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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已成困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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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被那只步摇一闹,我也忘了跟舒婷提让她帮我出宫之事。容麒那边没什么动静,想必是将错就错了,毕竟他需要昭国的协助,再者他对舒婷本就是不同于常人的,没必要为了一只步摇伤了感情。
这几日上了朝,我的心情也好了几分,朝中还是藏着几名暗卫的,但需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联系,容麒的眼线还盯得紧的很,我不能害了他们。
三月之约才过半,我却觉得恍若过了数个春秋。耳上的兔儿耳坠还在,赠坠之人却久未相见,相思寸寸,缠绵不休。容麒的确将我护得很好,这半月来无人敢对我不敬,我所要的所想的他都尽力帮我做到,自然,除了出宫之外。但是,他终究不是他。
因为郑渠加入战局的关系,夏朝一反败势。虽然不再节节败退,但也难有进展,双方陷入拉锯战之中。蛮族此番入侵显然是谋划了多时的,再加上族中出了一名军事奇才,夏朝往往难以招架。听闻这奇才本是奴隶出身,但却屡有奇遇,深得蛮王赏识,最后竟被破格提拔为此次伐夏的主帅。堂堂夏朝竟抵不过一介奴隶,百姓们颇有微词,但是也无可奈何。
战火燃遍了夏朝的大半个北方边境,阵线不断拉长,若是被突破了其中的一个口子,蛮族必将长驱而入,后果不堪设想。朝中文武倍感压力,出现了主战派与主和派两大阵营,在朝堂之上屡次争吵不休。
一日,双方又陷入唇枪舌战之中。我静静立在一旁,想要独善其身,却突然听到有人提起我。
“国师不是号称神机妙算吗!为何不算算蛮军的布阵?为何不算算蛮军的突袭?若只是置身事外,要她何用!”
开口的是一名主战派的官员,看着眼生,应是后来提拔上来的新人。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我自知失职,想要开口解释,龙椅上的那人却发了话。
“拖出去,斩了。”
短短五个字,却字字炸在朝堂之中。满朝文武纷纷跪下,却无人敢求情,毕竟容麒语气中的杀意是那般明显。我也惊愕地看着上方的那人。
直至侍卫上前去拖,那个开口的官员才回过神来,大喊陛下恕罪,一声声在大殿中回荡。容麒却丝毫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冷冷地看着前方。
“陛下……”我的喉咙干涩,挤出两个字来。
“不必求情。”容麒打断我的话,声音威严,“扰乱军心,其罪当诛。”
我一噎,不好再说些什么。不管怎样……他对我的维护也太过明显了些。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我的脑中一片茫然。
“今后不要再让朕听到对国师不敬的话。”他的声音不容置疑,“国师是夏朝的命脉,国师在,夏朝便不会亡!若有人再敢恶语中伤她,便是与整个夏朝作对,便是对朕的挑衅!都记住了吗。”
跪在地上的文武唯唯诺诺,不敢再有微词,人人俯首。我抬头看向龙椅上的人,他竟冲我淡淡地笑了。我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却总觉得那视线依旧黏在我的身上,久久不散。
下了朝,官员们忙不迭地出了殿门,均远远地避着我,偶尔看我一眼也满是紧张,生怕招惹杀身之祸。我心中颇为难堪,犹豫再三终于决定找容麒谈谈,一转身却发现他竟然站在我的身后。
“你可是要找我?”他笑得温煦,一派轻松之态,方才的杀伐之意寻不到半分。
我吃了一惊,但还是稳住了心神点头。
“随我来吧。”他从我身旁走过,走在前方,示意我跟上。
御书房内只有我和他两人,暖气袭人。
“陛下,您不能这般……”我斟酌了一番,尽量挑着合适的字眼,却想不出该如何形容。
“不能怎样?残暴?昏庸?冷血?”他笑着将我心中所想全说了出来。
我一愣,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好静静站在那里,算是默认了。
容麒从椅上站起,一步步踱到我的身侧,噗嗤一笑,“你不会真将朕当成不顾大局的昏君了吧?”
我后退了几步,抬眸惊讶地看着他。
“那人……”容麒收起玩笑之色,眯了眯眸子,“是太后安插在朝中的人。”
我顿时明白了。
“所以还要谢谢国师呢。”他又笑了起来,“替我除了一只虱子。”
我不语,我哪有做过什么,分明是他自己的手段。
“国师应当知道的吧?”容麒的眸子似是闪过些羞意,“那支步摇……本是送给你的。”
知道是一回事,但听他承认则是另外一回事。我难掩内心的慌乱,转过身去,开口问他,“陛下也应当记得三月之约吧?”
身后一片静默,半晌,容麒凉凉一笑,“朕可不曾答应。”
果然!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我也不再管什么君臣之别,狠狠地将他推到房中的盘龙柱上,揪着他的衣领怒喝,“容麒,你还算是君子吗!”
他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上柱子,闷哼了一声,眯着眼问我,“直呼君主的名讳是什么罪,该受什么刑法,国师应当再清楚不过吧?”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唤了他的名字,不禁有些心虚,手上的劲道也小了许多。
他的桃花眸中流露出一抹眷恋,并渐渐转浓,恍惚之间,他的手已贴上我的脸颊。我触电般弹开,捂着脸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咬咬唇提醒道,“陛下请自重。”
“自重?”容麒理了理衣襟,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话似的,一双黑眸如同深海,“只要能留下你,便是当一回小人又如何?”
没料到他竟这般无赖,我一时答不出话来,夺门而出。所幸他没有追出来,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在雪地里一直跑到脱力方才停下,白靴已经湿透,胸口也闷得快要炸开似得。我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犹如困兽,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
这皇宫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决不能再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