稍拉开一角,看外面天已微亮,又返身关了壁灯。拿了烟灰缸放在羊毛毯上,倾身坐了下来。
      点了支烟,慕离背靠着床沿,左手垂在烟灰缸的边缘,右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望着窗外朦胧的晨景有些出神。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大院门前,不甚清晰,却未移开半分。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天中午那人在雨中摸索车票的身影,她,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那晚他决绝地转身,那一日不曾出现,她是不是,哭了很久。
      猛吸了口手中的烟,尼古丁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一直,延伸到心底深处。
      以为分开就能好过一点的,却没想到,分开以后,连这许久未曾碰过的烟,都变了味道。
      果然是,自作自受。
      他一瞬将未完的烟摁熄,起身到外间的冰箱里拿出纯净水一饮而尽,入桶的瓶子在空中划出寂寞的弧线,就像,他连夜失眠的心,空洞的厉害。
      看了看时间,慕离的心情有些烦躁,他不由皱眉扫了眼墙上的摆钟,将自己陷进沙发里,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打开了电视。
      将频道从开始换到结束,又从结束换回开始,入眼的画面没有停留一分钟又再次回归了黑幕。他再次起身回了内室,打开衣柜,手指从左到右来回滑动,却没找着想要的那件。
      一时,眼底的情绪愈加浓烈,忘记了两个月来的隐忍,不禁无奈地问出了声,“曾颜,宝宝,你又把我那件蓝色…”
      话声凝滞,空气里仿佛还飘荡着幸福的灰尘。
      那一句“我只是不小心拿错了嘛~~”,再没有人,在浴室里懊恼而调皮地回应给他。
      习惯果然是让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的,最好诉状。
      慕离闭上眼,娇俏的笑声在耳边回绕不止,可睁开眼,只有满室的冷清沉默以对。
      再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氛围,他随手拿了套衣服换上,简单留了张字条放在楼下客厅的茶几上,转身出了大院。
      开车行驶在三环线上,车厢里男歌手特有的嗓音黯哑地唱着“开,往城市边缘开,把车窗都摇下来,用速度换一点痛快…”
      用速度,换一点,痛快。
      放不下你,是我活该。
      慕离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不由自嘲地转动着方向盘,转头在高亢的歌声中踩下油门,却在下一秒,又猛地松动了脚。
      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走开。
      倒车,转弯,拔钥匙,开门,下车,关门,控锁。
      短短几个动作却好似做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每一个动作结束,他的心,就更紧一分。
      终是迈步向里走去,清晨的小区只有零星的几位老人在打着太极拳。
      路过岗亭,值班的保安熟络地向他打着招呼,“小慕,早啊。这段时间是出国办差了吧,回来了就好好陪陪小曾那丫头,被车撞了也不好好休息,每天还忙着上班,她爸都劝不动。”
      被车,撞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慕离只觉心口被什么拉扯着一样闷疼,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李叔,曾颜她,什么时候被撞的?她,我,她没有告诉我。”
      “就两个月前吧,那天晚上她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我喊都喊不住,一出门就跟一骑摩托的小伙撞着了,当时看起来不是很严重的,可送医院,医生把我们骂得是狗血淋头,说她之前流过产,身子还没恢复,这一撞,又撞回去了。唉…”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找物业要你号码给你打电话,可你手机愣是没通,小曾说你是出国了,报了另外的号码,是她家里的。之后她一家老小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她爸先是骂她没出息,之后又偷偷抹眼泪,她妈和她奶奶一直看着她哭,话都说不好,还是小曾自己给劝住的。”
      “……”
      “小慕啊,你也别怪我多嘴。我知道你是公司的老板,要不是小曾看我孤身一身,特意敬我一声李叔,你也不会跟我一守门的打招呼。只是小曾那丫头,确实是个好姑娘啊,现在一心想跟着你过日子的姑娘少啊,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她啊,左手摔断了,又被刮了好长一道疤,膝盖也被蹭坏了,后来她妈硬是把她给接回了家,说是等你回来了再送她回来。”
      慕离不知道自己是怀着哪种心情打开门的,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旋着李叔刚刚叨唠的话。
      两个月前的晚上,应该是他说分开的那晚吧。
      难怪她爸气冲冲地找到大院,难怪,钟暖说她的手骨折过。
      原来,都是他造成的,都是,因为他。
      慕离站在门前,迟迟没有进去。
      他记得那晚她指着这个房间问他,“慕离,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股份,有了所有亲戚朋友的祝福,你却没有了爱我的心。你的心呢,到底去哪里了?它究竟跑去哪里了!”
      她歇斯底里,泪流了一脸,满目的不可置信和狼狈,脆弱的不堪一击。
      可他,到底还是击中了她,让她仓皇逃离。
      慕离迈步踏进这个曾给过他温暖的地方,每一脚,踩着的都是有关那人凌乱的回忆。
      一步——
      是她穿着他的白衬衣偎在他怀里,对着屏幕上紫霞随风而逝的身影哭得不能自已,揪着他的衣领要他指天发誓五百年前他绝对不是当了和尚的至尊宝。
      两步——
      是她系着叮当猫的围裙,让他闭上眼睛,变着拙劣的戏法从口袋里拿出送他的生日礼物。
      三步——
      是她买来高中时流行的情侣衫,在情人节那天搞怪的让他一起穿上,戴着墨镜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接受着众人善意的微笑。
      四步——
      是她在整理衣柜时,将一件件陈旧的衣物折成一堆,用包裹认真的包好,用着匿名的方式寄给不知名的山村。
      五步——
      是她藏在衣柜角落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慕离从陈旧的日记本里抽出那张已经皱裂的验孕报告,看着上面亮晃晃的“宫外孕”三个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瞬,有什么在心间塌落,解体,支离破碎。
      似抓到了一个重要的点,他拿着手上的东西转身飞车回到了大院。
      钥匙来不及拔下,车门也迎风敞开着,但他已没有心思管这些。
      用力拉开大门,望着惊诧回头的家人,慕离顾不上多作解释,平顺的淡然冷酷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他紧抓着顾梅的手,急急地问她,“妈,你告诉我,曾颜她打掉孩子是不是你的主意?是不是她怕我公司刚上市,影响不好,才独自去打掉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哪怕已经知晓答案,他还是想,为自己的荒唐找个借口。
      他怕,没来由地怕,怕这一问,从此山高水长,再回不去那些旧时光。
      可是他要问,必须问,已经做错的,不问,又怎能知晓那人的痛。
      “混账,你妈她是那种残害自己孙子的人么?!小慕,你赶紧把手给我放开,没看你妈被你抓疼了吗,有事不能好好说,你着急就能把事情急出来不成?”
      出声的是慕离的爷爷,老人双手拄着拐杖,自餐桌上下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他缓缓放开了手,又开口对着众人说道:“饭都吃的差不多了,你们都过来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倒是把小颜那丫头怎么了,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人影了。还有你,慕离,搬回来了一声不吭,没过多久就说要订婚,昨个儿钟家丫头又说没有订婚这回事,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今天都给我说清楚了。”
      慕林城的目光最后落在慕离身上,威严的声音夹杂着怒气,顾梅见状忙泡了杯茶放到茶几上,“爸,您先消消气,这事儿啊,是我不对。不该对小颜那孩子一直抱有偏见,听不进您和阿松的话,不同意他俩的婚事。”
      “那你现在这意思,是你同意了?”
      “是,我同意了,因为对小颜感到抱歉,所以告诉了小慕孩子没了的事情,也怪我没有说清楚,竟是让他理解错了意思。唉…”
      顾梅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紧紧捏着日记本的儿子,轻声叹了口气,“小慕啊,妈一开始不同意,是因为毕竟你和小颜家庭背景悬殊太大,我怕你们只是一时的年少气盛,所以才会一直没有松口,也是想看看你们究竟能为彼此做到哪种地步,是不是有足够的资本去追求你们想要的幸福。”
      慕离的手紧了又紧,出口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少有的祈求在里面,“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她怀孕了不告诉我,为什么?”
      他抬眼直望着顾梅,只这短短的时间里,眼底已是布满了血丝,隐忍的泪意在喉间肆意滚动,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如他此时的心情,狂躁,不安。
      若真是你的自以为是伤害了她,慕离,这一生,你要怎么赔,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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