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何难》臣有本奏

13、百姓无知枉添命

　　跳脚的巫师在高台前转了数圈，才将抬着的竹床歇地。盘坐在里面的大巫师在众人的围绕下慢慢走出，手中的柳条甩进左手端着的碗中，带出一串水珠洒向众人。台下欢呼一片。

　　这时，高台上盖着的红布被人扯开，露出台上的几只笼子。里面有鸡、狗、猪各一头，均被捆住脚分别锁在三个笼子里，分西南北方位放置。

　　那大巫师一把摔开手中的碗，跳上高台，走到几个笼子中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闭着眼睛默念一气，然后开始跳着一段怪异的舞。他一边跳着，一边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空白符文，用柳枝沾血在符纸上狂画了起来，不一会儿，符成。他用手捏着符纸啪地一下按进面前另一只碗中，又闭着眼睛念了一阵。突然，高台剧烈地晃动起来，台下的人都震惊地捂住嘴巴，逐渐开始有人叫着，喊：“龙神显灵啦！”

　　高台晃动得愈加剧烈了，眼看盛符纸的碗就要摔了，那台上的大巫师一手按住碗底，一手伸出在空中乱舞一阵，突然，他睁开眼，怒视着被他按着的碗，大喊一声“破”！顿时，高台停止了晃动，碗底的符纸也不见了，只余下一碗浓浓的鲜血。台下一阵惊呼。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龙神显灵了，龙神真的显灵啦！”不知台下谁一声大喊，接着四面马上便有了附和的声音，顿时，整个祭场便喊声震天，莫不是什么龙神显灵的胡话。

　　兰姬看了一眼那巫师，又看看周围激动得乱成一团的群众，也不知他动的什么妖法，竟唬住了那么多人！

　　正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笼子被人抬上高台，摆在正“东”门的位置，那笼子上罩着一层黑布，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那大巫师嘴里念一句，台下的七八个小巫师均跳上高台，围着四个笼子转起圈来。他们的速度越转越快，那台子也晃动的越来越剧烈，突然，那蒙在笼子上的黑布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乾坤，仔细一看，竟是一年轻姑娘！那姑娘大概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四肢被捆着，堵住嘴巴，蜷在笼子里瑟瑟发抖。

　　兰姬心里一惊，转头去看陆珶，他正一脸沉思地望着那台子，兰姬也回过头去，莫不是有什么玄机？

　　再看时，台上那四只笼子已经被人打开撤下去了，只剩下了五花大绑的一个姑娘和三类家禽。兰姬去看那个姑娘，她的嘴被堵着，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乌黑的眼睛却始终睁得圆圆的，看着周围群魔乱舞的巫师，一个劲往后缩。

　　“烧死她！烧死她！”下面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顿时又是一阵附和声起。

　　兰姬看着他们脸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心里寒凉一片。

　　台上，那大巫师突然摸出一把匕首，先是走到那只被绑住双脚的公鸡面前，那公鸡咯咯叫着往后跳，一下绊倒在地，大巫师一把揪住它的后颈，掐着它的脖子就是一刀！那公鸡脖子一歪，顿时，一股鲜血就从刀口喷了出来，洒了那大巫师一脸。巫师一怒，将鸡掼倒在地，那公鸡竟还没死全，倒在地上扑腾了几下，鲜血不断从它被割断的脖颈中流出，躺在地上一阵抽搐。

　　“呜呜呜~”同样被绑住双手双脚的姑娘见了对面公鸡的惨状，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她嘴里塞着布团发不出声，整个身子却已经抖成了筛糠。

　　站的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巫师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脑袋，将她瘦小的身子往上提起，那姑娘原地晃了两圈就半坐在了地上，脸上泪水泛滥，头皮被拽得死紧，隐隐都能看见额头上突起的青筋。她一脸悲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无助地在台下扫视着，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台下不远的一个角落，顿时脸上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台下那姑娘看着的地方，突然发出一声哀嚎，隐隐只见一个绑着头巾的妇人想跑出去又被一个大汉给拎了回来。

　　“三丫啊！”那妇人哭的撕心裂肺，望着台上，又无助的转身对着那个揪着她衣服的大汉哭道：“孩他爹，你行行好，那是三丫，你亲闺女呀！”

　　哪知那大汉非但不理，还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口水，一把手揪住她的衣襟，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甩出，“呸！臭婆娘！大师祭天呢你没长眼睛吗？少给我哭哭啼啼丢人现眼的。”

　　那妇人一下被打倒在地，半边脸已经红的麻木了，她一脸痛苦地转眼去望台上，对上面呜咽不止的姑娘道：“三丫啊，娘对不起你！你先走，娘等等就去找你来。”说完就如死灰般歪坐在台下，那大汉见状，走过去对着她就是一脚：“臭娘儿们！除了嚎你还知道干什么！钱赚不到一分，还竟生些赔钱货！如今正好给了大师祭天，也造福造福百姓。你个没见识的，要死给我滚远点，别碍着大师做法事！”

　　“对啊！滚远点，滚远点！”台下观众也纷纷跟着举起拳头，愤怒地吼道。

　　那妇人扑倒在地，慢慢回过头去看周围愤怒的百姓。她的一边脸已经肿的不像样子了，散落的头发披在她脸上，一双泛红的眼睛睁得滚圆，嘴角还挂着血迹，离得近的人被她骇的一跳，纷纷后退一步，有人在下面大声喊道：“妖妇！烧死她，烧死她！”

　　有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有人见她样子可怖，都跟着喊起来：“对！烧死妖妇！烧死她们！”

　　那大汉见周围的人都在起哄，自家女人样子又那么狰狞，顿时心里一急，冲着她心窝就是一脚！那妇人被他一脚踢中，破布一样飞了出去，贴着脸在地上滑了好远才止住。她干枯得不成人样的手指深深扣进泥里，指甲盖已经翻了出来，一片血肉模糊！台上那姑娘哭的都快断了气。

　　兰姬转过头，不忍再看，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拽着陆珶的袖子。陆珶没说话，一双眼睛不知往哪个角落扫了一眼，接着就见那原本嚣张至极的大汉一下子跪倒在地，一脸痛苦地抱住一条腿的膝盖。兰姬见状马上抬头去看陆珶，见他神色如常，不禁又转了头去看四周，一眼过去却全是挤挤挨挨的人头。等她再转头去看台上时，另外的一猪一狗皆倒地不起，脖子被切开深深的一道口子，鲜血不断从那缝中冒出，洒满了整个地面，骇人的紧。

　　那大巫师已经提刀走到那姑娘面前，那姑娘头发被人揪着，动弹不得，只能仰着头去看那巫师。他手上的一把短匕首上已经染满了鲜血，一阵腥气被风带起，她干呕一声，头发却揪在别人手里，无法低下去，只剩了眼泪在流。那大巫师用朱笔沾血在她脖子周围画了一圈，接着便举起刀向她脖子抹去。正待刀尖落下时，那大巫师却突然一阵哀嚎，捂着手腕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龙王发怒了！”台下不知谁一声大吼，中气十足，回荡至整条河边。人群先是寂静了一刻，接着，很快便有几个声音跟着附和起来：“龙王发怒了！”随即跟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那台上的巫师明显神色一慌，赶忙捡起地上的匕首，死命向女孩脖子捅去。然而，同样诡异的情景又上演了，那巫师捂着手腕，直接滚到了地上，台上早被鲜血染红，他往那边一滚，白色的袍子顿时就沾了大片血渍，那大巫师赶紧用一边肩膀撑地，止住翻滚的趋势，一抬头，却正对上那头黑猪的脑袋，它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脖子上的一道口子深不见底。那巫师大叫一声，撑地欲起，却不料起的急，给一滩血渍滑到，再次倒在了那猪头旁边，他顿时撕心一阵大喊，晕过去了。

　　众人都莫名的看着台上。人群中又是一声大喊：“龙王发怒，冒牌巫师被杀死了！”

　　人群一怔，有人低低地回：“胡说！是妖妇害死了。。。”哪知那人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声音。顿时人群大沸，都跟着喊道：“冒牌巫师，该杀！该杀！”正在众人大喊的时候，前面的高台却突然轰地一声塌了，台下先后传来几声尖叫，再看时，崩溃的高台下却现出十几个大汉，此时一群人正捂着头蹲在地上哀嚎不已。台下众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显然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情况。

　　“大家都被冒牌巫师给骗了！龙王根本没显灵，是他们搞的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这时，自台底下站起一个人，抱着头，一脸痛苦，仔细一看，竟是城主亲侄子！

　　“快看，那是城主侄子！”

　　“对！骗子！城主是骗子！勾结冒牌巫师骗人！”

　　那人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就被愤怒的群众给搞懵了。不知是谁先扔出去一块石子，接着台下的群众全都暴起，丢石头的丢石头，揪人的揪人，好不热闹。

　　“走吧。”陆珶转过身，对身边人淡淡说了一句。

　　兰姬一脸疑惑：“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停下脚步，突然斜了她一眼，“你猜。”

　　兰姬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到客栈的时候，她跟到陆珶的身边，突然问：“那位大娘和姑娘怎么办？”

　　陆珶没有说话，她正要追问，便见楼上黑影一闪，归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