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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辣椒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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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见这家龙泉客栈屋舍连绵,环境清雅,空气湿润,隐隐有药香。月梅道:“不如住下几日,马儿也好休息休息。”
阿四道:“小姐说的不错,一路上赶路马儿也可歇歇。”
我笑:“休息看风景,我没有意见。”
天阴连云,微微有些雨意。园中回廊曲折,屋舍依地势而建,颇有几分柳暗花明之感。远处薄雾微微,仍见山峦之地,层林红翠相间。正叹道此地美而明朗,无冬日萧瑟。忽而一声娇喝,一支短箭破空而来。我定睛一看,却见是那陆乔儿。右手两指夹住短箭,我冷眼凝视那女子,手腕一转直接将那短箭丢入廊边水池中。阿四与月梅也随我停下脚步,三人一齐看着陆乔儿。
此刻的陆乔儿一身红色劲装,正显出身姿曼妙玲珑,娇俏无比。前头的小二倒也从容,立刻挺身从中调和。我不言不语,陆乔儿踏下石阶,杏眼圆睁,无视那小二的说辞,直接走到我面前,忽而莞尔一笑,道:“狭路相逢,却还不知少侠称呼?”
“少侠之名,在下不敢当,”我俯视那陆乔儿道,“在下姓洛名山。”
“洛山,江湖上不曾听说这一名号。”陆乔儿眸子一转,一手环胸,一手轻点朱唇轻声道,言语间尽是轻蔑。
阿四厉声道:“陆乔儿,莫以为你是洛阳陆家的小姐,就可以如此嚣张!”
我伸手制止阿四,道:“小二哥劳烦您带他们回房。”
阿四哼了一声便离开。陆乔儿定定看着我笑道:“难不成,洛山公子是西蜀洛家之人?或是南宫绯月的洛姓家将?”
“在下不敢高攀。”我道。不远处半坡上有一间屋舍,几乎一半悬空,由粗大的柱子支撑,一角嵌于园中假山上。屋舍下细细的细流在假山的石块上激起水花。如此人为的嶙峋中隐隐透出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有一道目光透出那撩起一半的竹帘落在我与陆乔儿身上。
不得不说,与阿四出了隐庄之后,或是形势逼人或是与阿四探讨,我对于江湖的险恶有了更多体会。只见陆乔儿听了我的话,又道:“又不知洛公子师从何人?天下虽大,可江湖不大,我陆乔儿下次也可拜见前辈。”
我道:“家师闲云野鹤,踪迹不定,恐怕陆大小姐不喜到那偏远之地找寻。”
陆乔儿咯咯一笑,伸手在我面前一展道:“原来如此。我陆家的玉佩,所送何人都要经过家中长老商议。上回我一时忘了家训,却被长辈责罚,还请洛山公子大人不计小女子之过,还给我。洛公子之人的医药花费,本小姐自会交付给你。”
我心中冷笑,一侧身,道:“不劳烦陆大小姐,那玉佩洛某一时不记得放在哪儿了,待我找到,亲自交给陆大小姐。至于医药花费,我妻略知黄岐之术,区区小伤如今已经痊愈,小小损失不必叨扰贵府。”
陆乔儿一愣,微微怒道:“洛山,不要不识抬举!”
我目视那屋舍,厉声道:“陆家以狭义为名,不惧权贵扬名,不欺弱小为族内规则。陆大小姐,这是要如何?”
不待看她脸色的变换,我侧身便欲从她身边离开。陆乔儿娇喝道:“洛山!”
我察觉到她的掌风,右手握住她手掌往后一掰,狠狠一扯,红色衣裳内的身体一颤陆乔儿的额头便磕在我肩上,我轻声在她耳边道:“叫了帮手?我洛山可不是什么君子,不会怜香惜玉也无所谓江湖名声,晚上我会将那玉佩还予你,你若是识趣,此事便罢了。”
放开她的手,便见她眼眶内微微发红,右手轻颤,启齿正要说什么。我笑说:“这地面颇不平整,陆小姐身娇肉贵,还请仔细看路啊。”
说罢便疾步离开,追上了前方的月梅他们。月梅笑说:“怎么,欺负人了?”
阿四一听,咧嘴一笑道:“那陆乔儿可是出了名的蛮横,真不知若是平民女子,此生还嫁不嫁得出去?”
我一听,只是轻轻一笑,对小二说道:“今儿晚上还请小二哥给我们房里都来些热水。”
待安顿好一切,与月梅阿四在房里吃了晚饭,三人说说笑笑好一会儿。那热水便到了,阿四一伸懒腰,道:“好久没有泡过龙泉客栈的温泉水了,少爷,我先走啦。”
我笑道,不送。阿四笑得极舒心,便出了门。我不经意扫一眼那两个年轻的小厮,有一名小厮在见到月梅后微微红了脸。等那两个小厮布置妥当,恭敬退出后,我对月梅笑说:“果然是天生丽质,可见到那人都红了脸?”
月梅嗔笑道:“今日你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还要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我可不曾取笑你。”
我不禁也是一笑:“如若不摆出那样的‘嘴脸’,我也下不了手啊。我呢,只有假装自己是坏人,才能当上个坏人。”
二人相视一笑后,我让月梅先洗漱沐浴,舟车劳顿,我与阿四还好,月梅才为易梵之事而伤神,好不容易释怀,如今隐隐有些倦态。
佳人入浴,却正是润玉凝珠,雾中白莲。我饮一杯茶水,透过绘了紫藤萝花的屏风依稀见到氤氲水汽中月梅的倩影。我咧嘴一笑,暗道,莫不是真要忘了自己是个女子?月梅出浴,着白罗衣,微微沾湿的长发垂在一侧。我将早已准备好的披风拿过,披在月梅身上,笑道:“舒服吧?”
月梅道:“你也可以多泡泡。习武之人,身子却还有些虚寒,倒是奇怪了。”
于是,我出门唤来客栈的执事让换下水。中年执事的脸上不见什么情绪,淡淡应下一声。不一会儿便来了原来的俩个小厮将水给换了,那原来见着月梅红了脸的小厮歪歪头看了看里间。月梅已经睡下,帘幔紧闭,我看他一眼,那小厮立刻低下了头。一切安排好后,我看那水汽在房中打出一个气旋,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却不是方才的味道。解去衣裳,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中,我闭目神游,脑中所想具是琐碎之事。但觉一股股热流从全身毛孔中钻入四肢百骸。顿觉舒畅,才要拿过丝瓜络来时,便觉这热并不寻常。额上鬓角微微冒汗,不一会儿已经点点滴滴落入水中。浑身发烫,于是忙起身,随意擦干身子,穿上外套。
月梅察觉我的呼吸太过沉重,起身撩起帘幔说道:“洛雪,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
我一手抚上脸颊,果然是愈发的烫了,不仅如此,一身的热烫从皮肤渗入体内,喝了几大口茶水仍旧口渴。月梅见此,下了床把了把我的脉,却是摇摇头走至热水边,用手舀起水一闻,失笑道:“原来这是辣椒水啊。”
我一时无语,记起来房前流水过处倒是有一个水潭,一气之下,便是冲出了房门,从栏杆一跃而下踏假山而行瞬息间来到那水潭边。却见那水潭清澈见底不过几尺。正好假山下有一个小桶,我拿过一看倒也干净,于是直接弯用桶盛了水,举至头顶哗哗往下一倒。冰凉的水顺着衣领脖颈流到肩背,一股冰凉过后又是灼烧的热意。
于是又是几桶水,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在夜色下隐隐回荡。一阵清香而来,轻轻的脚步声带着不可抑制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我将空桶放入水潭,回身看着来人。不是陆乔儿,又会有谁呢?
“原来洛少侠喜欢冲凉水。”在昏暗的灯火中,陆乔儿双眼如星辰,娇笑着说道。
原来凌乱的发丝,湿答答往下滴着水,一阵风吹来,终于吹去了又一阵热意。我道:“陆乔儿,你幼稚!”
陆乔儿,仰头一笑,笑声颇为动听,几位房客打开了门窗看向我们。陆乔儿回身环视一周,喝道:“本姑娘的私事要你们看!”
那些房客摇摇头,有些已经重新关上了门窗。我上前一步,微微冷笑道:“原来姑娘你喜欢看男人冲凉水?”
陆乔儿双手环胸,道:“我只是喜欢看落水狗而已。”
我看那四周还有几个未关上门窗依旧看着好戏的房客,再上前一步,得益于比一般女子要高得多的身量,我俯视着陆乔儿的脸孔,道:“落水狗多难听,戏水的鸳鸯多好?”
那陆乔儿见我靠近,目光一闪,又是坚定了神色抬头骄傲的看着我。
说罢,我的右手迅速掐上她的秀颈,细滑的皮肤触手极好,可是我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情,我冷冷一笑,看着陆乔儿一时失措的慌张神色大感愉悦。
那陆乔儿一时竟忘了武功,扭动着身子却挣扎不开,一张脸通红。我手一紧,道:“我洛山一个无名小辈,拿陆家的人来扬名是不错,可是拿你陆乔儿来铺路,太失身份。”
陆乔儿艰难喘息,狠狠瞪着我,双眼又是通红带泪,一字一字说道:“洛山,你无耻!”
说罢,她一运气右手化掌拳,左手化掌顺势而来。我迅速放开手,双手划圆,轻松卸去她的劲力。趁她下盘不稳时伸手一抓,抓着她的衣襟往后一带,右脚猛的一蹬,自身向左侧跃去。身后便是“噗咚”一声响,那陆乔儿恐怕真的是咬牙切齿骂道:“卑鄙无耻!”
我转身笑看她在水潭中站起身子,狼狈不堪,抱拳道:“夜深,陆小姐还请安歇。洛某不送!”
说罢离开。不顾她在身后不停的咒骂。心中大感痛快,回到房中,那月梅已然准备好了浴袍,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水道:“换了水,干净的。还不洗洗,小心风寒。”
我接过她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笑道:“痛快!”
月梅掩嘴道:“若你真是男儿身,我也不住要以为你是个无赖了。”
次日,不免听到客栈内的风言风语。我与月梅淡笑而过。昨日我可是发丝铺面,一身黑衣,夜色幽暗间,恐怕没几人认得我。倒是陆乔儿,一时成为了故事的主角。阿四谢我替他报了一箭之仇。而午间,在园中偶遇那穆子扬,他也是仰头一笑道:“怕是昨夜让陆家小姐落水的人,就是洛兄你吧?”
阿四正好提剑在我身后,一笑说:“我家少爷极少出手,那陆乔儿若不是太无礼,也不至于如此。”
穆子扬笑意未消,目光如炬,看了看阿四手中的剑凝视我道:“洛兄,可否与在下切磋一番?”
我道:“其实并非我自谦,阿四的武功更胜我一筹。”
阿四笑道:“少爷只是太少经验,假以时日,必在我之上。”
穆子扬目光又是一亮,道:“若是如此,洛兄更不可推辞。”
我一笑,看向方推出门的月梅,拱手道:“穆兄,内人恐是有事寻我,凡事改日再叙。”
心中暗叹,月梅姐,还是要拿你做挡箭牌啊。那穆子扬看向月梅,一叹道:“洛兄果是性情中人,爱妻如此。在下虽是一介莽夫,也佩服洛兄。告辞。”
我与阿四也别过他,向月梅走去。直觉身后的目光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