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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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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后,辛夷便乘着马车回府。
街道上全无半分原先的热闹气氛,惨白的月光洒在沿街的石板上,似凝了一层薄霜,冰凉,清冷。马车并不快,马蹄一嗒一嗒地叩着石板,马蹄声声,使得这街道越发的冷清。
辛夷抬手撩开车帘,感受着因夜带来的这份孤寂,许久……她轻声唤了唤声宿玉:“把马车停下吧,我想自己走走。”
宿玉也未多说什么,自然她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便只好驱车跟在她的身后。
一步,一步,辛夷的目光望着街道的尽头,那里是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够走到终点,只是突然间觉得很累,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走下?
心口突然很痛,痛感似决堤的水一般肆意蔓延开来,一点一点压得她喘不过气,直至完全淹没。整颗心又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寒意。视野渐渐有些模糊,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好像被从体内抽离,只觉得自己很累,只想睡下去,永远都不想再醒过来。她的眼神渐渐地涣散,眼前是一片黑暗……辛夷的身形渐渐有些不稳,步伐变得缓慢,虽然苦苦支撑着,但最终还是重重地倒在了冰凉的石板上,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颊,显得愈发的苍白。
宿玉见状,立即下车,将辛夷送上了马车,检查了一番,发现她浑身上下皆是冰凉。
“吁——”她吹了一声哨子,一位黑衣女子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快,去找荀公子,告诉他小主人出事儿了。“
那黑衣女子的面色也是一白,而后一闪身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而宿玉则是立即赶车回府。
彼时,荀晖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叫醒后,仍是一脸的朦胧,睡眼惺忪。当听到辛夷出事后,他的脑子瞬间清醒了,立即匆匆套了衣衫就往黎府赶。
黎府中辛夷仍旧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唇色全无,眉头紧蹙,很难受的样子,毫无生气可言。
荀晖上前替她诊脉,此时她的脉象若有若无,甚是虚弱。
“小辛她到底怎么了?”望闻问切,自然一样都不可少。
宿玉仔细地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一切,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想必是先前在城楼上是受了风,加之近日忧虑过多所致。”荀晖也大致了解了情况。服用了护心丹后,对身体是会有极大的损害的,可若是按他先前开的方子,再好好调养着,这损害倒不会很大,至多就是体弱多病些,不会危机性命。也正是为了防止落人口实,辛夷才会出此下策的。
“宿玉,按照药方上去煎药吧,待小辛醒后就让她服下。”他顿了顿,又继续提醒道,“还有,小辛万不可再多劳累,若是可以,便尽量少处理一些政务。天气转凉,让她多穿些,她这身子万不可受凉。”说罢,打了个呵欠,“困死了,下次看我还救不救你了,回去了。”
“……咳咳咳,这就走了……咳咳……”辛夷此时已经醒了,声音轻得好像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似的。
荀晖瞥了她一眼道:“多不是本少爷我好管闲事,才不会救你呢!”
辛夷笑笑,仍是一脸的苍白:“好好,咳咳咳,改日我就让顾嫂多做些你爱吃的送你府上去……咳咳……这样可好,荀大少爷。”
“这还差不多。”
“你刚才吩咐的,我都会注意的,生病的滋味当真是难受。”
话音刚落,荀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小辛,你疯了吗?什么会注意,就为了那老头子的一句话,你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辛夷避开荀晖的目光,沉默了许久,却仍是浅笑着。
“我没疯,我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一脸浅浅的笑意映着苍白的脸,显得那样的无力,话语却极是坚定。
荀晖楞了片刻,有笑着摇头叹道:“其实你就是个狠心的人,连自己都下得了手。以前那老头子就曾经提醒过我,可我就是不信,现在,我真的是信了。”
辛夷听了,仍旧是笑。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点又算什么呢?
(第二日)
“姑娘,药来了。”白瓷碗中,棕褐色的药汁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纵然是闻着,还是觉得甚是苦涩。
辛夷笑了笑,却甚是无力。她的脸色比起昨夜看起来更加苍白,眼睛也只是半睁着,几乎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昨夜荀晖走后,辛夷的情况又更加严重了,一连吐了好几大口血后又陷入了昏迷之中,直至今早是才稍稍清醒了些。
辛夷欲伸手端碗,却发现根本一丝力气都没有,只好作罢。
“还是我来吧,吃过药便好好休息吧。”宿玉倒是个细心地姑娘,将药一勺一勺吹温了才将其移到辛夷的唇边。
辛夷一口一口的喝着,眉头也不觉皱起:药太苦了。
宿玉见状,取出一块冰糖递到辛夷的唇边,“若是苦便吃块冰糖吧。”可辛夷却摇摇头,示意不用。
“不用,要虽苦,可习惯就好。”
“陛下处我已禀报了,陛下说您最近几日身体不好便就在府中好好休养,政事便就等到病愈后再处置。”
辛夷点点头,眸色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知道了,不过还是差人将公文送过来吧,待我精神好些就批阅。”
宿玉本还再想说些什么,可是见辛夷此时眉眼间的疲色愈重,便也不再多说,悄悄退了出去。
喝完药,辛夷便又小睡了一会儿,醒后也觉得精神好多了,便将宿玉又唤了进来。
“宿玉,帮我研磨。”
宿玉犹豫了片刻,道:“姑娘,你的身体还没有可以下地呢,还是我来吧。”
“以后还是唤我公子吧!”辛夷的脸上隐隐有几分愠色,“这信是要送到陛下处的,若是招人代笔,纵是是你送的,怕是陛下也不会相信。此事紧急,万不可有半分延误,若是待我病愈后执行,肯定晚了。”
听到她这么说,宿玉也不再阻挠,便将辛夷扶至了书桌前,静静地研磨。
辛夷的情况好了不少,手上也已经有了些力气。字迹虽仍是依旧娟秀清逸,但是明眼人还是能够看出其中笔力虚浮。
“将信送给陛下,亲力亲为,万不要假手于他人。”
其实信中写的内容也并非什么机密,只不过辛夷向来不怎么信任他人而已。要么不信任,要么就会全心的付出,完全地信任。
信中写的是下一步的部署:放出消息,公主乃是天人降世,可以兴国,借此便可以吸引其余记过的皇室中人前来。
辛夷想过,若是让公主以结亲为由远嫁天朔国,首先进入者的姿态便已落了下乘,且目的不明难免引人生疑,倒是有种无事献殷勤的感觉。
可若公主是他们费力“争”来的,相较于自己送上门的,自然紫檀明显就处于上乘,更易于行事。自古以来,一向最易获得人心的方式并非德行高尚,而是神佛之言,纵然有不信神佛之言,可还是少数。而对于各国的统治者而言,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是真的自然有利,若是假的,也无弊处,故而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