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纲-白色雏菊》一纸薄衾

1、白色雏菊

　　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地落着小雨，厚厚的黑色积云大片大片地堆聚在一起遮蔽了日光，让整个墓园像被罩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冰凉的雨丝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冷到深入骨髓的颤抖和疼痛。
　　铺就蜿蜒小径的暗青石块被雨水浸透得光滑圆润，静默的树影为这个雨天的墓园平添了凄凉之感。
　　细密的透明雨丝像叹息般拂过男人银色的发稍，然后没入黑色的西装不见踪迹。
　　他缓慢地蹲下身，将一束小小的白色雏菊放在了纯黑的墓碑前。
　　抬起头，目光逐一抚过碑面上一行行庄重肃穆的镶金文字，掠过洋溢着赞美的词句，他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碧绿的双眸深处却溢满了化不去的悲戚。

　　“十代目。”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语气像记忆中一般轻松平淡。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凹刻的碑文，长期不分昼夜繁重的工作让他日益消瘦。棱角深邃的五官，经过岁月的打磨更加成熟，然而紧锁的眉间却带着深深的疲倦。
　　“自从您离开之后到现在，局势终于稳定下来了。秉持着您的信念，我们渡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虽然有些辛苦，但总算没有辜负您的信任……”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碑前响起。轻描淡写地略过大大小小危险的战斗，尽力说着平时遇到的一些趣事。

　　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他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

　　在那段漫长的日子里，为了能在遭遇敌袭时能最快地反击，他习惯了把武器放在手边合衣而卧，从不让自己睡熟。战斗渐渐变成了家常便饭，失去那人的悲痛和自我谴责让他每次都冲在最危险的地方，仿佛这样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作为左右手，怎么能说这种事让十代目担心。

　　可是，自己也说不出什么能让十代目安心的事。

　　从那人永远地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灵魂和所有的希望似乎也随之死去。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他按下心头的苦涩和自责，闭了闭眼换上一副笑容开口。
　　“十代目，我前几天准备了一份礼物，虽然有些粗陋，但还是厚着脸想要送给您。”
　　他拉了下袖口，不着痕迹地盖住手腕处的伤疤，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叠手写乐谱。将带着体温的纸张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雏菊旁。
　　“这里没有钢琴，没法弹给您听……虽然是很简单的旋律，但是每次弹奏它的时候都会想起您。”
　　他低着头，似乎像是想透过那一个个音符看见什么，目光变得悠远而温柔。
　　“请您再耐心地稍等片刻，很快，很快我就能亲手弹给您听。”

　　身后远远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站起身，似是最后一瞬般紧紧地盯着冰冷的墓碑。

　　“岚守大人！”
　　下属急匆匆地跑近。
　　“您前几天刚解决的几个家族……在云守大人和雾守大人离开后又向分部发动进攻了！现在已经损失严重！”

　　听闻这个坏消息，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惊慌，只是眼神幽暗，视线凝固在了碑前的那束白色雏菊上。
　　十代目，我很快就会赶上来，届时请让我再次作为您的左右手以及……追随您。

　　他向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收起所有脆弱的情绪，转过身时已然带上了几分如风刀般凌厉的嘲讽，冷笑着向墓园外走去。

　　“看来有些小老鼠还不明白啊……只要岚之守护者还在这里，谁都动不了彭格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