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才好》哆哚樊菲

16、戏里戏外

　　原本心情不错的孟筱，不知为何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一点点抽丝着她所有的力气，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无力的依靠着墙壁，冰冷的瓷砖贴合着脸颊凉凉地传入心底。显然她已没有任何精力去应对另一边那群欢声笑语的人们。孟筱有些生气，为什么她要如此勉强自己做着不愿做的事情，甚至伤害了自己。她真想可以毫无顾虑的任性一回，抛开所有的一切，远离这些令她厌恶的人与事。
　　可待她平复心绪，脑海中余留的只有‘任性’二字，她真是被那个男人宠坏了。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更何况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拿出手机，寻找着Jerry的名字，“喂，我不过来了，让我安静一会。”
　　“我在卫生间，你过来。”女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孟筱依言寻找到卫生间的位置，一块‘正在清洁’的黄牌正挂在凸出的门把手上。孟筱笑笑，轻轻扣了几声门板，这是Jerry一贯玩的技量，不用想就知道门肯定早已被她反锁。
　　果真不一会儿，Jerry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左右看看立即伸手将孟筱拉入。狭小的卫生间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孟筱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埋怨地说道：“你到底抽了多少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先跟我解释一下这个。”Jerry伸手将自己的手机塞进孟筱的手里。
　　瞥了一眼，孟筱无所谓耸耸肩：“故意放风声出去的。”
　　“哎”Jerry靠在洗手台上，从外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拿出一根放入嘴里，又示意给孟筱。孟筱摇了摇头。
　　Jerry了然的笑笑，将那包烟随意地扔在一边，“我怎么忘记了，你和你哥哥一样，从不会把你们的情绪寄托在任何事物上。”孟筱拿起被她放在一旁的打火机，帮她点上。Jerry深深地吸了一口，阵阵烟圈迷蒙了她的容颜，“你们还真是大胆，就不怕被他查出Jackie的身份，那到时只会变成一个可笑的笑话。”
　　“嘿嘿。”孟筱笑笑：“我一直觉得对付聪明人就该用最幼稚的方法。况且，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我跟Jackie有说什么嘛？一切都只不过是那些记者瞎猜想的。”忽然，孟筱像是想到了什么，大笑出来：“而且，对你说一个我们家的秘密。小时候的Jackie可不是这样的，脸是这样子的，肚子是这样的。”孟筱好笑地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而一旁的Jerry瞪大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真的？真的？”
　　“嗯。可惜他所有以前的照片都在他出道之前销毁啦。当然这当中肯定也有大哥的参与，不然不会销毁得那么彻底。又或许说，他销毁了一个叫冯尧的男孩，塑造了一个Jackie。不过，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想当初冯尧离开家的时候，我可是哭得稀里哗啦。”
　　Jerry不住地摇摇头“或许一开始就都在他的精心计划中，我们每个人都是，他在他的剧本里给我们设定了属于我们的角色。”
　　孟筱当然明白这个他是谁：“Jerry，不要怪我哥。虽然我是那么的厌恶现在做的事情，但我依然选择听从我哥的计划，那是因为当初那种落败的滋味，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无法忘记一向刚硬的父亲去求人的姿态，更无法忘记父亲倒地的那一瞬间，害得他这辈子失去了行走的权力。这明明就不是我们犯的错，可为什么承担的是我们。这份怒气我依然放不下，更不要说作为冯家长子的我哥。”
　　“我并没有怪他，我只是……”Jerry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朵朵烟圈从她开启的红唇边飘然而出，带出她无尽的孤独。 “认识他那么多年了，爱他也那么多年了。记得以前我那个酒鬼老妈对我说过，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爱上他们的同时也在摧毁自己。那时不懂，现在想想果真酒后吐真言。”看着Jerry嘴边挂起的那抹苦涩的笑容，孟筱真想一把拥住她。可她了解这个女人，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聆听者而不是别人怜悯般的安慰。“从我跟他的那时起，他就从没给过我承诺，我知道这辈子我都得不到他的任何承诺。可我就是离不开他。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女人在他身边有很多，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时时想他又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他在我身边时我又会想他刚刚碰了哪个女人。我恨这样的我，可是我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Jerry越说越激动，狠狠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Jerry”孟筱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要这样乱想，其实你和她们不一样的，你看至少他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你看看他身边的哪个女人被他带出来过，只有你。我一直支持你的。”
　　Jerry抬头看着孟筱真诚的眼睛，楞了很久，最后浅浅的一笑：“谢谢。”接着是两人长久的沉默。Jerry一根根地抽着烟，而一旁的孟筱坐在洗手台上望着那一阵阵的眼圈，不知沉浸在哪个世界里。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在假装着坚强。看似强大自信的Jerry，原来她也不是无坚不摧地，每个人总是喜欢把最脆弱的自己掩埋在最深处。
　　孟筱将头轻轻地靠在Jerry肩头，呢喃地说：“Jerry，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忘记痛苦的，而我的伤痛是用时间来治愈的。当遇到无法解决的伤痛，那就让时间来帮你冲淡吧，也许有一天你自己就遗忘了，又或许有一天会出现另一个人来帮你遗忘。”
　　“啪嗒”一滴泪水打落在孟筱手背上，孟筱闭起双眼，耳中传来Jerry重重地吸鼻声。
　　那一天中午，两个可以支撑起一个公司的女人，却躲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相偎着聊着各自的伤痛。
　　孟筱后来想，其实那时，她和Jerry一样都在自欺欺人。如果早一点看清现实，结局会不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