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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白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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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学哥,我是不是很机智地在你前男友和挖你墙角的表姐面前演了一出恩爱好戏?”出租车上,史泰龙邀功一般对郝柏说道,如果鼻子能长长,他的估计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史泰龙眯着眼睛等待郝柏的夸奖,等来的却是一片静默无言。
“学哥,你——”他低下头戳郝柏的胳膊,先是凌乱,然后震惊,最后慌乱起来,急急忙忙去翻纸巾,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哭了?”
郝柏用手豪放地在脸上一抹,凶巴巴地对史泰龙吼道,“谁跟你说那是我前男友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史泰龙,你不想活了是吧!”吼着吼着她就带上了肢体攻击,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握着拳头在史泰龙身上乱捶,眼泪流得更凶,“你知不知道别人会误会的!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神经病啊!”
他们并排坐着,出租车里空间又不大,史泰龙躲来躲去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上好几个拳头,“郝柏,够了!你给我停下!”气沉丹田,他朝郝柏吼了句更响的,把前方竖着耳朵默默听好戏的司机吓得握方向盘的手都滑了一下。
从来都是郝柏凶史泰龙的份儿,被史泰龙这么一吼,她顿时愣住了。
史泰龙怕她反应过来又开打,趁机牢牢扣住她的两只手。哎妈,皮肤挺滑的,心中荡漾了两下,他又说道,“不就是个前男友吗,遮遮掩掩什么,是人不看都能闻出来你身上散发出来那股浓浓的怨妇气息。”
郝柏反常地任他那么抓着没动,双眼有些无神,眼眶通红,脸颊上挂两行清泪。史泰龙看得心痒痒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伸出手去抹她脸上的泪珠,冰冰凉的,像雨后荷叶上的露珠。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郝柏哭吧?
擦完左脸颊,等史泰龙想去擦她的右脸颊的时候,郝柏轻轻地就把手从他手里抽走了,突然空下来的手心让他感觉好一阵失落。
“对不起,是我太矫情了。”郝柏垂下眼睛,把自己的手握紧又摊开,又握紧再摊开,接着转头对史泰龙粲然一笑,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
“谢谢你啦史迪仔,”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全身放松,把背靠在座垫上“早就没什么关系了,还怕什么误不误会的。”
郝柏承认自己在看到林茹研挽着秦槐南的手之后有多嫉妒,在史泰龙说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大脑也“轰”地一声空白了,慌乱之中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秦槐南的表情,可是还没看到就被史泰龙塞上了车。她愤怒,她尴尬,如同被撞见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最痛苦的就是她发现自己竟然还存有期待,明明最先放手的是她,最先伤害他的是她,她有什么资格去期待。
或许秦槐南早就不在乎、早就厌恶,或是早就连厌恶都不愿厌恶自己了呢。
郝柏,你够了。
车内突然安静得不像话,史泰龙看到郝柏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时而皱眉时而苦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知道这个时候谁也打扰不了她,于是也闭口不言,百无聊赖地摆弄起了手机。相册里反复滑来滑去几张照片是那天在福利院里偷拍的郝柏,钢琴后恬静的她,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她,让人忍不住地怦然心动。
司机不声不响地把电台的音量调大了一点,Eason的声音萦绕在各怀心思的两人耳边,“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放得什么破歌,郝柏想。
年关将至,纵使北风卷着萧索而来,依然吹不走人们周身打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气洋洋。这种喜气和国外是全然不同的,又合着是在家里,便带上了一种不可取代的味道,让郝柏被阴霾罩着的心上也撒上几缕阳光。
许久没有看见女儿、儿子也整天在外面忙得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影的薛江月终于又找到了当妈的快乐,家里过年的东西都有阿姨在置办着,她便兴冲冲地拉着郝柏上街扫货,买衣服化妆品和囤冬天的大白菜一样,还嫌不够。
“妈,我饿。”当薛江月买完一件颜色和打翻了的调色盘差不多的毛线开衫后,被一大堆购物袋包围的郝柏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哀叹,“你怎么就知道买呢?”
此时薛江月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战斗区域,纤纤玉指拈起一件衣服的一角,瞟了两眼后又松开手,“我这不是怕你被国外那些腿毛长的女人觉着寒酸么,看看你那些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你以为你是黑白无常啊?”
“你女儿不也长腿毛么,”郝柏耸耸肩膀,“您是不知道,趁着年轻就得穿素,老人家才穿花衣服嘛。”
“放屁,”看着女儿衣服蔫了吧唧的样子,薛江月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大过年的你必须得给我颜色鲜艳一点。成天就知道闷在家里对着电脑手机,在国外待了也有那么久了也没见你拐个长胸毛的女婿回来给我瞅瞅,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还不得赶紧物色——”
“停,妈,停!”郝柏连忙打住她妈的滔滔不绝,“我是准备为艺术献身的人,你可别成天想着把我往那些不认识的男人怀里推,我受不起,你给自己留着吧。”
话说,她似乎还没告诉过她妈她和秦槐南的事情,估计被薛江月知道了,自己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了,还是不告诉的好。
薛江月听了这话,衣服也不挑了就要来揪郝柏耳朵,“郝柏,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呢?”郝柏也就嘴皮子上可以逞逞能,她站起来笑着往后躲,一不小心就撞到刚进店的一个顾客身上。
“对不起。”郝柏连忙道歉,还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薛江月就先惊喜地叫了出来,“悦悦!”还上前亲热地握住了那人的手。
“江月!”来人声音里显然也是惊讶里带着欣喜。
薛江月一把扯过一头雾水的郝柏说:“快,叫董阿姨。”
“董阿姨好。”郝柏乖乖地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到对方的脸时就像被当头敲了一棒,直接傻了——这不是秦槐南的母上大人,还当过她比赛评委的那个,那个董悦吗!?
薛江月和董悦是初中同学,虽然两人关系没到掏心掏肺的闺蜜那种程度,也是曾经整天凑一起交换小说、被琼瑶阿姨迷得七荤八素的好友。董悦从小艺术天分就颇高,自然而然地走上了艺术这条道路,初中毕业后两人就没怎么联系过。现在虽然在一个城市,两人都各自有要忙的事情,算一算也有好多年没有见了。
这次偶遇让两个老友着实兴奋,董悦一看自己好友的女儿更是心中一紧——郝柏,这名字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小姑娘钢琴弹得好,在大比赛上还拿了奖,前途是不用说的。这回董悦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郝柏,长得水灵灵的,特别是那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越看越招人喜欢。董悦眼里划过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郝柏见了这和秦槐南如出一辙的表情,心底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实话,董悦最近非常忧愁。
为什么忧愁呢?也是因为家里那个儿子。秦槐南哪方面都争气的很,尤其是前段时间他爸秦楚天身体状况不太好,公司财务也出现了棘手的问题,都是靠秦槐南在其中周旋。秦楚天的弟弟秦楚临多年来一直被秦楚天压制着,想上位的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趁这次机会也搞出不少动静,实在是让人焦头烂额。
看着儿子整天为公司的事四处奔波,董悦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心疼。让她更郁闷的是,她又高又大又英俊又优秀的儿子,从小到大身边就没缺过女孩的围绕,可他偏偏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没见过有人能让他那波澜不惊的性子产生一点儿波动。于是董悦便自己开始暗暗地物色着。
秦槐南在伦敦谈合作的时候,董悦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郝家女儿,就打了电话给秦槐南说这件事,打之前还担心他又推,没想到秦槐南总算也在感情上争气了一回,早就把人家姑娘追到手了。
董悦心里乐得冒泡,没想到这泡还没冒多久,秦槐南竟然出了车祸!好在没什么大碍,就是回了国,身边跟着的姑娘却不是那一个,而是叫林什么研?哼,反正她不喜欢,一看就知道又是个看上他儿子美貌缠着不肯放的。
年轻人就是爱瞎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不是发现心头肉就是那一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虽然心里忧愁的很,董悦也没贸然插手,只是静静地观望着。
可这回让她碰上了,对方又是她老同学的女儿,叫她怎么坐得住!
“你一个人出来逛?”薛江月问道。
“没,好不容易把我家那个大忙人儿子拉过来陪我,这不在隔壁给我付钱呢,估计快过来了。”董悦抿嘴一笑,看来自己老同学应该是不知道她女儿和自家儿子那档子事儿,不过这样也好。薛江月也眼睛一亮,嗯,她听到了“儿子”这个词。只有郝柏右眼皮一跳,那不好的预感果然没错。
“妈,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郝柏可怜兮兮地扯了扯薛江月的衣角,露出及其真诚的目光,薛江月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就你事儿多,快去快回。”接着又换上一脸笑容和董悦拉起了家常。
得,这位也是个变脸比变天快的。
郝柏朝董悦心虚又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快步地往厕所的方向走,直到走出两个聊得正欢的女人的视线,才折了方向从后门溜了。
“成天没个姑娘样,我可愁死了她以后嫁不出去。”薛江月语气嗔怪地说道。
董悦笑道:“怎么会,我觉得女孩子就是这样才可爱嘛。”
“这么多年我就没看出她哪里可爱了。”两个老同学兼母亲眼神一番交流,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后门口的郝柏:“怎么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