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寂寥停》木槿锦

21、冰雪之原（五）

　　一回去妮尼就找上了艾尔贝和夏利。夜晚，两人躲过了锁丹的防卫，偷偷潜到了塔贝尼房间的窗外。艾尔贝知道这次带着夏利进去，他苦苦维持的现状就会崩溃。不过他答应过夏利会慢慢告诉他真相，那么，这些必然会面对，兜兜转转，还是跑不掉，那就面对。
　　“小家伙，答应我，无论里面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出声，相信我，让我来应对好不好。”艾尔贝抓着夏利没有笑，认真地与他对视。
　　“好。我相信你。”
　　夏利的回应给了艾尔贝勇气，抱了抱夏利，两人推窗而入。
　　三人已经等着。艾尔贝悄无声息地将窗户合拢。

　　“既然都互相知道身份了，我就不多做多余的介绍了。”塔贝尼显然是等的不耐烦了。“时间紧迫。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好。”艾尔贝也不多话。
　　三人显然已经商量过了，现在全权交给塔贝尼负责。这场原本五个人的讨论，瞬间变成了两个人的博弈。
　　“一个大前提，斯温需要巫神，我们希望夏可以和我们合作。斯温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平静。想要巫神的不仅仅是斯温的国王，还有我们，甚至是更多的暗处的势力。你应该知道，一味逃避，你们只会面临被围捕的境地。”
　　艾尔贝自然是预料到了后面的发展，但是和国家合作，显然是他更不愿看到的局面。斯温是想要发动战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和平被摧毁。“国王和你们不是一道的？”这条信息对艾尔贝来说很重要，或许就决定了是否合作。
　　“国王是我叔叔斯塔，要是我们和睦，妮尼和我就不会做巫师。他想要发动战争，而我们想要的只是摆脱他的控制。”
　　“也就是要我们和你们合作，假装投靠斯塔，你的打算，是要篡位吧。”艾尔贝已经理清了头绪。
　　“王位本该是我的，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境地，只有这条路走。”
　　“我同意合作。再多的以后说，当务之急是明天的祭典不是吗，你们叫我们来是为了这个吧。”
　　塔贝尼调整了情绪。想到下面的内容微微皱眉。“明天的祭典会很麻烦。银月公主是巫神散落在凡斯华的灵魂碎片的能量实体化。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年凡斯华大雪不止，随着银月长大，巫神灵魂碎片里的能量越来越少，已经不足以掌控凡斯华的大雪，终有一天会消散，到时候凡斯华会被大雪掩埋，不复存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银月重新成为能量来震住大雪。”
　　“是要她融合巫神的灵魂碎片吗？”这样是否就不用小家伙融合了，那么银月会成为夏瑞苏醒吗？
　　说到这里妮尼已经忍不住悲伤，代替了塔贝尼。“银月起先只是能量，她已经独立存在太长时间，没办法融合巫神的灵魂碎片，现在唯有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别人融合巫神的灵魂碎片，她，再祭献自己，成为下一个冰雪神。”
　　别人，还能有谁，只有小家伙了，难怪要找我们。只是想到锁丹，艾尔贝也是于心不忍。“对夏会造成伤害吗？”就不能避免融合吗？
　　“作为能量的银月已经剥离了，灵魂碎片也很快会消散，就算融合，也不会有任何伤害，你在担心的灵魂替代情况不会发生。”塔贝尼突然插了进来。
　　夏利拉了拉艾尔贝。‘我想要去见见他。那个你不喜欢的夏瑞。’
　　‘我会陪着你的。’
　　通过精神世界的沟通，艾尔贝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结果。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明知道是陷阱还得往下跳的被动。“我们同意协作，但是明天我们要带上锁丹。”
　　“没有问题。”

　　祭典如期而至，圣地外围并无风雪，晴空万里。人群簇拥着，静默庄严。银月站在祭台的最中央，身后是众祭司。她身着白裙，裙子只有简单的装饰，却依然不掩她的冷艳，唯有头上佩戴着的一朵火红花朵，为这苍白的祭典添上色彩，却透着哀伤，仿佛最后的告别。
　　国王远远在看台上遥望女儿，心中无端生出恐慌，本能地想要叫停祭典。身边本是银月公主侍女的人在他要阻止前，默默递上一封信件。国王颤抖着手打开信件。

　　父皇亲启：
　　我知道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神给了我生命，我也该回归神的拥抱。凡斯华需要你，望珍重，勿忧。

　　还能说什么，国王狠狠地抹掉了眼泪，展现出不亚于冰原的冷酷，静静望着祭典进行下去。

　　银月开口了，声音像是冰雪消融后缓缓的流水，清冷悦耳。“众所周知，这几年雪灾频发，大家不用恐慌，这些不是冰雪神厌弃我们的表现。只是冰雪神不得不离开了。但是神并没有抛弃我们。这次的祭典，是我继承神的意志继续守护凡斯华的祭典。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我会守护凡斯华，永生永世！”
　　消息像是炸弹一样在人群中轰炸开来。喧闹不止，他们可没听说这件事，不是说祭典之后是公主选婿吗？继承神的意志又是怎么回事？神要离开了？
　　为了缓和人民的焦虑，老国王开口了，他的声音不怒自威。“都静静！”强掩下心中的悲哀，他的脸上只有刚毅。“凡斯华需要下一个神，银月从小就是被神选中的继承人。这次祭典将是银月的转接仪式，神使为证！神将银月赐予我们，现在她即将重归神的怀抱，守护我们，让我们为她祈祷！为我们的新神欢呼！”这一天还是到了，银月降生的那天，他就该知道的，是自己一直舍不得她，她才会瞒着自己改计划吧。为了不让我去做那残忍的决择，我的女儿，心明明是最温暖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夏利从银月身后的走上前，摘下祭司的兜帽，凝望着众人，散发出冰雪神的气息。当然这是艾尔贝努力一晚上的结果。夏利负责站在外面表演，艾尔贝负责模拟夏瑞的巫力。
　　这下众人再无异议，哪怕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大转折了，但是冰雪神的意志就是凡斯华的意志。

　　只有一个人死死握着拳头，盯着银月。那人便是乔装在祭司里的锁丹。
　　在看到那朵火红的冰蓝之芯时，他心中震惊不已，直到银月说出了祭典的目的，他终于明白四年的流放冷落，她的绝情伤害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注定离去的人没有未来，所以就不再干涉我的未来吗？银月，我该说你是绝情，还是深情？本是波澜不惊的心，此刻涌起风云，夹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更多的却是刻骨的哀伤，他始终不曾真正了解她，这才是随了她的意，她要的是我不再爱她，只有如此，才不会为失去她而心痛。

　　银月咏唱着不一样的颂歌，祭司们合唱伴奏，美妙的曲子里是献祭的苍凉，听的人只想落泪。银月的目光闪动，离开前唯一的任性，我想再看他一眼，在人群里试图寻找锁丹的身影，却一无所获。没有来吗？也好，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愿你以后安康幸福。

　　圣地像是听懂了颂歌，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起来，光亮很快盖过了阳光，光幕向祭台聚拢而来，所有人都被光线刺激得闭上了眼。光幕中银月和夏利的身子飘飞起来，是要被光幕接回圣地，艾尔贝赶紧抓住夏利，他身旁的锁丹也紧紧抓住艾尔贝，四人一起被带进了圣地。

　　光幕退回圣地，祭台上再无银月的身影。圣地在闪烁着，所有人看着圣地无声哭泣，他们都知道了，他们失去了银月公主。国王看着圣地，终于忍不住哭泣，泪水浸湿他的衣领，他的女儿，是他一生的骄傲，他亏欠她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