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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曲 守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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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爹爹近日欲将我许配给晏府二少爷晏宁远。按理说,他本应是个叫女子心生爱慕的男子,文采翩翩,面若冠玉,青衿世家。他的爹爹晏尚书对我爹有知遇之恩。爹爹常说,当年他还是个穷酸秀才,上京赶考那年在衡阳住店时遭了扒手,分文不剩,不由得心急如焚。幸好遇上当时家境宽渥的晏伯父住在隔壁,他无意间看见我爹文章练达,便邀其一同上京,才一考成名。
“要不是晏兄拔手相助,老夫是断断不能当上如今的礼部尚书的。”他常常在府里这么说。而晏伯伯,在其不惑之年,便已官拜宰相。他亦总是我家的座上宾,他们二老既有同袍之情,又志趣相投,多年来一直交情笃深。因此,他们两个才想出儿女联姻这一招来使晏杨两家更亲密无间。
其实,我倒是觉得他们两个人有点异想天开。我是不讨厌宁远哥哥的,但是我和他,仅仅是妹妹与哥哥呀,兄妹之间怎么能成亲哪?爹爹他们真的是老糊涂了。
午膳过后,我就又如往常一般去听雨阁。
听雨阁是一间书房,据称当年是应我娘的要求,在建造的时候故意将覆盖的瓦片烧制得厚薄不均。因此,一旦下雨,雨滴坠落在瓦片上的声响也不尽相同,或轻柔,或浑厚,煞是好听,故起此名。里头藏书甚多,除了市面上常见的刻绘书籍外,爹还将他搜集的奇书罗列其中,这也是我爹口中除了我娘以外的第二珍宝。
我爹文采风流,却也是个痴情人,任他是个堂堂从二品大臣,却只有我娘一个妻,别无妾氏。据娘说,当年由于生我时难产,险些送命,幸得生下我。不过至此之后,她就再也不曾有孕。
这也是她的一桩心头憾事。在我年幼的时候,我印象中她曾有几次看着在玩耍的我,喃喃道:“兰儿,若你是个男子就好了,娘就能对得起你爹,对得起杨家的列祖列宗了。”她也曾动过执念,想叫爹另娶一房妾,延绵子嗣。
不想却被爹爹一口回绝:“弥月,当年我尚且是个穷书生,你不顾赋予的家境,不顾你爹的阻挠与我共赴洛阳。还不辞辛劳做针线,换银子,帮我筹上京赶考的盘缠。如此深情厚意,我怎能负你……”
自那以后,娘就再也没有提起纳妾这一说。
因此,我作为杨府的独女,从小被寄予男子般的厚望。
六岁时,父亲便招来汴京城有名的一位老先生为我讲课。可在我看来,那是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酸秀才。他穿着一件青色袍子,目光略微呆滞,讲话也是慢悠悠的,似乎说得快了些旁人就要听不懂了。在初次见面的拜师礼上,看着他,我脑中立刻浮现了后院那条青色毛毛虫的身影。于是,隔天上课时,我便提早来到后院的花园里,找了将近十条身形肥硕的毛毛虫,用擦汗的白帕子包起来,兴冲冲地来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