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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陆乔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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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阿四问过我们是否要拐个弯回到山庄看看,我看着月梅略微有些焦急的神色还是决定直接到江西,在驿站里写了两封信寄回杭州给阿正,让他将信再秘密转回山庄。隐庄是隐于江湖的,我不能泄漏了它的位置。其实一直以来,山庄收集着江湖各路的消息,而总会有一些人花重金索要这些消息,或者是散布消息的人。方叔二十年来跟随父亲,从叱咤江湖的洛啸天到隐逸江湖的洛庄主,方叔对父亲一直忠心耿耿。自从十年前大伯父一家遇害而幕后凶手逍遥法外开始,父亲借一场故意输掉的比武退出江湖,便和方叔一起建立了为武林中人收集各种情报的隐庄。这个隐庄,有自己的渠道做着自己的消息买卖,而这个隐庄或许在方叔的手中已经变成了江湖中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那样的存在则拥有我所不知的程度。不得不承认,方叔是极出色的。
告别雨鹃,还在青州境内。阿四驾着马车闲庭信步般前行,我道是挫了倾欢的自尊才使得我与阿四都十分痛快。月梅轻笑道,阿四怕是看了青露的舞姿方才有些神情恍惚。我在马车内大笑,不顾那阿四在马车外大声反对。
却听那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剧烈的一个颠簸,我右膝点地左手扶住月梅,右手强自撑在车窗下缘。我道:“阿四!”
心说莫不是真正惹到阿四了?却不该如此鲁莽才是。微怒,等着阿四回应。半晌,才听阿四道:“别出来!少爷你们没事吧?”
声音里居然有一些隐匿的痛楚。我看一眼整理好衣服重新端坐在软椅上的月梅轻声道:“怕是出事了。”
月梅一点头,默不出声。我道:“我们没事。出什么事了?”
我静心听外面阿四微微压抑的呼吸声,握紧手中的寒柳剑。在不知道目标是谁之前,不露面才是最好的方法。我小心翼翼撩起帘子一角,官道边夹道的高大树木郁郁葱葱,不知可以藏匿多少高手。我又道:“阿四,你没事吧?”
阿四道:“左臂中了一箭,不碍事。只是还不能判断出敌人在何处。少爷你们小心,阿四自会护得你们周全。”
心一紧,我道:“不许胡来!既然来人伤了你,怕是有意如此。免不了一战,不过时间问题而已。右手还可用?我数到三出来,你尽力驾车前行,其他有我。”
月梅道一声小心,阿四沉声应道好。我轻声念到:“一,二·······”
却只听得一声女子的娇喝远远传来。我细听,原是有人在山中追逐,那女子声音清脆,追逐中仍旧辽远,功力不低。阿四道:“有人来了,少爷你先别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四厉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暗箭伤人!”
听得一人奔向车前道:“这位大哥!您来评个理,这姑娘非要逼着人比武,我不同意,追了我可有大半天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扑簌簌几声,那女子也落在马车前冷笑道:“笑话!你以为遇到个车夫来评理就可以了?我堂堂陆家大小姐,我的事让一个车夫来插手?”
那人道:“陆大小姐,我认输还不行吗?”
阿四冷冷道:“你们的事,我却是毫无兴趣的,这位陆大小姐,您倒是解释下这是什么?”
叮当一声,金属硬物落地的声音。我再次挑开布帘一角,侧身看向车外。只见得一个青灰色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提剑站在路边,看不见那女子。年轻男子脚边不远处是一截断箭,银白色箭头上血迹斑斑——正是阿四的血!我心中怒火顿生,究竟是如何的无礼女子!
年轻男子冷笑讽道:“可不是陆大小姐的臂弩?”
那女子仍旧强硬着口吻道:“本姑娘的臂弩我不认得吗?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阿四冷笑道:“姑娘承认了就好。无端惊扰了我们的马车,更是伤了小爷一只手,就算姑娘是女儿身,我们也要讨个说法。”
年轻男子双手叉腰,笑道:“小哥说的是。陆大小姐,您误伤无辜,也是明明白白的罪行,还请解决了您这事,咱们再比划比划?”
说罢,那年轻男子有意无意的看向马车,我知他看见了布帘后的我,我冷冷看着他,他倒是不介意,双手抱拳道:“在下还有急事,恕无礼,告辞!”
阿四淡漠道:“不送。”
那女子气急,狠狠剜一眼那男子也无话。那布衣男子仰天大笑几声,转身运起轻功几个起落间便远去了身影。我倒觉得窝在马车内也不是了,索性起身。月梅却拉着我道:“洛雪,你昨日经痛,可还受得住?”
我一皱眉,怕是赶路疲惫,不服了水土,这个月莫名经痛。月梅道,不过是邪寒入体,平日不注意饮食作息所致。喝了药倒是好了,月梅只是要我安心呆着,连日常的锻炼都免了。
我运气一个小周天,腹内微微发热,摇摇头示意他无事。车外那女子却微微责怪阿四,让那布衣男子气走了。我一挑帘,走下马车,看着那女子道:“姑娘,江湖比试本是常事,但也从未有人强人所难的。你误伤我的人,让我的夫人受了惊吓,却还对我的人无礼,真不知这天下第一兵器行的洛阳陆家——名门之风竟是如此!”
那女子一惊,却也立刻恢复正常,冷冷道:“算你识趣,”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扔给我,道,“这是我们洛家的标符,在各地分行都可以用,以此可换上等兵器一件,二等兵器两件,三等兵器三件,算是补偿。”
我看一眼阿四,阿四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手中摩擦着温润的玉佩,冷笑道:“好像,姑娘还欠我的人一句道歉。”
那女子娇喝道:“放肆!”说罢便一按左手的臂弩,原本合起来的臂弩立刻左右分开,一声轻响,木盒中推出一个寒芒的黑色箭头。
我道:“君子有容人之量,也要有自省之心。姑娘这又是为何?”
女子怒喝道:“我陆乔儿不向马夫道歉!”
我将手中的玉佩狠狠向马车车轮一掷,便没入了木中。冷冷看着她,陆乔儿秀眉一簇,轻咬朱唇,目中怒焰一收,偏头对着阿四道:“多有得罪!”
我轻笑,道:“陆家的大礼,我收下了。”
那女子也是狠狠剜了我一眼,一旋身向方才冲下官道的树丛中飞去。
“若有相逢之日,我陆乔儿必要报今日之辱!”人已不见,陆乔儿的声音却在这山谷中回响。
我走到阿四面前,知道月梅早已出了马车给他重新处理了伤口。阿四笑道:“少爷方才表现不错,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
我轻叹道:“其实一早就可以出来了。还当了不短时间的缩头乌龟。”
阿四扯了扯嘴唇,笑道:“那是因为之前来了几回打劫的,还掺了几个倾欢雇来的杀手,如今不知对方是何人,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如阿四所说,源县的民风极是淳朴。而因此地有不少温泉,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此游玩。峰峦秀丽,温泉宜人,即使如今已经初冬天气,四周的山川倒也绿意盎然。官道边的客栈旅舍多依山而建,或是将温泉水引入水池中,供客人享用。
下马的时候正是正午,在客栈前停车后阿四道:“少爷,我们先吃饭再打理?”
阿四的手伤未痊愈,只好在一旁指导我赶车,一路体会了阿四的辛苦,倒是比平日要早觉察的饥饿,月梅许是知道我的状况,在车内便说可好。于是招呼来一个小二将马车停好,三人携了装满细软的包裹入了客栈。这家“龙泉客栈”后有一处极好的温泉。阿四笑道可以叫小二提了水到房里好好泡个澡,直说泉水止痒润肤在此地还是大有口碑的。
“店家的生意不错。”落座后看着颇为喧闹的厅堂我道。
“三年前和郭大哥来过一次,正是盛夏,也有不少的客人慕名而来。据说,泡这龙泉还有强身健体之效。”阿四道。
“此地与西闽相近,有不少的温泉。温泉水来源于火山之地,水质自然是与他处不同。与药材相辅,排湿祛毒,有强身之效也不离奇。”月梅笑道。
“姑娘好见识!”月梅话落,便听得有人赞道。
我与阿四一看,却是那日在山谷中遇到的布衣青年。只见他仍旧是那件青灰色的粗布衣裳,浓眉大眼,身姿矫健,倒是透出一股不俗的英气。只见他不等人说,便在方桌的空位上坐下,笑着喊小二添一副碗筷。
“怎么菜还没上呢?”小二将碗筷拿来后,还为那青年斟了壶茶——不等小二离开,那男子便挑眉问道。
“对不住了几位客官,今儿客人太多。你们的菜厨子已经在做了。马上就好,劳烦您等等。”小二憨笑着道。
我和阿四对视一眼,这人有趣!阿四笑着抱拳道:“兄弟!这儿又遇见了,在下萧四郎,”
我也抱拳道:“在下洛山,这是拙荆。” 月梅莞尔,低头行礼。
那青年抱拳笑道:“在下穆子扬!能容在下如此无礼冲撞的,值得子扬结交!”
三人都笑笑。阿四爽朗道:“都是江湖中人,我阿四也不喜欢太拘礼!”
我一听阿四如此说,便暗暗在心中笑笑,其实隐庄最是拘于门第的便是这阿四了。若非如此,碧萝与阿四恐怕也会有所不同······眼看那二人已经叫来了壶酒,小二将酒杯放下,放至月梅面前时,我伸手制止道:“内人不饮酒。”
小二笑笑,道:“客官好福气,夫人可是难得的美人。”
我见他目光真挚,也并未有何轻浮,便制止了阿四的喝斥。我点点头对有些不知所措的小二笑道:“多谢小二哥了。在下确实好福气,能得如此贤良淑德的妻子。”
小二笑着退开。我轻叹口气,对月梅笑道:“看来,下次还是不能在外面吃饭。”
月梅微微有些娇嗔的看我一眼,眼里有一丝埋怨,轻声道:“你是故意的。”
穆子扬笑道:“好个伉俪情深。大丈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罢,举杯饮尽,道:“在下敬几位一杯,上回让几位无故受我牵连,再罚一杯!”
我们便是看他自己斟了一杯,又是一口饮尽。穆子扬将杯放下,双眼明亮得惊人。阿四笑道:“不知穆兄为何会得罪了那位大小姐?”
穆子扬摇摇头一笑,道:“不必说此事。上回见这位萧兄临危不乱,而洛兄的剑气·······”
见那小二端着饭菜到了,我笑着打断穆子扬的话道:“内人不喜听这些。穆兄,想必也赶了不少路,不如先吃。”
穆子扬看了我与月梅一眼,笑道:“洛兄不必客气,又是在下鲁莽了。”
阿四给他斟满酒道:“不知穆兄是何方人氏?年关已至,也是要赶回家乡?”
于是,便随两人天南地北的聊。阿四见多识广,我与月梅则是不时点头,偶尔出声询问。末了,自是散场,待穆子扬离开后,月梅笑说:“怎么,如今学会拿我做文章了?”
我轻笑,作揖道歉。阿四还来小二带路前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