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笔记》纸花爱吃草

23、不速之客

　　一室茶香。

　　“不知三皇子来所谓何事？”我戴着新制的面具，问着坐在对面的人。

　　“听闻国师神机妙算，擅解他人之难，所以特来拜访，希望国师可解我心中难题。”昭国三皇子周郁嘴角挂着疏离的淡笑回答道。

　　我知晓这只是他的托词，但也猜不透他的来意，只能略一颔首，“愿为三皇子分忧。”

　　周郁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缓缓说道，“相传古时有一山名洛川，山中有林，林中有一神兽唤作麒麟。麒麟乃天生霸主，待其羽翼丰满之时，山林之中无兽可敌。只可惜它如今根基不稳，内忧外患，敌人虎视眈眈。如今之计，唯有强强联手，壮大实力。恰巧林中狼族有狼王之女未嫁，有意与麒麟联姻。如此天赐良机，麒麟却拒绝了。”说到此处，周郁停顿了下来，带着玩味的笑容紧紧盯着我看。

　　我已大抵知晓他的来意，微微垂首避开他的目光，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为何？”

　　周郁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但转瞬变了眼神，“因为它竟爱上一头软弱无能的羚羊。”

　　我的心猛地一颤，举到嘴边的茶水险些洒出。

　　“知晓后来如何吗？”他又问。

　　“不知。”

　　“后来狼族大怒，联合其他猛兽群起而攻之，麒麟不敌。它本可独自逃脱，但又被羚羊所牵绊，最后深陷包围，血尽而亡。”周郁说完后便未再开口，死死地盯着我。

　　我稳了稳情绪，说道，“也许羚羊本就对麒麟无意。”

　　周郁一副颇感意外的表情，但随即又轻笑道，“以麒麟之魅力，有几人能够抵挡？”

　　我知晓他是不会信的了，只好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依三皇子之见，羚羊应当如何是好？”

　　“要么，永远消失。”周郁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的指甲扣进掌心，垂首问道，“可有其他选择？”

　　“自然。”对面的人眯了眯眼，“它还有个选择，便是相助狼王之女。”

　　“未笙受教了。”我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他倒是不客气，嘴上说着“国师过谦”，却稳当当地坐在原处受了我这一礼。

　　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周郁终于起身告辞。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国师处理公事了。”

　　我也不留他，起身相送。

　　只听“啪”地一声，桌上的茶盏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啊---真是失礼。”周郁一副自责的模样，“周某不是有意的，改日我让人再送一套来。”

　　“无妨。”我淡淡一笑，“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三皇子想必也事务繁忙，未笙便不再留你了。恕不远送。”

　　周郁拱拱手，带着随从离开了。

　　我垂首看着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杯子，眸中染上怒色。

　　不是有意的？我分明看见是他故意将其碰落。他是想警告我若是不从，就犹如此杯吧？

　　可是有一点他确是算错了。

　　那就是我平生最厌恶他人的威胁。要我相助狼王之女？哼，那就如他所愿吧。

　　“白术。”我对着虚空唤了一声。

　　房梁上落下一人，跪在我的面前。

　　“去通知你的首领，就说……”我顿了顿，“就说国师有难。”

　　被唤作白术的暗卫点点头，跳窗而出，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玉色的茶盏碎在红色与金色织锦的地毯上，显得尤为碍眼。我俯身拾着地上的碎片，思忖着周郁方才说的话。我本以为那夜容麒只是一时失态，甚至还想过是否是他刻意做给某些人看的，但是听周郁所言，容麒似乎确实是对我存了些那样的心思的。

　　他二人关系不一般。上次他与柳彦来朝时我便查过情报，容麒八年前曾赴昭国的陆鹿书院求学。后来暗卫打探之后也发现，当时周郁与柳彦跟容麒同处一室上课，三人感情深厚，绝非泛泛之交。如今周郁既然来警告我，那就应当是容麒透露了些风声给他。

　　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时失了神，瓷片划破了指尖，血丝顺着伤口溢了出来。正想取出袖中的丝帕擦拭，手指却被一人夺过放进嘴里吮吸。

　　我讶异地看着来人，“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外出处理事务了吗？”

　　宁皓握着我的手，目光躲闪说不出话。

　　我顿时明白了，猛地抽回手，冷声质问道，“你并未外出是不是？”

　　宁皓没有辩解，俨然是默认的姿态。

　　我气极，未言上次所说的话一下子涌了出来，各种猜想在我脑中乱窜。

　　“为何躲我？”我撇过头，冷冷地说道，“若你有心仪的女子，直截了当说出来便是。我未笙不是那种百般纠缠的人！”

　　“怎会如此！”宁皓终于面色焦急开了口。

　　我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张了张嘴没再出声。

　　“那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消失那么多天总该给我个交代。”见他那样子我不禁心软了，缓和了语气问他。

　　他的脸色愈发灰暗下来，落寞地说道，“那夜，我都看到了。”

　　哪夜？我正想问他，却突然知晓了答案，仅剩下的一点怒气也瞬间被心虚与愧疚取代。

　　我正欲开口解释，他却掏出一物放在我面前。竟然是上次被我抛入莲池的玉兔耳坠。

　　“上次你将它抛入水中后我便一直想着将它寻回。但无奈……无奈自己不会水，所以托了几名手下代为寻找。可惜莲池淤泥深厚，一连几日也未寻到耳坠的影子。直到那夜，你回占星殿后有手下恰巧遇见我，说是白日里寻到了，我那几日不在祭神阁内，所以暂放于自己房中，让我随她去取。取到耳环后我兴冲冲想送还于你，却看见……”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的解释脱口而出。沉重的愧疚感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宁皓将我拥入怀中，靠在我肩上闷声说道，“那时我极想破窗而入杀了那个混蛋，但是又怕……又怕你喜欢的人是他。我不愿用你对我的感激与内疚留住你，可又不想放开好不容易能牵你抱你的手，所以……所以……”

　　“所以你便躲开，想看看我会如何选择？”我接过他的话，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他，“思语说，我们就像是弓与箭，谁也离不开谁。我想，她是对的。”

　　宁皓的身体僵了僵，然后更紧地抱住我，像是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里。

　　“笙儿，谢谢你在我身旁。”

　　“嗯。”

　　“宁皓……”

　　“嗯？”

　　“我也是。”

　　烛火燃尽，满室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