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心魔（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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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车速不快，外面这条路也不是来时的那条。
天罗子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找了个话题：“九千胜还好吧？我想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嗯。”最光□□，车窗打下了一点儿，晚风无声地漏进来，无形却又听话的绕着他的碎发微微摇晃。
最光□□：“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
天罗子道：“不是，是朋友。”
最光阴哦了一声：“你……和太岁是怎么回事。”
天罗子道：“很复杂。”
最光阴好像笑了：“看得出来，你能用简洁一点的话解释完吗？”
天罗子看着窗外的风景，有点茫然，他怎么用简洁的话来说完呢，他对太岁的感情糅合了太多的时间和依赖。最光阴稍稍加快了车速：“早点回去吧。”
天罗子轻声说：“你也是。”
他下车的时候，蜜金色的黄昏已经蔓延在脚尖上了。天罗子想关上车门，最光阴却偏头来拦阻了他一下：“恐怕还不是时候。”
“什么？”天罗子看他。
“没什么。”最光阴笑了一下：“你们经历的太多，好不容易停下来你自己却不明白了。好好想想吧。”
天罗子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可惜最光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看着那辆消失在夕阳中的车，忽然想问，如果给你一句话，你能说明白吗。
但他很快却又觉得如果是最光阴，那大约是可以说明白的。
他一定会说，我爱他。
天罗子觉得背后空空的，我也爱他，可我的噩梦还没有走到做完的那一刻。
身后的楼房零零星星的亮起了灯，这个不断进化的城市里，再也不见炊烟袅袅，倦鸟归林。但零碎的灯光，却像在呼唤自己回家。
天罗子跑了两步，白球鞋踏在清爽的水泥地上。
他在楼道口碰见了随遇。
随遇背着书包，仰头看着小广告。天罗子好笑道：“怎么，脱发了？”
随遇依旧仰头看着墙壁：“我刚看见你从别人的车子上下来。”
天罗子拿出钥匙，示意他向上走：“同事。”
“真的？”随遇走了两步。
“不然呢。”
随遇看了他两秒钟：“我也觉得不会有别的了。”
“臭小子……”天罗子想在后面踹他。
随遇一瞬间仿佛心情变好了，他跑跳着上了两节楼梯，道：“我闻到香气了。”
天罗子深吸了一口气，道：“红烧鱼。”
随遇道：“快。”
天罗子两步追上他，抢先把门打开了。
太岁听见他们俩回来的声音，下一秒就是厨房门被人风风火火的拉开了。
天罗子笑道：“我回来了。”
太岁在白雾中转头看他：“嗯，好。”
天罗子把随遇关在外面，走进来，瞅着锅里的菜：“师父，今天累不？”
太岁也垂眼守着火候：“不累。”
“真的？”天罗子捏着他的肩膀：“我帮你按摩按摩。”
太岁抿了抿嘴唇，轻轻碰开他：“别闹。”
天罗子捕捉到了他这点笑意：“别害羞嘛。”
太岁道：“真的，小心烫到。”
天罗子住了手，倚靠在冰箱上，道：“师父……”
“嗯。”太岁应了一句，他顿了顿，继续说：“收到消息了，明天，就送随遇回去。”
天罗子没有接话，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太岁将火关了，道：“洗手，吃饭。”
天罗子没动，他站了一会儿，最后说：“还有呢，玄嚣，他活着？”
那条香气四溢的鱼孤零零地躺在锅子里。
“他还活着。”太岁动作利落地将鱼盛起来：“但是不在国内了。”
“嗯……”天罗子还想问更多，自从那次之后，他的消息就断绝很久了。不知道是不是太岁有意的，他现在除了知道自己还活得很自然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了。连千玉屑那边都不再有联系进来。
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弄一些自己的线人才好操作。
太岁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天罗子醒悟过来。
“你……”太岁摩挲了一下瓷碗的边缘：“你母亲，回来了。”
天罗子惊在了原地，根本没了下一个反应。他的母亲？他的脑子一片轰然，我的母亲……他费劲的咀嚼着这四个字，我的母亲。
他的母亲……
天罗子不自觉地揪着自己的手指，他好像还记得属于母亲的温度，牵着自己，走过那条漫长的路，走到太岁面前。那是一个冬天吧，好像很冷，好像还下了一场雪。那天他没有哭，为什么？是因为不知世事所以才没有哭吗？是大雪把眼泪都冻在了心窝里吗？
太岁静静地看着他：“先吃饭吧。”
天罗子干燥地吞咽了一下，慢慢直起身体来：“好。”
太岁看他走了一步，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会陪你。”
天罗子仿佛触电般地停在了原地，他忽然找了一个答案。
是最光阴那个问题的答案，他用手按了按额头，太岁有点担忧地走前了一步，天罗子咬牙道：“师父，谢谢你。”
太岁的温暖靠近了他的肩膀：“别难过，你的母亲，她是个很好的人。对你也很好。”
天罗子艰难地看他：“真的吗？”
“嗯。”太岁柔声说：“她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
“……”天罗子看着他，缓缓道：“我……还是有点怕。”
“别怕。”太岁道：“有我。”
天罗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影像。
他没用心看，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只剩下光影闪烁。那些影像都有些年纪了，里头是一座小小的庭院，米色的栅栏上青翠的藤蔓缠绕，紫阳花盛开的夏天。他陷在沙发里，淡蓝色的烟雾缭绕在头发尖上，影像里的自己躺在白色的秋千上，闭着眼睡一个橙子味的午觉。女人坐在秋千边，偶尔抬头向这边看，漂亮的长发，那么乌黑，像一泷温柔的瀑布。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三朵将熄未熄的烟头。
忽然，身边的沙发陷落了一下。
一只手轻轻将他手里的烟摘走了。
天罗子揉了一把头发，侧头看他。
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有一个清凉温柔的吻在唇齿间酝酿开来。
天罗子眨了眨眼：“太岁。”
“嗯。”太岁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粗糙的大手将他搂在怀里。
那低沉的声音响在左耳边，每说一句话，都回荡在心房里。
太岁道：“这周末，要去见见她吗？”
天罗子同他一起躺在沙发里，仰头看着影像，但视线又越过了那些晃动的人影，他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太岁温柔地吻了吻他的耳垂，道：“没关系。”
天罗子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有点愣神。这枚戒指，他白天不敢戴在手上，怕局里的人问，所以穿起来挂在脖子上来，太岁却天天都戴着。
“她叫什么名字？”天罗子轻声问。
“逸冬青。”太岁答。
“嗯……”天罗子道：“她……身体还好吗？”
太岁点了点头：“比以前要好很多。”
天罗子道：“师父。”
“嗯？”
“我很想妈妈。”天罗子低声道：“你信我，但是我又怕见到她。这么多年了……”他漫长地眨了眨眼：“我该和她说些什么，我不知道。”
太岁轻轻地吻他的头发：“我明白。”
天罗子静静地握住他的手：“有时候我觉得这世界上如果只有你和我该多好。”
太岁低低笑了一声，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傻话。”
天罗子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他还想说什么，太岁却扶住他的肩膀，坐了起来，看着他道：“今天的菜好吃吗？”
“……”天罗子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问这个，有点纳闷：“好吃。”
“嗯。”太岁道：“至少你还需要商场，不然怎么吃饭？”
天罗子看他的眼神，觉得很认真，听他的话，又忍不住想笑。
太岁刮了刮他的脸颊，道：“你还需要朋友，还需要父母兄弟，还需要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还需要很多将来会认识的人，过去曾经认识过的人。不管他们对你是好是坏，他们都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也会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天罗子怔怔道：“那你呢？”
太岁道：“我也一样。”
天罗子道：“那我呢……”
“你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太岁轻声说：“你也是你母亲最重要的一部分。”
“那你呢……”天罗子傻气地又问了一遍。
“我愿意成为你的一部分。”太岁俯头吻了吻他。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心魔（四十九）
