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攻略》不萝莉

37、第三十七话：高小姐的逆向攻势

　　因为小叶的事实性死亡，接下来将由我来把物语进行下去直至终结。

　　是这样吗？应该这样吗？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深刻理解了露西亚上校和星月姐姐的话，世事变化令人措手不及--即使有准备也一样。就像知道硬盘终有报废的一天，日复一日下去也不能适应这个事实，当报废突然袭至又会头疼于未曾未雨绸缪地备份所有宝贵的东西。

　　我是小叶的同学兼唯一的好友高琦笙，虽然小叶其实是从前天中午开始才把我亲切得唤作小高，但我恍然中觉得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小学一年级左右的时候已然相互使用亲切的昵称，我一直喊她小叶，她也一直把我叫做小高，然后快快乐乐地从小学一路走过来，度过初一度过初二，来到即将抵达初中三年级的时刻，然后我们将一同考入重点高中，升入名牌大学，成为社会精英，永远生活在一起--如果这是个没有学姐的、普普通通的世界的话，因为我也很喜欢学姐，这是不以小叶意志为转移的。

　　以上都是妄想罢了，只是我的愿望罢了，假如时间倒回去再从小学一年级重新来过，我想第一次没有把握住的生活方式在第二次也不见得有把握的机会和能动力。所以时间倒流或不倒流，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条件。

　　现实如此，我错过了小叶，甚或还要错过学姐，我的愿望多么简单，却令世界对其感到排斥，归根结底这是我不够努力的结果，奢侈地对一天两天的安逸感到满足却放弃思考未来，我并不希望放弃小叶独占学姐。

　　如果小叶没有死，像这样，靠在我的怀里，紧闭双眼，停止呼吸，变成一个不再精力旺盛、不再吵吵闹闹的瓷娃娃，我想我愿意为了未来努力一下，即使不为学姐，至少在小叶需要我的时候，为她抵挡充斥在四周围来自人类社会的恶意，如同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啊，也许尚有遗漏，我要对付的可不仅是恶意，还有更多扑面而来的无意识的侵袭，就像体育场上偶尔飞过来的足球或棒球或排球或别的硬物。为什么呢？因为小叶是个非常笨的人，笨蛋是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而且再如何努力也不能取得应有成果。

　　然后我将学会用语言更加丰富我的表达能力，至少能够让小叶满足将那时常发热的头脑中蹦跳出来的或怪异或普通的想法倾诉给别人的欲望，她需要的不仅是倾听者，还有学姐那样的讨论者，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向那个方向努力--如果小叶没有死，死去的人没有将想法表达出来的能力。

　　对啊，反过来说没有表达能力的人大多是死去的人，我从很久以前就放弃了表达，但我仍然活到了现在，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难道是初次遇见小叶之后不久？那也许是小学一年级的某个时间点，什么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否因为遇见了小叶才放弃表达，小叶是个吸引人的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如果要与她接近就只能变成一个性格互补的、更加安静的人？是这样吗？我觉得不应该单只出于如此随便的原因。原因或许和小叶的观点有相吻合处，比如不想成为一个说谎的人，是的，不说谎话就不用担心将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时产生意料之外的扭曲，说谎对人而言就是这种仿佛不可抗力一般的存在物，想要避免它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生物可以做到的。我是在遇见小叶之后产生了这样的信念吗？我是为了摒除所有有害因素以后接近小叶才这样要求自己的吗？或许有如此因素，但更多也许出于希望成为脱离社会性质的、更加吸引我喜欢的人们的注意力的少女，于是我常年紧闭着嘴巴。

　　我真的是出于这些或更多原因才变得沉默寡言？小叶的猜测正确与否？如今我已不再在意如何回答它，即便是正确的，已经死去了的小叶也不会知道她又猜中了一件事，这对谁而言都没有意义，何况我一直期望着改变时机的到来，却等来了更加令人措手不及的变化。

　　总而言之，我错过了小叶，从小学时不知何时何地的初次遇见起就错过了小叶，原因也许是尚未做好准备，直到初中一年级同一个班级内的相会时，再一次错过了小叶，原因大概仍然是准备不够充分，然后到了前日、周五的中午，若非命定的\"巧合\"，我差一点再次错过小叶，但这根本不足以满足我的期望--即便它是如此的简单。

　　因为小叶我拥有了一个学姐，这让我感到兴奋，又因为学姐我拥有了小叶，这更让我感到满足，但我的满足促使我继而在一瞬之间迎来莫大的绝望，这勾引起我内心底早已排版成型的忧虑。它就是毁灭的可能性。

　　明明在我们曾经的家遭遇核爆炸袭击的时候、在学姐告诉我还有一颗威力更大的核弹存在于附近的时候，我就应该考虑到更大的毁灭不经意间袭来的可能性，但是我有意忽略了它，因为它让我为得来不易的安逸感到忧虑。

　　所以我在拥有小叶的一天之后便永远失去了她，这几乎是在事发后不怎么令人意外的进展。接着我又可能永远错过学姐，我根本看不透学姐对我的感想，或许只是个方便好用的工具，但也是投入感情的工具，虽然是在意外情况下。我知道学姐从出现在我们身边时起，便在我和小叶之间做出过一番选择，她最后选择了小叶，我想学姐已经看透了我不够努力的本性，所以她的选择合情合理。

　　不够努力的本性，这是导致我变得沉默寡言更为深层的前提。我虽然仍不清楚学姐的计划全貌，但我明白她的计划中\"阻止核弹爆炸\"这一环已失败，这是否会影响到学姐的后续行动，甚至直接导致全盘失败，我无法判断，但极有可能导致的是学姐不再需要我陪伴左右--既由于主观因素，也出于客观因素。学姐更为偏爱小叶和我喜欢小叶的原因是相差无几的，小叶是个时刻都在努力的女孩子，虽然总是谈不上成功，而且努力的方向都十分奇怪。

　　总之，不论主观原因还是客观原因，让我离开学姐的力量都属于我无法违抗的范畴，这大概也是不可抗力的一种，就如同小叶虽然保证过不可能抛弃学姐却由于不可抵抗的死亡而不得不被动地抛弃学姐。

　　不可抗力并非人类单独或集体的力量所能抵抗，否则也不必称之为不可抗。如果可以抵抗，我只希望在选择到来之前与小叶继续进入初中三年级--即使有可能会暂时失去学姐--然后考入重点高中、经过三年共同努力升入同一所名牌大学、成为社会精英、接着一同为学姐卖力、就这样普通地生活下去，直至真正的不可抗力--衰老和死亡--降临。

　　小高应该就是这样一个颓废的人--如果小叶没有死。

　　是这样吗？

　　然后我该做些什么呢？寻找另一个\"小叶\"？

　　不不不，小高不会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少女的，我想。对不起，其实我不是小高，我是在意识之海里胡思乱想的小叶，以上尽皆我无聊模拟小高时的胡乱妄想和测度，但我的确认为小高在心里思考过这些--如果小叶的事实性死亡延续下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